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月明珠有泪》庸也

19、第 19 章

　　夜色缭绕，蟋蟀低吟，月光穿过窗棂投进屋内。
　　韩金的手被白川这样握着已不知过了多久，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即使大夫说他依然在昏睡中，那钳着她的手也紧紧地抓住她的。
　　她实在太累，索性干脆合衣上床睡在外侧，又生怕吵醒他而动作轻柔，并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她闭眼前又看了看他头上被包扎起来的伤口，后悔地微微叹了口气，才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不知又是什么时辰，只是一睁开眼，就看见白川紧紧盯着她的目光，似怜惜似庆幸似劫后余生。
　　她觉得这是她两辈子以来最不可思议也最玄妙的一刻。她竟然就伸出手，抚了上去，嘴边还嗔怪地说：“别用你这么漂亮的眼睛对着人家看。”
　　说完韩金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又摸摸他的头，对上他古井深潭却又波澜壮阔的眼，道：“还疼不疼？”
　　下一瞬，她的那只伸出的手，被白川紧紧握住，像是感激涕零般道：“我很好，让你担心了。”
　　“傻瓜！”韩金笑了笑，也不挣脱他的手和一瞬间被拉进的怀抱。
　　韩金在白川怀抱里闭上眼，这是她苏醒后第一次这么安静地听着她自己和白川的心跳，就好像那过去的十年里，那些衣不解带日日守在她身边不让她孤单的日子里那些相互依靠慰藉的时光。
　　原来她竟对白川这么放不下了。她贪恋着他的眷恋守候和痴情。她也从未这般觉得对谁歉疚过，那个人就是穆鲲。但想到他已经成家立业又不免觉得安慰。至少他不是孤单一人了。
　　而白川却是既激动又怀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小心地安安稳稳地不惊扰地将脸埋在她发丝间，呼吸着他苦苦追寻的气息。
　　很久后，韩金抬头看白川，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道：“我会试着慢慢爱你！你可以给我时间吗？”
　　白川一恸，双眼泛起连他就觉得不可置信的水雾他痴痴地望着韩金，韩金自然也看见了，不免就抱紧了他，心里也化作柔情一片。
　　“你是一国之君，让你这么陪我胡闹下去不好，咱们今日就起程回皇宫吧。”韩金绵软带着潮湿气息的话语，听得人异常舒服。何况白川也知道她说得一点也没错，这些日子一直遮遮掩掩地通过暗卫传来的消息处理政务已是疲惫。
　　便道：“好，咱们回家去！”说完紧紧圈住怀里的韩金，轻轻地吻上她的额头，吻完又一脸不满足地撅住她想要逃离的嘴。
　　这个吻绵长而情深，像是在寻觅甘露仙汁般反反复复意犹未尽地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结束。
　　韩金羞红了脸，乘他不备起身下床，打开门，正瞧见门外俩偷听的人。见他们齐齐朝她望来，韩金越加觉得羞赧，捂着脸跑了。
　　俩人见她只是回了自己房间，便没追上去，而是进了屋，他们咋舌，韩姑娘竟然照顾了陛下一整夜实在超乎他们预料，心里这般想着，不料一抬眉，却望见一脸陶醉神情的白川。
　　他们像见了鬼似的不可置信地互望了一眼，立马就明白了什么，便实趣地悄悄退了下去。
　　回到房间的韩金，躺在床上竟然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等她醒过来时她已经躺在了马车上。
　　而她的身旁躺着的正是白川。
　　她知道他们这是回天启城了，而白川也因为这些日子太累又受了伤，沉沉地睡着。韩金轻轻拿开他搭在她身上的手，坐了起来，自己斟了一杯水，就在她拿起茶杯时突然发现，那杯中倒映的自己竟然是个满脸胡渣的男人模样，她慢慢想起她逃出皇宫那日出城时竟然那么容易躲过了盘查的原因难道就是因为这满脸的胡须么？那白川是怎么做到的？且为什么现在要把她变作这幅模样？难道他不想别人看见她的真容吗？哎，男人心果然海底针，她就这么被他算计了一次又一次还心甘若怡。算了反正都是为了她好的，就当不知道吧。
　　罢了，她轻轻捞开车帘，觑眼一瞧，才发现外面竟然多了那么多高头大马和一身胄甲浑身戒备的禁卫军。
　　而挨着马车走的小四早已换了一身装束，见她醒了他对她笑了笑，便转过头去目视前方。
　　韩金觉得甚是没趣地放下帘子，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看了看依然沉睡地白川，嘴角不自禁地弯成月牙。
　　她想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吧。有爱她的人，有她爱的人在身边，即使不说话，只看一眼就能让人变得心平气和万物安详。
　　夜里他们悄悄进了宫，他们先将韩金送到芳华殿，但白川却并未离开，而是差遣人开始洗漱起来，这时韩金才发现，什么时候白川竟然将他的公文、墨宝、函件等都搬到了这里。
　　韩金望天，她虽然说试着慢慢爱他，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着急啊！
　　但见他现在兴致勃勃有着从未有过的快乐和喜悦，她不好说出她的不满，只能赶紧吩咐下去另外收拾了一间床出来。虽然白川听到她的吩咐后眉头有一瞬间皱了皱，但很快又被喜色笼罩，就让她瞎忙活去吧。
　　等宫女通报白川已经就寝后，韩金才抹黑进了被窝，她正要睡着之际，那被子的一觉却被人掀开，然后她就被人紧紧抱住，她吓了一跳赶紧背过身去往里躲。
　　“是我！”她被人捞在怀里一动不能动。
　　她愣了愣知是白川后，她在黑暗中红了红脸，更要往里头挪，白川无法只能也跟着她挪了挪，她很无奈挣又挣不开只得由着他紧紧抱着。
　　过了半晌，白川才带着疲惫嗫嚅道：“我不想一个人睡！”说完又强调了一下，“以后也不想！”说完将头埋在她后劲睡着了。
　　韩金却浑身紧绷，睡意全没。他这是知道她不能把他怎样所以耍赖赖上她了吗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又不得不承认，这样孩子气的白川好可爱！被人依赖的感觉原来也不错！
　　她回头看了眼他孩子气的神情再配上他这张绝世的脸，又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她不禁羞红了脸，闭上眼不再看他。看来她还得再适应适应他那张如花美玉的脸啊。
　　翌日风和日丽。
　　等韩金睡醒时，她发现从前对她还有几分不忿和客气的宫娥，现在都毕恭毕敬地大气不敢喘地瞧着她的脸色小心谨慎地伺候她。
　　她正觉得奇怪，白川就笑呵呵地迈入屋内。很快就来到她身边，宠溺地搂住她，脸颊贴上她的，软语道：“今日早朝我已宣布封你为后，你可愿意？”
　　韩金一惊侧头看他，他却只是笑，眼里有化不开的情意，握住她的手，像安抚一样轻柔道：“我等不及了，我要让你名正言顺的慢慢地爱我。”不想让你受一点委屈。
　　韩金无奈。她真没想到，她这遭穿越竟然能当上皇后，还这么出乎她意料的迅速害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能不和我商量。”韩金苦恼地低下头。
　　白川顿了顿，蹲下身望着她，“我的金儿，我以后一定什么都跟你商量，但……只有你能是我的皇后，没有别人。”
　　“皇后有什么好，我才不稀罕。”她从前也看过那些宫斗小说，皇后都活得太累。
　　“那你稀罕我吗？”白川眼神变了变，嗓音也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一般。
　　韩金抬眸看他，又瞧见一副祈求的可怜样的白川，顿时就心软了。她不知为何总是对他心软。
　　她没回答。只是道：“将篦子给我吧，都怪你一来那些丫头们都一溜烟儿跑了。现在得我自己梳头了。”
　　白川闻言，欢天喜地地站起来，拿过梳子却没递给韩金，而是自己亲手为她梳起头来。
　　韩金一脸受宠若惊地望着镜中的他，这么美的人，这么有权势的人，竟然肯为了她而做这样的事。
　　她不禁心里苦涩，这个人是真的爱她啊！
　　白川动作很快，不过一日后，朱富贵和朱金鑫竟然就被他接进皇宫。
　　倒是让她局促了，毕竟十年未见，当初还是在那种情形下离开他们。
　　朱富贵老了很多，不仅是脸上多了许多皱纹连身材也瘦弱了许多，满头百花，她差一点就没认出。朱富贵抓住她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刻不停地望着她落泪。朱金鑫倒是更加帅气挺拔，只是他如今依然孑然一身，看她的眼神依然宠溺但也难掩这些年来的沧桑。
　　一阵寒暄后，朱富贵这些年身子不好就叫人扶下去休息了。只留下朱金鑫。
　　他顿时双眸变得锋利起来，他一字一句道：“你真的要和白川在一起”
　　她点头，道：“这些年多亏了他不日不夜的照顾我，我才能再次醒过来。”
　　“可当初若不是他穷追不舍步步紧逼，你和……你又怎会跳崖！”
　　韩金微微侧头不去看他紧逼的目光。
　　过了半晌，她才缓缓又对上他的目光道：“我和齐鹏不可能了，他早已成家立业。我不想因为我的出现去伤害另一个女人去破坏一个家庭。大哥，白川他爱我，当年是现在也是。既然这样我还不如给自己一个机会，我会慢慢爱他的。”
　　朱金鑫像是松了口气似的，道：“那就好。既然你也想得这么明白，我就放心了。只愿妹妹和皇上能够锦瑟和鸣白头到老！”说完他这才卸下那一身的严肃，喝了口茶，道：“这些年皇上对我们家很好，丝毫没有怪罪爹。不仅如此每年过年过节都会派人到家里送礼。这些年爹也老了，没了精力对他不满了。这次见你醒过来，爹就彻底地原谅他了。这不虽然身体不适也来了。”
　　韩金静静地听着十年来她一直都在一个黑暗的世界里沉睡，而其他人却因为她而伤神而担忧。
　　见韩金眉头微蹙像是陷入沉思。不禁道：“想什么呢？”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韩金双眼噙着泪，真心实意道。
　　“哎，傻丫头。”朱金鑫为她拭去眼泪，道：“说到担心，皇上对你的担心才是叫人心惊胆寒。你如果一直那么睡下去啊，咱们这天辰国可就永坠黑暗暗无天日了。这十年来，天辰老百姓都生活在惴惴不安中，就连乡野小儿都生活在惊惧中。幸好你醒过来了，这才有了这般祥和景象。”
　　“他做了什么恐怖的事吗？”她怎么不知道，除了那些日子里每日出现在他面前的小心翼翼地又极尽悲伤的男人。他会做什么让人心生恐惧的事？
　　“都过去啦！他这些年也不容易。以后你就好好对他吧。再过两日你就要作他人妇了，可我想起来你还是小时候的你，真是时光如梭，咱们钰儿也要嫁人了。”
　　韩金红了红脸，道：“大哥也成个家吧，若是家里多几个人爹的身体肯定会变好。”
　　朱金鑫莞尔，道：“好啦，哥知道啦，我先走了，这会儿皇上估计就要来了，赶了一天路我也累了先去歇息了。就不打扰你们了。这白川对你这么上心，你也放下过往，我就放心了。”说完朱金鑫就起身抱了抱韩金，道：“以后就不能再抱抱我这个傻妹妹了，还是小时候好啊！”说完放开她，又摸了摸她的脸，宠溺道：“你一定要幸福啊，小妹！”
　　韩金双眸含泪点头。
　　朱金鑫一番哽咽的“嗯”了好几声后，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