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嫏嬛仙官

9、十八岁

　　第九章

　　温锦第二天一早是被闹钟吵醒的。
　　醒过来的时候，手机被裹在被子里震动着，药理教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蹬到了床边儿，翻开了几页，一半吊在床沿，看起来摇摇欲坠。

　　温锦抱着被子醒了一会儿神。
　　然后把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掉下去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教材捞回来，拎着被子的两个角抖了抖，找到了手机关掉闹钟。

　　做完这一切，人也差不多清醒了。
　　她滑开手机扫了眼课表，早上一二节没有早课，三四节是整个医学院一起上的基础课。

　　温锦掀开被子爬下床，找了等下要用的课本和文具塞进帆布包里，然后走到阳台洗漱。
　　夏季天亮得早，七点钟天已经透亮，只是太阳还被云层盖着没现身，偶尔有麻雀落在窗台上啾啾喳喳叫两声又扑棱着翅膀飞走，整个校园里带着些清晨特有的勃勃生机。

　　温锦叼着牙刷，抬眼看镜子。
　　昨晚开了一晚上的空调，此时阳台的门打开，冷气扑出来，让平滑的镜面上沾了层雾气，她伸手抹开一块，平滑的镜面里映着一张巴掌大小的脸，及肩的长发睡了一晚有点蓬乱，女孩儿伸手撩开头发，脖子上的红疹退了一些，但依旧挺显眼的，不凑近了仔细看的话还有点儿像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印记。
　　——怪容易让人想歪的。

　　温锦咕噜咕噜吐掉漱口水，把自己收拾好之后又涂了一次药，临出门前找了件带领子的长袖衬衫穿上，正好把手腕和脖子都遮住。

　　弄好一切，她挎上帆布包准备出门吃个早餐。

　　出门的这个点儿正好撞上去上一二节早课的人流，温锦混在人群里下了楼，临出宿舍大楼门前想了想，准备往食堂去的脚步变了个方向，朝着学校大门走去。
　　正好碰上早课高峰，她不太想去食堂挤，于是决定去学校外面找地方吃饭。

　　学校大门跟教学楼不在一个方向，温锦走了一段路，身边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只有不住宿的学生在往里走，她溜达着出了校门，穿过马路。
　　晋大隔着条路的对面就是一排买吃食的店，走到尽头再拐个弯就是昨晚吃夜宵的那条街，里面的商铺种类更丰富，晋大学生基本的吃穿用度都能在那儿解决。

　　温锦一个人出门也不想走远了，于是随便找了一家卖豆浆油条的小餐馆，走进去的时候才发现挨着店门口的那张桌子上坐着个熟人。

　　说是熟人。
　　其实也只是看着眼熟。

　　毕竟那半张淤紫的脸给温锦留下的印象可太深刻了。
　　温锦只知道是昨天在医务室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大专生，不过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人具体叫个什么名字，索性也就不准备打招呼了。

　　早上这个时间点出学校吃饭的人并不多，此时小餐厅里除了靠门的那桌坐了人外，里面还剩着不少空位置，她挑了最里边儿靠角落的位置，抬脚走过去。

　　刚走了没两步，屁股还没挨上凳子，耳边就响起个声音，语气里带着点惊喜：“医生小姐姐？”

　　陈以松放下筷子站起来，兴奋地朝这边挥了挥手，手腕上纹着的写轮眼纹身在空气中都快晃出一串黑影。
　　跟他坐在一桌的几个看起来像是小跟班儿的人不约而同地抬眼看过来，眼里关于“这人是谁”的迷茫都快要实质化。

　　陈以松十分热情地向他的小弟们介绍温锦：“这是昨天拔刀相助的白衣天使小姐姐，你们可以叫一声姐。”
　　温锦：“……”

　　“好巧啊。”陈以松朝着温锦说，“小姐姐也来吃早饭？拼个桌？”
　　——今天小寸头的脑袋瞅着倒是没那么肿了，至少不再像个猪头，只不过额头上还粘着昨天温锦给他弄的一块儿纱布，大大喇喇的样子看起来还真像个有故事的社会青年。

　　只是温锦就太不明白，这么空个店，有什么拼桌的必要。
　　或许社会小朋友们都觉得拼桌坐比较有气势？

　　人家都这么主动地邀请了，温锦也不好拒绝，她跟陈以松他们打了个招呼，挑了隔壁桌坐下，点了一屉汤包，等着上菜的同时，从筷子篓里面拿了双筷子，正准备拿餐巾纸擦一擦时，陈以松他们那桌的一个男生开始继续他们的谈话：“不是我膨胀，就昨天半路救场的那个神仙，我能拿出去吹一年。”

　　温锦对他们的故事并不太感兴趣，她指尖捏着筷子，竖起来磕在桌上对齐了，开始思考自己的事儿，比如怎么合情合理地把许婉给的红包还回去并且还不会让人产生她是个不领情的人想法。

　　“你们有谁看清楚了那个神仙长什么样了吗？”
　　“这谁看得清，当时我他妈还没回过神儿，冯志浩已经躺地上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来得及瞻仰一眼大佬桀骜不羁的侧脸。”
　　“——且大佬眼神里写满了不屑：你毛长齐了么就出来打架？”

　　“……”
　　听着隔壁桌越吹越神，温锦的思绪彻底被打乱。
　　恰巧她点的餐刚做好，老板娘把一笼灌汤包和一杯豆浆放在桌上，温锦夹了一个汤包四处望了望，这才发现她这一桌没放有醋。

　　隔壁桌的谈话还在继续。
　　温锦站起身，转到前面那桌端了一壶醋过来，往碗里倒了点儿，就听见那个男生继续说：“不过我看清楚了神仙手上带的手表，是年初刚出的卡西欧联名款，就跟漫威合作的那个，当时好多人排队都没抢到。”

　　温锦手一抖，手里的醋差点倒下去半瓶。

　　陈醋特有的味道弥漫开来，温锦面不改色地扶稳瓶身，放到手边，夹了一个汤包在碗里蘸了蘸。
　　陈以松他们那桌来得早，此时看起来也吃得差不多了，没过一会儿就稀稀拉拉站起来，陈以松临走之前还跟温锦打了个招呼，带领一群人过来挨个喊了声“姐，我们走了”之后，才去窗口结完账晃荡着出了店门口。

　　店里的环境瞬间安静了几个度。

　　温锦无视掉老板娘探寻的目光，低下头打开手机，上官网搜索了一下漫威合作款卡西欧手表。
　　墨黑的外壳，金色配件和指针，款式是卡西欧运动手表的经典设计，表盘正上方标着一串字母“G-SHOCK”，标价两千多。

　　温锦对这款表有点印象。
　　这个系列刚出的时候在男生堆里很是火爆了一把，顾盼兮听说了就琢磨着想买了送给男朋友，当时还拿了图片给她看，后来因为这个牌子的款式不太符合她男朋友平时的风格而作罢。

　　而昨晚好像看见林景荣也是戴的这款。

　　温锦咬了口包子，鲜美的汤汁混着醋的酸味裹上舌尖，有点微烫。

　　但林景荣自己都是个伤残人士。
　　所以应该没这么作死。
　　她想。

　　-

　　温锦吃完早饭又在学校外边溜达了会儿消食，晃晃悠悠走到教室的时候，离上课时间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

　　大学不像高中，学习环境始终要松散些，温锦到的时候偌大的阶梯教室也没来几个人，等会儿要上的是大学英语，医学院混系上的公共课，所以安排的教室很宽敞。温锦习惯性地走到中间第一排，在靠走廊的位置坐下。

　　然后打开书开始背单词。
　　早上的时间悠闲归悠闲，但是进了教室之后，温锦也不好随随便便浪费这种学习的气氛。

　　大概背了有个二十分钟左右，一二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下课的学生涌出来，走道开始变得嘈杂，陆续进阶梯教室的人也逐渐多了些。
　　再回头看的时候，除了第一排依旧没什么人愿意来坐之外，教室靠后的位置基本上都已经坐满了。

　　温锦其实挺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都不喜欢坐第一排，她一直觉得第一排除了上课想要摸鱼的时候有点显眼之外，确实能算得上是个好位置。
　　——看黑板清楚，且不容易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

　　除了解剖课。
　　因为这节课无论温锦坐哪里都不影响谢振时抖机灵抽她起来答个题。
　　她想逃，却逃不掉。

　　不过这并不妨碍温锦钟爱除了解剖之外其他课的第一排。

　　就像现在。
　　还有七分钟临近上课，整个阶梯教室的第一排除了温锦占了个靠过道的位置之外，就只有靠墙角的那个地儿还坐了个人。

　　是个男生，身上穿着的白衬衫平整得看不见一丁点儿褶皱，头发剪得规规矩矩，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见温锦看过来，还朝她微微颔了下首。
　　这人温锦也认识，是跟她同系的临床二班的学委，高中赢了国家奥赛金牌保送进来的，一个年年都拿国家特级奖学金的大佬，听说学习天赋高到令人咂舌。

　　其实温锦从小到大也算是老师和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性格乖成绩也好，高考后填报晋大医学院时分数也是稳稳当当超了录取线十几分的，所以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至少在学习方面也还算个自律的人。

　　但词典里有个成语叫人外有人。
　　上了大学温锦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狠人。

　　比如现在跟他坐一排的付万卷。
　　关于这个人年级里面有好几个版本的传说，其中传播最为广泛的一版是说这位大佬每天雷打不动五点半醒来，起床的第一件事是对着清晨初升的太阳高声朗诵一个小时的专八英语，并且一节四十五分钟的课程他能外加下课的十分钟一起保持高度精神集中，提出问题的角度之刁钻常常让授课老师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付万卷。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人家就连名字都取得非常学习。

　　温锦看了一眼付万卷手里拿着的东西，默默合上了手里的英语六级词汇。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付万卷那本华研英语专八翻译书上，看出了一种实力的碾压，仿佛就连书脊上的标题都在疯狂暗示一句话——
　　你算什么垃圾。

　　温锦收回目光，觉得天赋这种事情不能攀比，否则迟早有一天能把自己气死。
　　学习，快乐就好。

　　温锦把跟上课无关的东西收起来，教英语的老师是外国语学院那边安排的，看起来还年轻，进门之后十分活力地跟大家用英语打了招呼，随后站在讲台上开始整理讲义。

　　阶梯教室靠近讲台的两侧放了空调，此时还有三分钟就要打上课铃，这期间进教室的人估计都是赶时间从宿舍楼跑过来的，进来的时候大汗淋漓地喘着气儿，热得不行，顺路就走到空调边把扇叶往下拉了拉，找了前排剩的位置坐下。

　　瞬间，空调冷气热情地亲吻着人的脸颊。

　　尽管温锦身上穿了长袖也顶不住这样抵着出风口吹，她往后缩了缩，刚想往旁边移一个位置的时候，后排有男生小声谈话的声音响起：“喂，那段录像你看到了吗？”

　　“是那个挺激烈的那个录像吗？”
　　“就是那个。”
　　“我没来得及看，现在好像被删了吧。”
　　“我保存了，发给你。”

　　“……”
　　温锦觉得现在的小男生路子还挺野。

　　她侧了侧头，有点好奇地朝后排看了眼。
　　然后才发现那两个男生跟她是同一个班的，此时其中一个男生跟温锦的目光对上，空气静止了几秒之后，他反应过来：“你也没看见吗？要不我也发你一份儿？？”

　　温锦还没来得及摇头。

　　半秒之后。
　　她的手机上收到一个视频。

　　背景是晋大学生不太常去的后街，画面里，肩宽窄腰的男生连帽衣上的帽子翻过来扣在头顶，侧着身看不清全貌，手里攥着一个人的衣服领子把人摁在墙上，嗓音清润，低沉却清晰地威胁：“你可不可以闭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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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林景荣：我是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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