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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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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暗香时,榛空并不适应暗香漆黑的天空。他其实不太喜欢黑暗,但看着青末死也要入暗香为自己的家人报仇时,多少有些触动。他只模糊记得父母怀中的温度,而在他尚未牢记他们的面容时,便只剩下他一人了。
阴差阳错来了对世间而言无比神秘的门派,他多少有些激动,却又不知是否要拜入这在光与影的夹缝中诞生的门派。在万分沉重地送走青末之后,路过香榭,却听得一声少年轻笑,便回头望了一眼。那是一个眉目清秀的红衣少年,正与一位暗香师姐闲谈着,一身鲜亮的色彩,瞬息间驱散了他心头的沉重。
原来,暗香也有这样的风景。
他许久未曾惊动的面容上划过一丝浅淡的笑意,却没有停留,转身便去了兰亭暮春。许是漂泊了太久,已经快忘了家的味道,他忽然想停下来了。暗香虽在外人眼里冷血噬杀,但门派里却一片祥和。总归,算是一个家吧。
行完拜师礼,榛空暂时成了暗香的外门弟子,毕竟暗香也算是大派之一,门下弟子无数,入门后还需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弟子的资质如何,适合去做些什么。
他是个男弟子,香榭自然是不能想了,医阁那堆积如山的医书他看着就嫌头大,易居那些有意思的人皮面具倒是很合他的口味,但是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半个月来,逛遍暗香也没再遇上那一身红衣的少年,犹豫了许久,他终于鼓起全部的勇气,开口问起了带他的师姐。
“师姐,暗香有位喜欢红衣的师兄吗?”
师姐只愣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了,轻轻一笑道:“你是说刀堂的那位吗?全暗香也就那位师弟标新立异了,我们暗香的制服那么好看,也便于在夜晚潜行,他就是不喜欢,非要穿红的。”
……师姐,明明只有女款的制服好看……
榛空在心里腹诽,却断然不敢说出来,只能装作赞成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他姓甚名谁?”
师姐说道:“东门时啊。这小子,都是被林师姐惯的……”
原来他就是东门时。
榛空的心思登时飞了出去,连师姐后来讲了什么也没听见,被师姐看出来,罚了一大把课业。他心虚得很,自然不敢有什么怨言。为了争取些时间去刀堂打听,磕磕绊绊地用轻功四处乱飞。
暗香白天黑,晚上更黑,以至于他至今都没摸清楚道路,时不时被树枝和屋檐绊上几跤。好容易跑完了课业,去曲师姐那交差时,却又被熟悉的声音惑住了。
他堪堪地在屋顶停住脚,好容易没让自己掉下去。
还是那抹鲜亮的红衣,身边还是那个紫衣的师姐。二人一人清秀,一人微显严肃,走在一起倒是般配地紧。
榛空心中竟沉了沉,似乎连呼出都气息都比之前沉重了许多,却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反应,不觉缓缓握紧了双拳。
“师姐莫要打趣我了,暗香弟子如何让别人托付终身。要说最好,还不如和师兄弟们一起把酒言欢,醉生梦死呢。”东门时的声音宛若清泉落地,温和轻缓。虽有几分玩闹,却又有几分真意。不轻不缓敲灼在心,似乎连万年寒冰也能为此化开一角,甘心为那股清泉添上一抹神韵。
有一瞬间,榛空甚至觉得整个人都凝固了一瞬,又缓缓化开,渐渐露出浅淡温和的笑意。
东门时说得不无道理。身为暗香弟子,生死已是身外之物,也许前一天与你谈笑风生的人,后一天便成了归去兮的白骨。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却又无所畏惧,为了“以杀止杀”的信念,前仆后继。
榛空心里虽还没全然信服,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许是榛空的目光太过炙热,那位紫衣师姐忽然抬头向他望了一眼。他下意识想躲,却又意识到自己本就是暗香弟子,为何要躲,但大喇喇地杵在这偷窥似乎也不太妥当。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那位师姐用轻松的语气,大声说道:“上面是哪家师弟?下来聊啊!”
东门时闻言回首一望,却只见一道紫色的衣角一闪,瞬间不见了踪影。
“哟,这么害羞啊?”林师姐止不住笑意,说道:“这是哪家的弟子,太有意思了。”
东门时不赞成地拉了一把跃跃欲试,想追上去的师姐,无奈地说道:“人家不想见,你还赶着往上凑呢。”
“指不定是看上我了害羞呢。”林师姐虽是去了追的打算,嘴上仍是不饶人。
“是是,师姐最好看行了吧。我们该去交任务了,半个月没回来,再晚点,师父该派人找我们了。”东门时无奈地迎合着,抓着人就往刀堂那边拖。
林师姐被拉着走了几步,硬是甩开了,“知道了!就属你话多。”
二人谁也没真的在意那个小小的暗香弟子,一前一后离开了。榛空从黑暗中现出身形,有些惊异地望了望自己的双手,方才情急之下,他下意识用出了暗香的独门秘技,隐身。
师姐给他讲过一些,但刚入门根基不稳,也没指望他们这些新弟子能学会。他只记下了心决,没料到居然一下子用了出来。若是他修为能突飞猛进……是不是有资格入了刀堂呢?
一想到刀堂,榛空第一次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好像在此之前他都在半梦半醒之间一样。他飞也似地交了课业,冲去了师姐那询问拜入刀堂的要求。
师姐满脸疑问和不置信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阵,说道:“你这小身板去什么刀堂?去了也就是个打杂跑腿命,还不如易居好。”
他撇了撇嘴,承认自己是矮了些瘦了些,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他才十五岁呢,还能长好几年,总有能和师兄一起出任务的一天。
“师姐,我想去刀堂。”榛空用平生最陈恳的语气说道,偏紫的灰眸在烛火的映衬下灼灼生辉。
对视良久,师姐浅浅地谈了口气,最终说道:“想去不是随口说说就能去的,刀堂是接各种危险任务的,暗杀、刺探情报、护卫等等,怎么危险怎么来。所以,入刀堂首先要有自保能力。”师姐翻出来大把武籍塞进了榛空怀里,继续道:“每一年,刀堂都会摆台比武。比武里不能用任何暗器和其他方式,单凭武艺,胜利的前三十个人就能入门。而且这摆台比武里,还有刀堂的后十名弟子,因此,真正的名额只有二十人,除非刀堂出了事情,否则不会例外。”
她拍了拍少年有些单薄的肩膀,半真半假地鼓励道:“好好加油吧,今年的比武已经开过了,祝你明年成功吧。”
榛空抱着一大摞武籍,内心并没有紧张感,反倒由内而外地升起了一股崇拜感。因为,东门时是目前刀堂最年轻的弟子!
他之所以在暗香这么有名,就是因为他去年入了刀堂,还是以魁首的成绩入的门。也就是说,连参加比武的十个刀堂弟子也被他打趴下了。第一次知晓刀堂入门的不易,让榛空愈加想结实这位看似温文尔雅,却身手不凡的师兄。
榛空深吸几口气,平复下方才的激动,便从乱糟糟的武籍里挑出一本,翻看起来。他虽然信心大涨,却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单凭武艺的技能功可不是一日练成的。
看来,许久不能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