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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晨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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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沫空抬头望望师父,墨然流不语。
白纱内将糖人拿起来看,一愣。糖人的样子是对鸳鸯,一只依偎在另一只身上,成双成对,其乐融融。
墨然流笑,转着糖人的竹签:“落斜啊……”
“嗯?怎么了师父?”
“没,没事……哈哈……”
白沫空一直不解为何那老人大笑……
师徒二人回到了竹山的竹楼内,此时已经是黄昏。太阳被掩埋在云中,只能看见晚霞,如熊熊烈火在燃烧。
房内,墨然流卸下了竹笠,将糖人插在房里的花瓶。对着它一笑,便又跑出去。
另一房内,白沫空坐在坐垫上,对着眼前模糊不清的铜镜,竟看到了头上的小红花!!!
什么时候插上去的!!怪不得那老人一见他就说不出话了!一大男人插着红花大摇大摆……不用想,肯定是师父干的……
“落斜!落斜!”
听到声音,白沫空从房里出来,就看见师父坐在不远处的河岸,赤脚浸入河水中,拨弄着,溅起晶莹的水珠。
一下子将小红花的事情抛置脑后。
“师父!”白沫空着急地跑到师父面前。“水凉,小心感冒!”
“胡说!”墨然流看了看他,笑,“我这不还没生病嘛,就咒我。”
“徒儿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墨然流笑嘻嘻地。跳进水里,默默潜入水中。他的长发一下子挣脱了那绑得松垮垮的发带,随意地漂在水面。
白沫空无语,水面上浮出一连串的泡泡。
“师父……你能不能别玩了……”水面的泡泡停止了。突然!从水里冒出一只手,一把抓住白沫空的裤脚,用力往下扯。
“啪”白沫空一头栽进水里。
刚入秋,河水也很凉。寒冷一下子肆虐全身,白沫空也被呛了好几口水。刚挣扎着浮出水面,大喘一口,错不及防又被拖进了水里,这一下呛得更惨。
“师……咕噜咕噜……父……”白沫空慢慢睁开了眼睛,墨然流正眯眼笑着对着他。
你徒儿都快淹死了……你还笑……
这河并不是很深,但白沫空被墨然流拖着,无法站起。
他像是玩够了,索性放掉白沫空,从水中站起了,带出一串水珠。白沫空也终于浮出水面,小心地站起。
“咳咳……咳咳咳……”他狂咳不止。
“哈哈。”墨然流将长发拧成一股,像拧毛巾一样,拧里面出水。
咳好后,白沫空深吸一口气,终于缓过来了……
“师父……”他恼怒。“您能不能……”他正想上前,谁知恰好踩中了河底的石头,脚底一滑,迎面朝墨然流撞去。
以为自己要和师父摔个痛快,赶紧闭上眼睛,抱紧师父。却只是一膝盖磕到了河底,有个力在支撑着他。
睁眼。
墨然流的一只手扶在他的腰上,一手摁着河底。白沫空的左腿在墨然流的两腿之间,右腿在外,就这样交叉着,他的手抵在岸上。保持着平衡。
两人全身湿透,布料紧贴在肌肤上,时有水珠顺着发丝滴下。许是刚才白沫空抱地太紧,两人的距离可以说是很微妙,一片冰凉之中,只能感受到接触对方时传来的体温。
这姿势好……尴尬。
“落斜?落斜?”墨然
流皱起眉头,担心道,“落斜?你没事吧?”
“啊?哦……没事。”
“你脸好红啊,会不会……”
一阵风刮过……
“阿嚏!”
感冒了……
一个时辰后。
白沫空头上盖着一白毛巾,手里捧着热茶,与墨然流坐在前厅。
前厅是用来接待客人的,虽然一般不会有。内摆有一张茶桌,放着整套的茶具,门口处有个插着干花的花瓶,白沫空也叫不出那花的名字。除此之外,前厅就没什么特别的装饰。最显眼的应该就是少了一面竹墙,刚好可看见那条河,还可以赏月看星星。师父称这是窗……
“你怎么还真感冒了。”墨然流的语气听起来很无奈。又往白沫空的空茶杯里倒茶。
“还不是师父拖我下水……阿嚏!”白沫空醒了醒鼻涕。“反正我无碍……”
墨然流双手拖着下巴,笑道。
“真的?”
“真的。”
“真的?假的?”
“真的。”
“真的假的?”
“真的。”
“真是真的?”
“真的。”
“假的吧。”
“真的。”
“真的吧。”
“假的。”
……
……
不带这么玩的!!
“我就说是假的,你还是快去休息吧。”
“……”白沫空喝了口热茶。“都依师父的,但要先解决眼下的事情。”
“嗯……”想来也劝不得。
此时已入夜,天上星光点点,但独独不见明月。
“师父白天说知道几人跟‘六步布升’有关。”
“嗯。”
“师父请说。”
“是现下刚上任的刘官员,刘廉,作为这个县的县官。和邻县县官陈官员,陈颇毅。”
“这两位有什么问题吗?徒儿听说他们都是良官。”
“是良官,但并不代表他们的过去是都是‘良’。”
白沫空深思……
是啊,“六步布升”的故事里只说到了穷人靠肮脏的手段得到了官位,但并没有提到他当了官之后。
“师父又从何得知?”
“在还没收你为徒之前……很多年以前,还没隐居时。为师曾被委托去陈县官府上查案子。”
那还真是久远。
“当时,这案子另人匪夷所思,正查到一半,突然说不用查了。为师和几位朋友便停手了。”
“什么案子?”这又和吟辉有什么关系?
“陈府上经常丢东西。”
“????”
“刚开始陈县官发现糖罐内少了一颗糖。接着又接二连三丢了几条仆人用的汗巾,还不见了几套洗漱用品。”
一颗糖??!!汗巾?洗漱用品?
墨然流看着白沫空的表情,道:“陈县官是个非常讲究的人,每天都会仔细检查府内事物,甚至精确到一颗糖。有东西丢了之后就更是如此。”
额……这人真是够闲的……
“那既是丢东西的小事又何必去查?”反正他们府上肯定很有钱,丢点小钱无伤大雅。
“一开始陈县官好像也是这么想的,可那后来丢的物品就越来越多,越来越贵重。”
那又怎样?
“然后,就有人丢了性命。”
???!!!
白沫空一惊。
“虽只是一些奴仆,不足挂齿。但也弄得人心惶惶。”
那也是生命啊……就丢了?
“陈府不想捅出篓子,就将此事压了五年。”
“再后来?”
“后来陈县官的大夫人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就疯了。”
……
“但他们还是没报官。”
忍耐能力真强。
“后来陈县官的夫人在房内上吊自杀了。”
“悲哀啊。”白沫空觉得自己像是在听戏,津津有味的。“阿嚏!”他裹紧了外衣。
“……”墨然流停了一会儿,皱眉道,“落斜,你生病了……”
“师父,请继续。徒儿无碍。”
墨然流叹气,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了出去。又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叠白被子,将白沫空包得紧紧的。
“师父……”怎么好让师父伺候我呢!
“别动。会漏风的。”他很严肃。
白沫空乖乖地一动不动。
“好啦!”说完,他就钻进了被子里,坐到了白沫空旁边。
“师父!”白沫空叫道。这下又漏风了……
“没事没事,为师也冷,取取暖。”他移动到白沫空的背后,将手臂搁在白沫空的肩膀,胸膛紧贴他的背后。
砰,砰,砰……他能感受到师父缓慢的心跳。
墨然流靠着白沫空的头继续说到:“大夫人这一自杀,陈县官就再也忍不住了,就投了案。”
“嗯……然后呢?”
“为师就去查案了呀。我们几个兄弟从丢的物品开始着手调查。好在陈县官都有记录。”要不然就麻烦多了……
师父的声音十分清晰地环绕在耳边。
白沫空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就被这声音吸引。
“有何发现?”白沫空总算克制住,回到了话题上。
墨然流晃了晃脑袋,秀发在白沫空的脖子上蹭着,他感到一阵痒,但又很舒服。
“没有发现?”
“嗯。”
“那还真是可惜。”
“但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他顿了顿,好像这样说话不太舒服,脸转了方向,换下巴抵在白沫空的脖子上。“我们在夫人房里发现了一本记录。应该是在她发疯时期自己所写下的笔记。”
陈夫人的发疯日记?一个疯子还会写日记?
“没错,从笔记上看,在她被定为疯子后的前二十天里陈夫人的字迹清晰,行文流畅,内容正常,不像是疯子写下的。”
“说不定是自己日期写错了?”
“我们也这么想,但是讯问过她的贴身婢女的时候,得知这不是普通的白册子,是由珍贵草药制成的特殊纸册。夫人在发疯前一天特地叫她买下,小心对待地送到她手里。”
“真是匪夷所思……”
“但那笔记的后二十篇里,内容逐渐变得杂乱无章,字迹龙飞凤舞。到最后简直就是涂鸦。”
“难道她之前是装疯的?”
“很有可能,那本册子成了最重要的线索。”
所以这日记里的记录是一个正常人变成疯子的历程?
“那中间是否有过渡?”不用问,当然是从正常变疯的过渡期记录。
“没有。”墨然流的手臂很自然地环住了白沫空的脖子,一头歪靠在他的右肩,又从他脖子的左边将手绕出来,随意地看着自己的指甲,心想:是不是该剪了?
白沫空因被师父白皙的手臂环住,受到惊吓,第一感觉是:好冰!
“这册子里的内容到了第二十一日变得完全不同,就像换了个人。”
所以并没有所谓的过渡吗?一夜之间真的疯了?
“更奇怪的是,我们把册子拿给陈县官时,他的脸都被吓青了。立马下令停止搜索,我们也奈何不了他,也没心思查,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但徒儿还是不懂,这和吟辉丢失有什么关系?”白沫空憋了好久,终于发问。说到底吟辉还不是你自己丢的……
……
“吟辉是为师故意丢的。”停了一会儿,他才答。
“什么!!??”白沫空一激动,猛得转过去,竟狠狠地撞上了师父的额头。
“啊!”两人同时叫到。又下意识摸了摸额头。
“师父!你太过分了!”是真的很过分!他丢了吟辉,白沫空就立马帮他找。在镇上被老人莫名骂了一通,还去了青楼费尽心思套话!路上差点被牛拉车撞!他还往自己头上插小红花!!!结果吟辉是故意弄丢的!!!
“乖徒儿,别生气嘛~”墨然流抱着他蹭了蹭。“你看为师,知错了~”墨然流对着白沫空眨眨眼。
“走开,卖萌无效。”
“落斜~落斜~”
白沫空还是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