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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 ...

  •   深夜23点54分,辛淮下了出租并未急着进门,而是在傅家大院的院门外听了会亲戚们的轮流哭丧,这才迈腿跨进院子里去。

      院内与院外恍如两个世界,灵堂早已布好,满眼尽是黑白两色。各路亲戚也都已换上了丧服,整个院子里都弥散着香烛纸张燃烧后特有的气味。

      管家佝偻着背双手捧上一身丧服,到底是大户人家,就连丧服都要选用上好的料子。

      “少爷,换上丧服请去灵堂守灵。”管家恭敬道。

      按说“少爷”这个称谓已经伴随了辛淮有小十年,他也早该熟悉了,可再度听到时他还是有种年代错乱的感觉。

      灵堂内,傅美夷背棺而坐,那身影竟有着说不出的落寞与悲伤,辛淮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辛淮慢慢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傅美夷转头时有一秒的诧异,虽然只是一秒却还是被辛淮瞧进了眼里。虽然辛淮不知道他的出现有什么值得人诧异的。

      傅美夷妆容精致,长发一丝不乱,岁月似乎从未在她脸上驻足,如果不是看到她牵强笑起时眼角的细纹。

      “听靳函说你险些赶不上飞机,我还在担心你能不能准时赶回来。”傅美夷说这话时眼神望向燃烧的烛芯,也不知话里的“担心”是确有其事,还是简单的客套。

      “嗯。”

      傅美夷尴尬一笑接着道:“我听你舅舅说了,外公走的没有痛苦,是睡一觉没的。”

      “那挺好。”辛淮的语气太过疏离了,疏离得仿佛他们现在讨论的话题是今天晚饭吃了什么。

      “小淮,是妈妈对不起你,但你别这么和妈妈说话,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傅美夷语气突然变得急切起来,就好像她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忍辱负重,只等着这一刻向辛淮倾吐出来。

      “嘘。”辛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有什么话都不应该选在这个时候说。”

      辛淮不知道傅美夷为何突然情绪失控,也不想知道。早些时候从傅靳铭嘴里听到傅美夷三个字时,他的内心确实有种酸酸涩涩,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可真当他亲眼见到她时,这种感觉却又神奇地消失了。当他踏进傅家大院院门的那一刻,既没有与自己亲妈久别重逢的大喜,也没有亲人骤然离世的大悲。

      “累了就睡会儿吧,这儿有我,明天一天还有一大堆事要应付。”辛淮将自己的羽绒服脱了下来递给了傅美夷示意她盖上,自己则换上了丧服。

      傅美夷接过羽绒服没再多话,顺从地席地躺了下来,身下是随意铺了一层的枯稻草。中午接到父亲去世的噩耗时,她正和现任丈夫就财产分割一事争执不下。她听自己大哥简单说明情况,有一瞬间大脑是空白的。她恍惚地转身回屋收拾行李和证件,丈夫仍在身后不依不饶。

      “房子车子票子你一样也别想从我这拿走,不过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你想要的话我不会干预。”平时西装革履温文尔雅的男人仿佛突然换了个人,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难以入耳。

      傅美夷没再和他争执,回屋直接订了下午四点的机票,晚上八点飞机在茂城廊口机场降落,她又马不停蹄地上了辆出租。

      “青丘巷18号”,司机在带着她绕了几个大圈后表示不认识这个地方。确实,茂城这几年大兴道路修建,胡同巷子统统改名换姓,一致换成了“xx路xx号”。

      傅美夷最终还是打了大哥傅立忍的电话才问清了地址,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可笑的。人人都说物是人非最可悲,可人非物也非的感受要怎么形容呢?

      傅美夷真的太累了,平时只要在人前就永远以优雅姿态示人的她,竟然枕着潮湿的枯稻草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辛淮望着她熟睡的模样,最终认命似的轻叹了口气,又帮她把盖着的羽绒服往上拉到了心口以上。

      羽绒服口袋里传出几声提示音,傅美夷不安地翻了个身却没有醒来。辛淮轻手轻脚地从口袋中取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是谢扬发来的。

      “到了吗?”

      “刚打了你电话怎么没接?是不是太忙了?”

      “有时间看到消息的话记得给我回个电话,注意照顾好自己。”

      辛淮一概不想回,他觉得谢扬最近好像是对自己和他的关系有了什么误解。谢扬背地里找狗仔偷拍的事他不是不能管,只是不想管,至少他从来没觉得谢扬会真对自己有意思。在这个圈子里几乎人人都想往上爬,如果靠着卖腐组cp能帮助谢扬涨粉,他本人倒也不是太介意。可如果谢扬是想玩真的,辛淮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就想和他撇清关系,只是眼下他一时也分不出太多精力来管这事。

      辛淮背倚着墙,一侧是睡得正熟的傅美夷,一侧是永远也不会再醒来的傅贺清。院外风似乎刮得更猛了,卷夹着几片雪花吹进屋内来。辛淮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衫,困意袭来,他想睡又不敢睡,如果就这么睡下醒来准得感冒。只是心里虽这么想,眼皮却不受控制地耷拉了下来。

      辛淮到底还是睡了过去,甚至做了个不长不短的梦。梦里傅美夷领着个七八岁的孩子跪在傅家宗祠内,孩子浑身发抖,只敢盯着地面出神。傅贺清端坐在主位,身后的墙上是傅家历任家主的等身画像:有着清朝官服的,也有穿马褂长衫的,装束不尽相同,脸上肃正的神情倒是如出一辙。

      傅美夷先是一语不发,随后毫无预兆地朝地猛磕了几个响头,直磕得头破血流,赤红的鲜血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浸湿了衣襟。

      “爸,我真的不能带着这孩子生活,你就让他进了傅家吧。”

      那孩子也跟着磕了个响头,畏畏缩缩唤了声“外公”,后面的“你就让我回家吧”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傅贺清手中镶了金玉的拐杖就朝他飞了过来。

      辛淮猛地睁开眼睛,即便知道是在做梦,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辛淮挤了挤眉心,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嗓子又痒又疼,咽口口水都扯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他伸手摸了摸额头,滚烫,果然是发烧了。

      辛淮想了想还是去傅靳函屋里借了件厚外套换上,又随便往嘴里塞了几粒感冒退烧药。今天一天的行程都被排得满满当当,傅贺清九十高龄驾鹤西去,当按喜丧办。原本下午还找了和尚道士来大唱大跳,只是傅家除了傅靳函外都喜静,便将这一环节最大程度的简化了,只为走个过场。

      辛淮出了屋,突然瞥见长廊拐角处一个身影一晃而过,那身影太过熟悉了,以至于他有几秒的晃神。他心想,看来我是真的烧糊涂了,都已经出现幻觉了。

      傅靳函跟在辛淮身后也出了门,手里微信聊得正欢,却也不忘和辛淮搭话:“谢扬那小子最近什么情况,我听说他最近热衷于买营销炒他和你的cp你不会真跟他有什么吧?”

      “没有的事。再说他花自己的钱买营销给自己增加曝光度,等混出头了还不是为你赚钱,这么好的员工现在上哪找去?”

      “拉倒吧,我可听说了,这小子现在正背着我找下家呢,他这是想翅膀硬了就学曹文远啊。我就纳了闷了,我乐函这么大间公司是供不起他谢扬和曹文远这两尊佛还是怎么的,一个两个的净想着吃里扒外。”

      傅靳函,傅立忍小儿子,也正是傅家唯一不喜静的那一位。如果说他哥傅靳铭是根正苗红,从小到大没要父母多操一分心,那傅靳函的成长轨迹可谓是彻底跑偏了。上学时玩摇滚,组乐队不说,大学一毕业竟然心血来潮创立了个娱乐公司。只是傅总这热情来的快去的更快,公司创立半年没到,运营模式还没成型,他便撒手不管了,转身又跑去创建了支游戏战队。

      乐函娱乐创立之初,背靠傅家这棵大树好乘凉,一时风头无两,无数怀揣着明星梦的少男少女们挤破了脑袋都想被签进乐函。三年前谢扬也正是由辛淮牵线认识了傅靳函,才得以进入乐函。本以为等待着自己的是璀璨星途,只可惜后续资源没有跟上,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我说这么多是为了我自己嘛?我是为了你啊!谢扬这小子绝对不是个好鸟,我接下来这番话你就算再不想听也得给我听进去...”

      就在这时,院内传来一声突兀的唢呐声,各路亲戚不约而同恸哭起来,倒好像是一出大合唱。傅靳函被突然打断,回想了好半天也没能再想起来自己接下来要讲的是什么:“操,这群傻逼要干嘛?”

      “给老爷子送行。”辛淮回道。

      “这我知道,只是不是说嫌太吵,一切从简了?”

      “哦。”辛淮想了想回了他一句,“好像是舅舅的意思,说你可能喜欢。”

      傅靳函嘴角抽搐:“行吧...代我向我爸转达一声,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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