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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舅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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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夫人沉默了一路,谭文见此也不强求。只当做是从未问过,自顾自地透过小窗看着马车旁的街道行人,消磨时间。
待回府上,姜夫人才拿了帕子为谭文擦去鬓角的汗水,这才笑道:“今日时候还早,便到娘院子里坐坐罢,也好说说贴心话。”
姜夫人吩咐下人端了避暑汤,便与谭文小口喝着。两厢无话,只闻蝉鸣声声。
谭文也知,姜夫人此时犹豫不定。本是随口一问,现在心里倒是对此事也愈发好奇起来。
喝了大半碗避暑汤后,这才听到姜夫人细细道来。
宁远出生商甲,与谭文的外公是臭味相投的挚友。此人不拘世俗,独好那命势一说。因不必继承家业,倒也落得自在。
年少轻狂时,多为情所困。
宁远也不例外,只是他的收场,更加悲惨了些!自此,不听劝阻遁入空门,一心研究那命势之说。
姜夫人说道这里,抬眸看着谭文说道:“阿文,其实你还有个舅舅。”
谭文一愣,连着两世,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姜夫人的大哥名姜有仁,比姜夫人大了整整十二岁。那时朝中夺嫡之争已白热化,姜老爷子年纪轻轻便当了家,亦觉察出不对劲。连夜将年仅十岁的姜有仁送去到宁远身边,自个儿一意孤行与族中长老斗智,直到姜夫人出生后,这才分了家!
姜有仁聪慧异常,跟在宁远身边习得不少占卜之事。再加上是个惹事生非的主儿,性子强势,年过二十六也未娶妻,只道自己命里无妻!姜老爷子也是管他不住。
谁的命势,他都是敢去算的!这一算,便算到了南宫夫人头上。
直言南宫夫人的儿子会带领族人走向最高点!
这南宫夫人若是常人便罢了,可她乃是余青侯发妻。
因新帝登基,内有余青侯,外有北朝,不得已,便立了余青侯的嫡妹为后企图行牵扯之道。南宫夫人来京,只因太子出生。
初听闻此言,一来高兴异常,二来却是心惊连连!忙将此事告知圣上,并表示绝无二心。
南宫夫人那时并未育有孩子,皇上闻言便要求生下儿子后,送京为质!虽不愿,也不得不照做。
而姜有仁自是被关进了大牢,因年少,只当他是随口胡说。皇上因这事得了一诺,倒也不是坏事。
自古便是一人涉事,亲友共诛,如此贬低皇室,自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姜老爷子见此也是愁白了发,恰逢谭太傅求娶姜夫人,这才通了关系只流放姜有仁一人。
送行时,姜有仁对姜夫人说:“你们只当我是疯了,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罢了!这并无过错!”
姜夫人也受够了姜有仁这般感情淡漠之人,心里也是恨透了他!若不是他,怎会为了一家人嫁于谭久?
闻言怒骂:“你这个疯子!滚远点便再也不要回来了!”
而宁远,也再未帮人算过命势了!
将前尘往事一一道出,终是叹口气,拉过谭文的手轻拍了数下道:“阿文小时候,很像他呢!就连这模样也相似得紧,有时候看着你,便总觉得那疯子还阴魂不散!”
谭文闻言,也知晓姜夫人为何对自己那般不同,话无好话,言无好言,只得沉默相对。
姜夫人心头感受了些,笑道:“娘也想过,若是宁选不教他这命势一说,也不至于如此。爹离京时便嘱咐我多去瞧瞧他,可到底心里还是难受的。”
谭文规矩应了一声,虽知了这事儿,可还是没点头绪。为何宁远会有陈肃的佩玉,而又恰好交与自己呢?
陈肃隔些日子便会写了信条过来,谭文每次回复,总是绞尽脑汁。就连笔迹也是看了又看,生怕露了马脚。有时烦了,便装作没瞧见。
而如今的陈肃性子却好了不少,这般也未见生气,相反舔着脸不停地写。有时候谭文都觉得这人重生后,可是少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谭文深思了一日后,终是下了决定。
送信的乞儿因办事儿牢靠,话又不多,婷玉时常寻他跑趟子。在炎热的天气下连着蹲点蹲了数日,这才将手头的信送到了林耿手中。
林耿一目十行地看了后,笑道:“回去对谭小姐说,在下自会去的。”
说罢便打赏了些碎银给那乞儿,见着走远后,这才展开信再次看起来,啧啧有声道:“字儿写得倒是气韵流畅,可这心思,怕就大大的坏了。”
回头便将这信折了本想送出去,可想了想,还是放到怀里,撑了懒腰自顾自道:“先瞧瞧再说吧。”
谭文得了准信,自然是要出门的。可闺中女子哪能想出去便出去的?若要出门,也是请了娘亲,告知行程,待得同意后便安排丫鬟家丁陪同。
这私见男子,自然不能上台面。
谭文换了婷玉的衣衫,拿了牌子就欲一个人从后门出去。
婷玉见了连忙拦下,劝道:“小姐,你一个女子一个人去怕是不妥啊!有什么婷玉去便是了!”
谭文也知,若是被发现了,婷玉也免不鸟重罚!可今日之事非自己亲自去一趟不可!
只好说道:“我两个时辰便回来,今日爹娘也不在府上,你便穿了我衣衫,在院子里走动番便是!”
婷玉拽着谭文,抿唇不言。谭文,只好将那婚事的疑虑一一说了,这才说道:“今日便是去讨论一番,这事一日不解决,我便一日不安!若是两个时辰还未归,你便将床头的信拆了。”
谭文小心翼翼出了府,便随意招过一辆马车,商谈好银子和目的地,这才哒哒哒地跑了起来。
头一次见面的酒楼因离京中官员住宅近,所以多是熟人。谭文自是不会选在那处,而是约在重文阁。
重文阁顾名思义,多是文人雅士以文会友的地方。位于京城郊外,靠山而坐。环境僻静典雅,内有小桥流水。
谭文因身着婢女的粉衣而被拦了下来,待掏出牌子,这才跟着侍从进了阁中。
虽说是阁,但只有一楼罢了。单间中,矮几一座,软垫二三,茶具四五。
谭文见着林耿的时候,他正盘坐于矮几旁,手中拿了牙签来回试探,好似对着碟子中圆润可爱的青团下不去手。
听到动静,转首上下打量了谭文后调侃道:“这哪家的丫鬟,怎的跑这来了?”
侍从见已带到,便躬身退下。
谭文闻言,也不生气。将门带上后,移步到林耿对面跪坐着。伸出纤纤玉手从一旁的竹筒里抽出一根牙签,想也未想,便一下扎在了青团上!
林耿啊了一声,指着谭文道:“如此可爱,你怎么这般手辣?”
谭文张嘴咬下,笑道:“糯韧绵软,清香扑鼻,味道不错。”
林耿见此,迅速地扎了一个,哪还有刚才的犹豫?两人一来二往,便将一碟子青团吃了个干净。
林耿提着小茶壶,倒了一杯自己胡乱煮的毛峰。毕竟是夏季,煮茶到底也要有那个耐性和高格调。林耿自认为没那闲情雅致,瞅着滚烫的茶水,还是提过一旁的壶加了半杯的凉白开水。
瞅着翻滚的碧叶,林耿端着茶轻嗅,竟觉的味道不错。便凑到嘴边喝上一口,正想着味道果然这般寡淡。就见谭文神色如常,提了凉白开水倒上一杯。
谭文润了润嗓子,说道:“你寻了日子便上门求亲吧。”
林耿正牛饮着,听闻此言,猛得一呛,连忙憋住!茶水噗得一下从鼻孔蹿出,好不狼狈!拿着袖口随意抹了,见谭文神色如常,心里暗道怕是听错了。
谭文见此,心里好笑,放下茶杯解释道:“我与秦源之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思来想去,便觉疑虑重重。”
林耿清咳一声:“那你今日寻我是……”
谭文盯着林耿,一字一句道:“你寻了日子上门求亲,若是有人作梗,你便顺了他意,但望能支吾我一声便感激不尽。”
林耿闻言,手指轻扣了桌面,半晌才道:“我与谭小姐不过一面之交,怎的这般放心我?”
坐在矮几处朝着外头望去,正巧能看到院中的浅池。因傍山,院子里立了竹笕,山泉流下,待竹笕满了,便会倒下撞击在池沿上发出清脆的咚声。
谭文笑道:“不过是没了其他人选罢了。”
林耿双手叠放与矮几上,往谭文凑了些距离,笑问道:“志言兄……不合适?”
谭文轻笑一声:“不合适。”
林耿盯着谭文的眼睛,见她神色坦荡,半晌,捂着额头笑了笑。这才坐直了身体,整个人看起来正经些:“好处呢?”
谭文也学他刚才的动作说道:“若是他要横插一手,自会给予你相应的好处,这不够吗?”
林耿见谭文这般动作,再加上并没入坑,不由盯着谭文背后的墙壁说道:“这不过是谭小姐的猜测,若是无旁人。我与你婚事最后岂不是水到渠成,那时当如何?”
谭文闻言,起身站了起来,朝着身后墙壁投去一眼并未瞧出什么,笑道:“若是水到渠成,你得一良妻,岂不是更好?”
林耿一噎,着实没瞧出来谭文哪里像是良妻了。只感叹于她的敏锐,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不由另寻他法。
如此也不愿与谭文多言,只道:“我并不心悦,谭小姐还是另寻他人吧。”
与林耿并与多大交情,谭文早预料到他会拒绝。
盯着林耿阴柔的外表说道:“我琢磨了些日子,发觉你挺像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