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拾旧颜》青曼城

42、看望谭婉

　　林耿闻言心里一突，还是笑道：“我不像个人，还能像什么？”

　　谭文摇摇头，几步走上前去挨坐在林耿旁边，撑着下巴说道：“挺像我那过世的……祖母啊！”

　　林耿轻笑一声，侧过头去，目光深沉。

　　谭文到此时已经没了刚开始的犹豫，遂笑道：“你的事我自不感兴趣，可如今你不过是翰林院小小的编修，若是谭太傅知晓了……”

　　林耿手掌紧握成拳，随后缓缓松开，问道：“芸芸纵生，有些相似又有何奇怪的？”

　　谭文的确不认识林耿，也从未见过。

　　只是前世传出谭太傅在科举之事上涉事，将他二哥的卷子给换了！那时谭文失了价值，被谭太傅赶出。对其中的细节知的并不多，再加上世人捧高踩低，谭文也就只当是朝政之上的抨击罢了。

　　如今见着林耿，这一寻思，越发觉得他便是谭义的儿子，谭耿！

　　谭文今日目的并不在此，谭太傅如何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若是可以，倒希望他能更惨淡一些！

　　见林耿矢口否认，只是满含深意地看着他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可谭太傅如何想，这便不是我能决定的了。若是今后林公子遇到什么出格的事儿，到时候可别寻我才是。”

　　虽没有直接的把柄落在她手里，可若是与谭太傅这么一通气，以那老匹夫的个性，今后的仕途怕也不好受！可就这么上门拜访，这小丫头片子都能看出来，谭太傅会看不出？

　　林耿心中思虑重重，谭文见此也知他忧何事，笑道：“这人在朝中，哪能不见面的？若是坦荡荡的上门拜访交谈一番，也好打消一番疑虑不是？”

　　林耿这是明了她的意思，笑道：“这出门在外，帮个忙而已，谭小姐不必如此。”

　　谭文心里松口气的同时，面上不显，只道：“我便在此谢过了。”

　　待谭文离开后，门猛得被拉开！躲在墙后从头看到尾的李志言快步跨了过来！

　　李志言皱着眉头还未开口，林耿撑着手臂捂住额头说道：“这事儿你便别过问了。”

　　李志言性子含蓄，但也不是没有脾气之人。今日林耿突然带自己来这里，本就心存疑虑。现在瞧见这番大戏，哪能不问的？

　　当即一把拽了林耿的手臂怒道：“起来！你给我说清楚，你与谭家可是有过节？”

　　林耿被拽得身子一歪，笑了笑，点点头道：“是有些，但你也不至于冒火气吧！”

　　李志言闻言，也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激动了些。可心头的火气哪能说没便没的？只好松开林耿的手臂，盘坐在一旁盯着外头的竹笕沉默不言。

　　李志言心悦谭文，这是明眼人一瞧便知的事儿。今日谭文突然约见，本以为是个突破口，便将李志言带上了。就如自己所想，那谭小姐，却不是省油的灯啊。

　　可林耿怎么也没想到，今日这事倒是自个儿自作聪明惹来一身骚！

　　见此，只好说道：“我与你相交，只因性子合得来，并无他意。”

　　李志言闻言说道：“这是自然，我只问你一句，可要求娶谭小姐？”

　　林耿叹口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所欲知晓的只是对她婚事作梗的人是谁，但怕是心里已经有可能的人，只是不确定罢了。”

　　说罢，转而劝慰道：“志言，她心思过重，并不适合你啊……”

　　连着骄阳似火了数日，今日的天色却是灰蒙蒙的。空气中满是湿热的气息，令人浑身有种粘腻感，很是不舒服。

　　姜夫人下了决定去探望谭婉后，第二日便递了帖子到靖南侯府。侯夫人心道这一无生产，二无闹事儿的，至于出嫁三月余便上门来吗？可又不好明着拒绝，只好回了帖子约下日子。

　　谭文沐浴更衣后，才从那股粘腻感中挣脱出来。便听丫鬟通报，马车已在府外候着了。

　　谭文本想备些物件带过去，却被姜夫人驳了！直言谭婉就是个守不住东西的傻丫头，给了也是白给！话里透着的，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谭文垂首笑了笑不言。

　　谭婉有孕也三月有余，孕吐严重，再加上陈庭之在侯夫人挑拨下因仕途一事上与自己闹将，这倒是狠狠清瘦了一头！

　　本以为只有娘过来探望自己，待瞧见姜夫人身后的谭文时，很是愣了一下。随后轻扯嘴角笑问道：“姐姐也来了？”

　　谭文点点头：“随了娘来瞧瞧。”

　　因都是女眷上门拜访，靖南侯和陈庭之自然不方便在。侯夫人招呼姜夫人坐下，吩咐下人上茶后笑道：“亲家夫人，今日来是？”

　　姜夫人端着茶，与侯夫人隔了一小茶几的距离，闻言说道：“虽说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这当娘的，到底是心心念着，这便寻了日子过来看看。”

　　侯夫人闻言，捂唇轻笑道：“阿婉嫁了庭之，又有身孕，自然也是我的女儿，哪能亏待了她。如今这般瘦，到底是吃不下的缘故。”

　　谭婉闻言，张了张嘴。待瞧见侯夫人那般神色终是什么都未说。

　　姜夫人又寻问了谭婉些儿，侯夫人坐在一旁，时不时插上几句话答了。姜夫人本想与谭婉私下里说说贴己话，如今瞧着侯夫人这般故作不识眼色，也是心里憋闷。

　　都是有些地位的夫人，再加上两家多有来往，对彼此也算了解。自然懂这些弯弯绕绕，心知肚明地打着哈哈。

　　谭文上辈子可受了侯夫人不少的折腾，如今再见，想到那会儿陈庭之死后她失了依仗，现在却是没了那会儿的怨怼。

　　谭文也不理会两人的你来我往，而是笑道：“阿婉，自你出嫁便未见着了。娘与姜夫人怕是有话说，如此，便与我去外头走走罢！”

　　侯夫人的心思全用在如何将这事儿不摆到明面上了，初闻此言不由看向谭文。

　　在印象里，这丫头向来性子软绵，倒不似谭婉那般急跳不识抬举。如今看来，愈发知书达理，若是庭之娶了她，怕也省心不少。

　　心道一声可惜，顺着谭文的话笑道：“阿婉，娘与姜夫人说的这些到底无聊了些，你便陪同阿文到后院走走罢。”

　　谭文心里一肚子话想与姜夫人说道，闻言也是心有不愿。可到底嫁了人，知晓事理。终还是应下，摒开下人与谭文一同出去了。

　　谭婉自那事以后，便觉察到谭文对自己的淡漠疏离。如今再提以往的感情，倒显得的格外做作。

　　两厢无话地走在悠长的长廊上，本还灰蒙蒙的天空此时已乌云密布，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湿热的空气，令人心生烦闷。

　　行至长廊假山处，谭文站定，侧过头问道：“阿婉，假山旁种的是什么花？”

　　谭婉脚步一顿，看了过去，笑道：“那花名叫千日红，听下人说是太夫人种在自个儿院子的，不知怎么，却跑到这里生根发芽了。”

　　那千日红正怒放在绿荫中，一团太团火红的花苞，就如同燃烧的烈火。

　　太夫人王氏乃陈肃的生母，谭文前世也是见过几次的。性子温和，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每日呆在自个儿院子抄经诵佛，难得出来一次。

　　谭文如今虽忆起前尘往事，毕竟是她自己选的，倒也谈不上有何愧疚。只是不愿看到再出现一个谭文，再加上谭婉如今有孕，倒是让自己想到前世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谭文从千日红上挪开视线，转而说道：“用了嫁妆为陈庭之谋仕途这事儿你自个儿传出去的吧？”

　　谭婉一愣，谭文接着道：“这毕竟不是什么光鲜的事儿，这般做便是想见着娘？”

　　谭婉闻言，脸上的平和却是绷不住了，轻扯嘴角道：“姐姐，我如今有身孕，自是不能伺候庭之。这日子久了，他的心思便不在我身上。侯夫人面慈心狠，如此大家之族竟贪图于嫁妆！我也只能盼娘能帮着想想法子。”

　　谭文心道果然如此，而今日自己来这里并不是来帮她解决这些难题。见她这般说了，也只是劝慰一番并无他言。

　　谭婉失望异常，强颜欢笑道：“姐姐，还是这般冷淡。”

　　谭文笑了笑，说道：“路是自己的，便自己好好走。我今日来这里，只是想提醒你番。”

　　谭婉抬起眼眸，皱着眉头道：“何事？”

　　谭文与谭婉行至千日红，抬了脖子看向乌云翻滚的天空，终是说道：“若是见着陈肃了，自个儿小心。这千日红……便随他去吧。”

　　谭婉听得云里雾里，这陈肃之事也听陈庭之抱怨过，两方关系不好，但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毕竟陈肃未住在侯府，这十天半月也不一定见着的，自然不太明白谭文所说何意。

　　谭文一直便觉得，陈肃前世那般对自己只因太夫人出了事儿而迁怒。靖南侯府里藏着掖着不少肮脏事儿，也不外乎重生的陈肃不回来了。

　　见她这般不明，只得道：“阿婉，娘毕竟是娘家人，帮不到多少。”

　　谭婉冷哼一声，说道：“娘自小心疼我，若是求她，也能帮衬一二才是。”

　　谭文闻言，也绝了与她多言的心思。只是笑笑，便将目光落在了别处。

　　两人各怀心思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无非洪哥儿如何，可好带？

　　如此来回后，雷霆暴雨却是突然落了下来！一颗颗雨滴狠狠砸在长廊的木栏上，溅湿了裙摆。

　　两人见此只得往回赶，谁知正碰上出来寻的姜夫人与侯夫人！

　　姜夫人嘱咐了谭婉三从四德后，便欲带着谭文告辞离开。侯夫人也好似有事，嘱咐了下人送程，便站在客厅门口没有动作。

　　谭文心道怕是来客人了，转身便瞧见雨帘过后，陈肃撑着伞，站在对面的长廊处。

　　好似隔了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