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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离开 ...

  •   当冰冷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屋内的时候,阿尔冯斯醒了过来。
      他起身一丝不苟的穿好衣服,把被子理好,然后打开了房门。
      客厅里要温暖许多,壁炉的余温仍在室内没有完全散去,爱德华裹着厚厚的被子,蜷缩在壁炉旁。
      阿尔冯斯嘴角勾起一个无奈的笑容,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安静的室内,呼吸声清晰可闻,阿尔听着自己的心跳,他看见了在阳光下浮动的灰尘颗粒,孤独的群聚着。
      爱德华的脸被金发微微遮挡住,阿尔冯斯微微弯下腰,用略微长于指尖的指甲轻轻的拨开发丝。
      柔软的金发被汗浸湿黏在一起,爱德华的额头上黏了几缕发丝,他皱着眉,嘴里在无意识的说着什么,阿尔注意到他的肩膀有些细微的抽搐。
      阿尔冯斯叹了口气,他的哥哥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爱惜自己。他直起身从墙角的袋子里拿了一块柴小心翼翼的放进去,很快干燥的柴火就被点燃,室内一下子温暖的有些燥热了。
      坐在爱德华身旁的地上,阿尔用梳子梳了两下头发。
      “早安,哥哥。”
      “厨房的壁橱里有昨天格雷西亚太太送的蛋糕,你可以拿来吃,我出门去给格雷西亚太太送圣诞礼物,”阿尔拍了拍衣服沾上的灰尘,站起来向门外走去,“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哥哥。”
      “阿尔,”爱德华把脸埋进被子里,声音低沉,“你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哈哈,哥哥真是的!”阿尔笑了起来,嘴上抱怨着脸上却绽开大大的笑容,像个小太阳。
      “我出门了!”
      阿尔冯斯打开门走了出去。
      听见关门声后,爱德华慢悠悠的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屋内意外的不太冷,他看到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了然的笑了笑。
      阿尔,真是个天使(✔)
      爱德华穿上衣服,到厨房里拿出蛋糕吃,他坐在了桌子上,开始检查昨天早上写的运算答案和理论有没有什么疑点。
      “唔……”他紧紧盯着那个算式,抬笔开始在草稿纸上演算,很快就写了满满一篇。
      爱德华做事一向很认真,尤其是在专业领域。
      可今天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不对劲到他都忍不住分心了。
      阿尔……呢?
      过了这么久,他为什么还没回来。
      都……快到中午了吧。
      爱德华扔下了笔,内心焦灼不安。
      他真的害怕。
      非常害怕。
      桌子上还没吃两口的蛋糕随着爱德华拍桌站起的动作轻微颤抖,奶油晃晃悠悠着染上了他的衣袖。
      爱德华没注意到这些,他把壁炉里的柴用灰盖住,然后取下衣帽架上的围巾缠上,准备出门。
      一打开门,他的瞳孔就不由自主的紧缩。
      外面可谓是声势浩大。
      二十几名德国兵举着枪朝着这里,他们穿着统一的军服,黑黝黝的枪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无情又危险。
      色泽不一的眼眸在爱德华开门的一瞬间全部紧紧盯着他,像是眼里只有这么一样“东西”,面无表情,看着让人心悸。
      周围空旷冷清,他恍惚间听见孩童啼哭的声音,清脆又刺耳,夹杂着母亲因焦急而刻意放轻的哄劝声。
      为首的军官沉默着上前两步,高筒靴在雪地上印出像马蹄踏过一样的痕迹。
      他嘴唇上方修剪整齐的八字胡翘了翘。
      “爱德华·艾尔利克。”军官的声音听不出半点的情绪。
      “我们已经得知了你在香巴拉一事中的精彩表现。”
      爱德华的心被揪紧了,他有一个不妙的猜想。
      “你……是……想干什么?”
      “我们得到了其中一个目击者的情报,”军官又上前两步,他背着手语气淡然,却让爱德华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炼金术师——爱德华·艾尔利克。”
      “为我德意志效力。”
      爱德华一下子感到如坠冰窖,手脚像是僵了一样冰冷而无知觉,衔接处传来的疼痛像是被无数倍的放大了,瞬间疼得他想要呻.吟出声。
      他们……怎么会知道?!
      军方……怎么会知道?!!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我拒绝。”爱德华艰难的吐出一句话,金眸里闪烁的流光凌厉又刺眼,“对于战争而言,我并没有什么用处。”
      “不,爱德华·艾尔利克,请你知悉,我们是做了足够的了解才来找你的。”军官终于有了表情,那是一种高高在上之人对他人的不屑和施舍,他扯着嘴角,不怀好意的笑了,“据详细情报,我们推断出,你仍然能够使用炼金术。”
      “为我大德意志帝国效力吧!”
      “用这……不属于这里的[炼金术]。”
      说到“炼金术”这个词的时候,军官的表情异常狂热,爱德华颤抖着指尖,抿了抿唇。
      “我——”
      “别忙着拒绝。”军官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对着一旁挥了挥手。
      几个士兵举着枪指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看清来人的瞬间,爱德华只觉得滔天的愤怒直冲脑海,熊熊大火在心里剧烈燃烧散发出热量,被他在心里压缩,再压缩。
      “你的弟弟——”
      “哥哥,别答应他们!”
      “阿尔!”
      军官话音未落,喊出声的阿尔冯斯就被人揍了肚子一拳,金发的小少年痛苦的蜷缩起身子,头上冷汗直冒。
      爱德华握紧了拳头。
      在军队面前,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劳。
      德国冬天的天空昏暗而渺远,寒鸦在结满冰霜的梧桐上停驻凄厉惨叫,连阳光都是如此冰冷,和凛冽的寒风一样刺骨,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
      “阿尔……”我只有你了。
      只有你——只希望你——什么事都没有。
      为此,我能做任何事。
      为此,我能够背负所有。
      “我跟你们走,放了阿尔。”
      爱德华慢慢的下楼,他无视了阿尔震惊又哀伤的眼神,无视了他带着哭腔的呼唤,金发青年沉默着前进,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踏出一串长长的脚印。
      对不起。
      对不起。
      他看到休斯巡警在往常的那个街角站着,却不知道他是否在看着他。
      爱德华不想回头,不想知道,不想知晓。
      就这样就好了,对他失望也没关系。
      他的底线不是别的,只是阿尔。
      只要阿尔平安无事,就什么都好了。
      这样的事,就只由他来承担吧。
      他低着头,注意到衣袖上沾了白色的物体,便抬起手,含了一下袖角。
      柔软的口感瞬间溢满口腔,甜蜜美好的味道就像是每天互道的早晚安。
      “早安,哥哥。”
      如果他们同时起床,或者是同时出门,又或者是一人稍微早起——只要两人早上同时在家,那么,阿尔就一定会微笑着,带着他无比熟悉的笑容弧度,对他说一声——
      而他,也会笑着说:“早安,阿尔。”
      晚安的时候会有晚安吻。
      带着洗牙水的淡淡咸味,在额头上留下一点水印。

      。
      战场天空暗沉,血液凝固在土地上将土染成可怖的暗红,这一片战场几乎被轰炸得一点不剩,所有建筑都被夷为平地,成群的乌鸦凄厉的鸣叫着,在天空上方盘旋,不愿离去。
      硝烟的味道是如此的浓烈,强硬的钻进鼻腔刺激着喉咙,沙哑的咳嗽声不断从喉间发出,胸腔因此而在剧烈的震荡。
      爱德华坐在装枪械的木箱上,在另一个木箱上拿着笔在纸上计算。
      即使有了炼金术,战争的趋势仍然不容乐观,两军在鲁尔工业区南方胶着,都差最后的致命一击。
      “这一场,绝对要赢。”
      “爱德华·艾尔利克,用你的炼金术,夺回德国的土地吧!”
      “这是伟大的抗争。”
      是啊,没错。
      夺回自己的领土,这当然是正确的,伟大的举动。
      可对与爱德华来说,不过是杀人罢了。
      对错?大义?
      不,他不在乎。
      战争没有对错,而杀人有。
      在最开始的那几天,他哭喊过拒绝过绝望过,最终选择妥协。
      然后想到——
      ——只要,用火就好了。
      用焚烧一切的火焰,杀了俄国兵。
      他只会看见漫天的火海,金红色耀眼又美丽,带着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带来毁灭一切的、绝对的震撼。
      不会有鲜血淋漓的尸体,不会有溅到皮肤上带来灼烧感的温热红色液体,不会有惊恐的表情,不会有临死前的一声——“怪物”。
      火能够毁灭世间万物。
      低低咳嗽了两声,金发青年侧头看到脚下焦黑的土地,里面没有一丁点绿色,完全否定了生机。
      他想,他会爱上火的。
      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
      在收拾站场的一个年轻士兵拿着一个水壶默默走了过来:“艾尔利克,喝口水吧。”
      爱德华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到了士兵被灰尘遮挡住光华的金发,和那双温柔的蓝色眼睛。那里面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因连续战斗而残留的些许杀意。
      爱德华露出淡淡的微笑,回应了他的好意:“谢谢。”他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干燥的咽喉受不了突然的湿润,刺得喉间发痒,他又咳嗽了起来。
      士兵拍了拍他的背帮忙顺气,然后在他身旁坐下。
      他的声音飘渺又真实。
      “艾尔利克,战争还有多久能结束呢?”
      爱德华捏紧了水壶,扯开一个笑:
      “快了,快了,关键的一战就要来了。”
      士兵的语气里充满了向往:
      “战争结束后,我就可以回去见我的家人了,我的妻子是个美丽贤惠的人,我们是五年前的夏天结婚的,我的女儿才三岁,她是一月的孩子,非常可爱。”
      这熟悉的口吻让他想起了休斯,那个男人也是用这样喜爱的语气谈论着他的家人。
      “嗯,”爱德华眨了眨眼压下酸涩的感慨,然后点头应允,“很快、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是啊,最后的一战。
      最后一次了。
      阿尔……阿尔……
      他终于,可以再见到他了。
      即使,他已经背负了满身的罪孽。

      “我演算出了新的公式,威力比之前更大。”面对军官的诘问,爱德华低下头咳了两声。
      拜战场的硝烟所赐,他的肺似乎变坏了。
      “把他们引到之前的战场上来吧,我今晚会在那里画一个能够囊括一半战场的炼成阵,请不要让德国兵踏入那个位置。”
      “很好,”军官摸着胡子,满意的笑了,“希望真如你所说的威力强大,能够获得胜利。”
      爱德华低着头,沉默着走出了帐篷,他身上穿着军服,这让他觉得陌生,对他自己。
      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爱德华·艾尔利克了。
      曾经那个不屈服于命运的少年,已经渐渐被世俗同化,开始卑躬屈膝,开始向命运妥协,向不可抗的力量妥协。
      阿尔会对他失望的吧。
      失望也没关系,是啊,没关系。

      战争的号角在高处响起,炮火炸起高高的土瀑,奔跑的声音如同马在狂奔,他听见士兵们舍身赴死时的大吼,带着坚定的决绝。
      快了,快了。
      还差三米。
      两米。
      一米。
      ——
      站在炼成阵边缘的爱德华拿着小型军刀划开手掌,然后跪下身,按了上去。
      一瞬间,美丽的火焰冲天而起。
      火焰形成的巨大的风吹乱他的发丝和衣角,带来灼热的气息,擦过他的脸颊。
      看着炼成阵里的人群,他空洞的眼眸里只有面前无边的火海在燃烧,再也没有了属于他自己的火焰。
      爱德华静默着低头,双手合十。
      【我,爱德华·艾尔利克。
      在此处,衷心的忏悔我的罪过。
      不奢求原谅,不奢求救赎。
      我愿意承担一切。】

      在离开之前,爱德华发现,士兵不见了。
      那个之前和他谈论家人的年轻士兵,这次没有归队。
      “什……么……?”
      他崩溃了。

      如果,没有战争,该有多好。

      是啊,该有多好啊。

      。
      阿尔冯斯沉默着帮格雷西亚太太搬了一个高处的花瓶下来,然后点头告辞。
      花店里的洛娃对他微笑,他便也回了一个淡淡的弧度,眼底却没有什么笑意。
      出了花店的门,阿尔冯斯习惯性的环视一圈,还是那样昏暗的天空,一样麻木的人群,卖报小童在街上四处招揽客人,闲汉们聚在小棚里喝着酒高谈阔论,脚边飘了一张宣传纸,他捡起来一看,上面的署名“阿道夫”刺眼而夺目。
      然而,当他的视线移到左边的楼梯时,却看见了一个矮小的人影。
      一头暗淡的金黄色长发,穿着棕色大衣,像是要被压垮了一样低垂着肩膀。
      阿尔冯斯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哥哥……?”
      那人似乎听见了什么,朝这边转过头。
      那是一张阿尔无比熟悉又倍感陌生的脸,眼底是深深的青黑,眼睛无神的半阖着,还残留些许不知名的、危险的情绪。
      平直的嘴角在看见金发小少年后上翘形成温暖的弧度,似乎一如往常:“阿尔……”
      阿尔冯斯扑上去,抱住了他。
      “哥哥……”
      “嗯。”
      他把脸埋在爱德华的肩膀,泪流满面。
      “哥哥……”
      “嗯。”
      “哥哥……”
      “嗯。”
      “回来吧,进去吧,这不是我们一起居住的家吗?”
      “嗯。”

      可惜的是,两人未能如愿。
      “爱德华·艾尔利克,你这样的人才,如果不能为帝国效力征战领土,才是荒废了才华。”
      军官如是说着。
      爱德华强硬的护着阿尔,他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划破了刚结疤的手心,温热的液体沾上了指尖。
      他要离开,要带着阿尔离开。
      绝对,要离开这里。
      他双手合拢,用另一只手的指尖抹了一下血液,然后开始在掌心里描绘那个深刻在记忆深处的炼成阵。
      画成,发动。
      巨大的风暴围着两人形成,这熟悉的场景让阿尔恐慌,他不由得扯住了爱德华的手臂。
      “哥哥!”
      爱德华侧过头对他微笑:“没事的。”
      下一秒,他就站在了巨大的真理之门前。
      白色的真理笑着,问:“找我干什么呢?艾尔利克。”
      爱德华像是忍受不了一样弯下腰发出痛苦的呜咽,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像是蛛网一样密集。
      “让我们离开!”
      他歇斯底里的大喊,金色的眼里再也不是阿尔最喜欢的火焰,而像是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晕,美丽又绝望。
      他紧紧捂住眼睛,弯着腰喊了出来:
      “让我们离开!用我在真理之门里学到的知识交换!”

  • 作者有话要说:  噜啦噜啦咧,噜啦噜啦咧(×)
    看过剧场版香巴拉的应该记得爱德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按在地上的炼成阵上炼成阵就发动的一幕,所以这里私设只要炼成阵上沾上他的血就可以发动,私设是因为他见过真理之门,阿尔则是因为之前付过的代价,不能像爱德那样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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