《朝拾旧颜》青曼城

54、花满楼

　　这长颜街就如其名多是青楼并立，而花满楼自是里头数一数二的青楼之一。这名楼里的女子盛装卖笑也多有文人捧场，这随之而来便多了些风流韵事的诗句，为这烟花场地徒增了些优雅之气。

　　每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便能听到楼内歌舞升平，粉红的灯笼，布满整个街道上空，似巨大的红色星海。随着那声声鼓乐声起，今晚的分红暖帐便拉开了。

　　停在花满楼下的马车帘子被掀开来，一位面容姣好的公子哥探出头来，随后便是为温润如玉的男子。这手竟是随意地放到对方的腰身上，看着那似烟花色海的地儿说道：“这一到大门，你这还虚了？”

　　那公子哥笑着伸出手将腰间的爪子狠狠掐了小团肉，皮笑肉不笑道：“我这不是高兴吗？”

　　这两人便是谭文与陈肃。

　　谭文在庄子听了陈肃那般的建议，心思不由活络起来。前世与晚娘相交，倒是不厌其烦地开解自己渡过那些颓然的日子。而今已不用再经历那些痛苦，而她却还在这花满楼挣扎。若是这般见着面，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自己是当年的愚山，而她却不是。

　　陈肃似知晓谭文的顾虑似的，笑道：“远远瞧上一面，也算了一庄心事。”

　　谭文想了又想，终是经不住陈肃的诱惑，当即与唐氏夫妇说道一声后便随了陈肃坐上了去花满楼的马车。

　　婷玉自是百般奉劝，可奈何不下谭文这固执劲儿！虽对那青林与陈肃意见颇深，作为个丫头也是没法，最后还是换上小厮的衣衫跟了来。

　　马车一停，青林便接到自家主子的眼神示意。不由沉默半晌，这才招呼了马夫泊车，一把揽过还在愣神的婷玉的脖子，捂住嘴巴便拖拽着离开。

　　谭文见此，想着婷玉与那青林的事儿，再加上这烟花之地也不是她这心思单纯的姑娘去的，看着婷玉求救般的眼神，便转过了头去。

　　花满楼门前接待的姑娘身上只穿了件薄衫，若隐若现。这见着马车上下来的两位华服公子哥，当即迎了上来揽住谭文的手臂道：“爷，这年纪可是第一次来？来我们这花满楼可是来对了！这温柔干净的小雏儿，包您满意。”

　　说罢，便拉着谭文往那梯跺上走，谭文笑着摸了下那女子的脸颊。手上传来细滑的触感，这番动作惹来对方一声娇笑。

　　谭文竟是有些不习惯，见陈肃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笑道：“今晚可是我大哥说了算。”

　　那女子听闻此言，自是会意，忙过去揽住陈肃的另一只手说些俏皮话。陈肃见此眉头是皱的更深了，不耐地将那女子掀开，拍打着手臂的衣衫，好似上头有着许多的脏东西！

　　好一会儿才问问道：“晚娘可在？”

　　那女子被陈肃这般不客气地推开，瞧着对方这般嫌弃自己，也就娇笑着打趣一声便算了。见是来寻晚娘的，楼中自有楼中的规矩，也就歇了这心思。

　　笑道：“在的呢，奴家碧娘这便领二位上去。”

　　谭文见着陈肃还在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袖口，不由想起刚来陈肃那般笑话自己，于是凑过去嘲讽道：“你何时有了这毛病？别人还碰不得你？”

　　陈肃的动作一顿，盯着谭文，突然露出了笑意道：“自你亡后。”

　　谭文愣了下没有接话，随后略不自然地转身跟着碧娘进了这烟花色海。

　　楼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碧娘见谭文视线落在那台子上面，解释道：“今日事楼里姑娘叫价之日，公子若是有兴趣奴家便去为你讨块木牌子。”

　　谭文笑道：“不了，今日来便听晚娘弹弹小曲儿便是。”

　　碧娘闻言，歉意道：“晚娘，可不会什么小曲儿呢。”

　　谭文愣了下，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估摸是我记错了。”

　　碧娘也未介意，领着谭文二人上了楼。站在楼上往下看去，好似看到了无数癫狂好颜色之人如浪潮欲扑上那高台上。谭文看了一眼，转过头便不再看下去。

　　待三楼转角的房门处时，这才停了下来，说道：“两位在此饮些小酒，奴家这便去唤晚娘去。”

　　说罢，便行了一礼候着。陈肃从怀里摸了一锭银子扔了过去，碧娘忙接住，连连躬身：“多谢公子，公子真是阔绰呐！”

　　谭文盯着陈肃不说话，待他推门而入时这才问道：“你不过从丽城调职回京不过半年，虽是一品，可俸禄不过一百八十两白银。加之官场打点花销又无人扶持，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陈肃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道：“心知肚明便好。”

　　谭文噎了一下，自己在谭府省吃俭用一年才节约的出那锭银子，见陈肃这般不由道：“这么舒坦，赶明儿我也去考考春闱得了。”

　　陈肃笑而不语，走过去双手一撑便靠坐在窗台上，吊着只腿摇摇晃晃惬意得紧。接着抽出一直别在腰间的烟杆子，从怀里摸了摸这才想起火匣子还在青林那里。

　　不由叹口气，正欲将烟杆子放回原位，谭文的手却伸到自己面前，白嫩的手心中正安静地躺着支有些油渍的火匣子。在庄子亲力亲为做了些时日，她的指尖已有些划痕。

　　前世自陈肃开始抽烟起，谭文虽一直与他多有不和，但总会习惯性得带着火匣子。此时此景，陈肃心里竟是一软，伸手将那火匣子拿了起来，痴痴地笑了。

　　谭文见着这模样，转身走到桌边倒水，说道：“不过是正午做饭时不小心放身上罢了。”

　　陈肃没有接话，将那烟杆子点了，深深吸上一口养着脖子靠在窗台上说道：“阿文，这里是三楼。”

　　谭文差异问道：“怎么？”

　　陈肃说道：“前世你不是想了各种法子，如今我便坐在这里。阿文，推下去，就是非死即伤！走过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

　　谭文握着水杯的手一紧，半晌将那杯子重重扣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之后便无别的动作。

　　陈肃见此，目光深深看着谭文的背影，似要将她盯出个洞好看看那颗心是否会为自己而跳动。

　　陈肃转过视线看着那烟斗中点燃的烟丝儿说道：“阿文，那会儿你为何没有继续往这烟丝儿中掺毒物呢？可是因……”

　　谭文打断了陈肃的话说道：“只是没银子买那东西罢了。”

　　陈肃前世从未短了谭文的用度，她这般说，自是不信。可要让她说出些软话，想也知道不可能。可这也不影响陈肃的好心情。

　　恰在此时，门外却响起了叩门声。谭文一个激灵，被陈肃这么一搞，倒是忘了还有这茬子事儿！

　　陈肃见此，说道：“要不，你去屏风后面躲躲？”

　　谭文当即便不乐意了，梗着脖子走上前去一把将那门拉了开来！

　　却见门口站着位小丫头，身穿蓝底色窄袖衣衫，边角用金丝儿线裹了边，明显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那丫头瞧着谭文后脸色一慌，忙弓身道歉：“不好意思，寻错了房间。”

　　谭文说道：“无事。”

　　那丫头这才战战兢兢地往更里头的房间走去。谭文站在门口望那边看了看，对方好似有所察觉，步履匆匆走到里间轻叩了房门，随后与谭文匆匆对视一眼后便跨入房内消失不见。

　　那房间与谭文所在的房间不一样，外头并没有挂牌子。

　　谭文看了半晌，陈肃何时到身后的也不知：“你在看什么？”

　　谭文指着那房间说道：“里头可是包间？”

　　陈肃探出脑袋看了一眼便笑得不怀好意：“阿文可想进那房间瞧瞧？”

　　谭文转身，见陈肃那般神色，也知不是个好的。冷哼一声，伸手便欲将门带上。却被陈肃握了个正着，谭文当即不乐意了。

　　陈肃揣摩着那纤长的手指说道：“阿文，刚见着什么人了？”

　　谭文抽了抽手，见实在挣脱不开才道：“不过是个大户人家的丫头。”

　　陈肃嗯了一声说道：“里头的房间，便是教些女子取悦之道。”

　　谭文刚开始还未明白，可想着这地儿的特殊，一下子回过味儿来。

　　当即就将手狠狠一抽，笑道：“看来前世我亡了后，你也没少来此处呢！”

　　陈肃知谭文这是在损自己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不由捂着额头，沉沉笑出声儿：“我的确来了不少次，可都是过来看看你曾经在此处看到何种的风景罢了。接待我的，也多是晚娘。”

　　谭文睨了他一眼，陈肃更是觉得好笑：“那会儿我还当你一人跑去游山玩水快活似神仙，自然要来瞧瞧你经过的地方。”

　　谭文只觉得好似尴尬地抽了嘴角，转过视线说道：“这晚娘，怎的还未来？”

　　陈肃说道：“她如今不过是这花满楼底层的丫头，这换了客人，总会去梳洗一番的。”

　　谭文不由想到那会儿的自己，不停搓洗着自个儿的身子。却总感觉，如何都洗不净！

　　盯着面色坦然的陈肃抿咬牙切齿道：“若我重生为个拥有权势的男子，必定会将你压在身下，让你体验番我当时的心情！”

　　陈肃闻言笑眯了眼：“这会儿，你也可以！”

　　谭文被噎了半死，决定不与这般不要脸的人过多交谈。当即转身进了房间，坐到了屏风后头。

　　陈肃前世并不像这般巧言擅辞，如今这么一逗，倒是见着谭文这般可爱的神情，心里头有着说不出的愉悦！

　　正准备带上门去继续逗弄番谭文时，门外却传来女子婉转如黄鹂的嗓音：“公子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