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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   乔子衿生于上海,长在美国。父亲乔寺福从洋行的账房先生做起,几经沉浮成了大上海几个著名百货公司的老板之一。乔寺福送女儿进美国最好的女子学校,学着那些贵族小姐的做派混迹交际场,乔小姐不甘心只做花瓶,凭着天生的好脑子进了一流大学念数学系,毕业后在名教授手下做助手。
      这一年上海沦陷,乔寺福不看好与日本人的合作,生意惨淡,却剑走偏锋打起重庆的主意。战时人才紧俏,乔子衿数学方面的造诣可以为情报工作作出巨大贡献,当局急于招贤纳才,于是乔子衿顺理成章可以进驻军部情报处,成为乔家下注重庆的一枚重要筹码。
      乔寺福有三位太太,乔子衿上有一兄一姊,下有幼弟,但乔老爷最依仗的还是这位名校毕业的交际花小姐。乔家在商界只手遮天,但战乱时期,没有军方做背景,万贯家财很容易成为他人的盘中餐。乔寺福想在重庆打开局面,几封信便把美国的乔三小姐召回身边,她惯于在交际场上周旋,声色犬马,觥筹交错,练就一身在各色男女间片叶不沾身的钢筋铁骨,虽没见识过战争的血腥残忍,但商人天生趋利避害的敏感是刻在骨子里的,危机之处往往透露生机,乔子衿年轻胆大,对未知的局面完全没有忐忑,反而是一种期待的坦然。
      古老的中国对乔子衿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乔家兄妹在美国的庭园别墅生活起居是一水的西式风格。只有她母亲同几位长辈能唤起她些许对这个神秘得泛着腐朽气息的故乡的一丝记忆,母亲穿着秀美的旗袍在窗边为她秀衣裳,老嬷嬷们踩着小脚操着吴侬软语在家中窸窣的穿行。中国在她的世界里是符号化,意向化的,所以初回故国时与施南亭的相处总让她忍俊不禁,他同这个古老陌生的祖国一样让她觉得新鲜,冗长历史的厚重和外来文化的入侵使得一切都有一种错综复杂的美感。
      她总愿意逗他,喜欢看他被自己看似无意的挑逗弄得手足无措的尴尬表情,明明还不到三十岁却总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明明看不惯她这种招摇过市的行为却不忍心对她过分苛责。尝惯了西式热情奔放的龙舌兰,乍见他好像一杯带着雨后清新气息的香茗,虽不浓烈,却有着不一般的矜持韵味,令人回味无穷。
      作为商人,仅仅是兴趣不足以支撑乔子衿接近施南亭的全部动机。少年得志,耿直教条又略带青涩的性情,良好的举止修养,敏捷强势的专业素质,都昭示着他是一个有着良好家庭背景以及职业经历的青年,她在对重庆一片茫然未知的情况下,需要这样一个人来替自己打开局面。
      所以,乔子衿不吝啬她的万千手腕,作为一个经验十足的交际花,她知道怎么笑,怎么说话,怎么挑起施南亭的兴趣。
      这条鱼尚未知晓,她的网已经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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