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丑》胡小周

1、毡帽

　　“爷爷，我好像看见毡帽了。”一只灰喜鹊呼地从耳边飞过，惹得林雨猛一回头——毡帽正站在山下的马车旁与农夫打听着什么。
　　“毡帽？我戴着的？”爷爷灰黑的毡帽不知道已经戴了多少年，头顶已经退了色，边角有断断续续地缝补痕迹。“完美，这把匕首很快便能打好，到时候饰以花纹，林雨丫头肯定喜欢。”爷爷欣赏着手中的匕首，满意的笑着。
　　“是毡帽！死在那场火灾的是他儿子！你看，他上山来了！爷爷，我该怎么办？”
　　“跟我来！”扔下手中的家伙，爷爷眉头一紧，抽出别在腰间的钥匙，迅速带着林雨走到山腰处一间堆放杂物的小房子，一脚踹开了后门，“在这里，不要乱动，等他上来，你就顺着后门绕小道下山。我去开前门。”
　　半掩着的门缝里，毡帽正朝这个方向走来，爷爷握紧了短锹，要是毡帽认出自己，就叫他下地狱。
　　“箱子里有件灰色大衣，把你的红色大衣换下来！”
　　“有人吗？”毡帽推开了门，屋内堆着乱七八糟的农具、箱子、柜子，一个老汉正叼着烟袋坐在地上修锨杠。
　　“昂，要水喝吗。”老汉并不抬头，继续手里的活。
　　“老头，见没见过个穿红色大衣的少女？”
　　“嘿，瞧您说的，这里没有少女，少女穿的红色大衣倒是有一件。”来人上前正要张嘴，老汉放下锨杠站起来接着说：“那是买给我孙女的生日礼物。你要看看？”说着转身便要去找。
　　“不用，老头。你孙女穿上一定好看。可山下的人说，有穿红色大衣的少女上山了？”
　　“哈哈哈，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不来我老头子这？老头子我长得可怕？哈哈哈，你女儿？吵架了吧。”
　　“是，那孩子犟得很。我能进去歇一下吗？”
　　“嗨，你瞧我，光顾着和您说话了。老咯，老咯。好长时间没人和我说话了。来，我找块毡子给您。”老汉熟练地搬开一堆杂物，顺手把后门巧妙地隐藏。一顶毡子刚抱住，却一失手砸在地上，掀起一阵烟尘，呛得人直咳嗽——这下，连地上的脚印也看不清了——“唉，山上风大，又是春天，一天一层土。不好意思。这里坐。”
　　“您孙女几岁？”
　　“十七啦。”
　　“我女儿也是。怎么没见她？”
　　“和城里的父母住。”
　　“哦？我女儿倒是喜欢往山里跑。这不，害我担心。”说着，环顾四周，盯着一堆杂物出神——那后面藏着一扇门。
　　“怎么不报警？总比你一个人瞎找强。”老汉微笑着，眉心的皱纹拧在一起倒像是在皱眉。
　　“噢，噢，对。找了，找了。我不放心，怕抓，不，找不到。嗨，提到警察就会想到抓人。”
　　“是啊，我年轻的时候就是警察。”老汉小心地把锨按好，“这家什怎么样？”
　　“手艺不赖……您忙，我得走了。”
　　“这锨你拿着，山路不好走，有狼。”
　　“谢了。”接了锨，毡帽上山去了，前面还有一栋小房。
　　看着毡帽走远，爷爷拍了拍身上的土，那人必会折返，他已经注意到后门了，换身行头早早下山去，数日再归不迟。
　　房门是掩着的，四处无人，晚风狂劲，吹得房门吱呀作响。毡帽握紧了锨，深一脚浅一脚地下山去。
　　静，太静了。那风吹得人慎得慌。他这才想起上山时那老汉说“不好走，有狼。”再到那处乱堆杂物的小屋，门是锁着的，四处并无人烟，怎么那老汉凭空消失的？绕房一圈，果然，在一大堆柴草后掩着方小小的门，蹬门而入，伴着一阵刺耳的撞击声，脚下仿佛踩着什么布，拎起来一看——“妈的！”毡帽挥着锨一阵乱砍，“出来！出来！妈的！”——手电光下，毡帽清晰地看出那红色大衣正是自己所找的人穿过的，口袋里还留有一颗上衣纽扣，和自己手中的那个一模一样，自己的那枚正是在和儿子争执时扯掉在地上的——被骗了！毡帽怒吼着。
　　毡帽忽然一惊，又握起了锨——一阵阵奇怪的嚎叫声，难道，真的是狼！毡帽胡乱堵了门，坐在地上狂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