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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聆听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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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乃万古之道,乃不可逆之道。然,人心中仍有念想,日夜祈求,殊不知,已是天注定。虽为徒劳,但,念之聚多,怨之聚多,四方皆乱,人,眼目舌耳皆乱。须有圣贤者,化乱之。人间道其为神,而不过圣贤之人,年寿较长罢了,应称之为——聆听者。
白沫空,深知自己已死。但不得不承认,这种心脏跳动的速度,这种涌上全身力量,又深知自己没死。
没有什么可疑问的了,他活着,而且,重生了。
白家大公子,白沫空,诞于伦正三十年,子时。
此时,竹山的竹楼内。一叠叠的竹架摆放着燃烧的红烛,亦高亦低,或有已灭之烛。交错缠绕的丝缎悬挂在竹缝间,绸缎交汇处,万缕红光凝聚。手触红光之人,乃是聆听者——墨然流。
最上一排的竹架上,由红光聚成一只红烛,燃烧着,室内所有红烛皆不及其高。
墨然流叹:“一人,又一念,又一烛。”
……
上辈子,为孤,无亲,无荣。不起眼的他,生活在日新月异的时代,实是一种煎熬。下辈子,有爹娘,有财富,虽身在落后年代,倒是一种幸福。
白沫空,六岁。
这里的人似乎很信神,自打他出生以来,娘就常告诉他有关神灵之事。
神,倾听他们的愿望,然后实现。向神祷告可去神堂,亦或是在家里点上一根红烛,虔诚诉说,愿望就会实现。城里每日都有人前去神堂,孩子学会走路后,第一件事就是学习祷告的礼仪,学会说话后,第一件事就是学习祷告词,教他们虔诚,渴望。就可将这些熟记于心,这辈子都不能忘。
但他,不同。礼仪和祷告词难不倒他,许愿也没问题,但许的愿并不渴望实现,也不虔诚,这只是敷衍大人们的表现罢了。有时干脆跪在红烛前空想,他已经很满足了,还需要什么?
白家中,就白沫空一人,从没用过红烛,没祈祷过。他不懂为什么他们总是要祈祷,封建迷信真可怕,他可是个民主科学的人。
竹楼内,墨然流拉开竹门,望着屹立于最高处的最长的红烛。
“六年。”他道,“没变?”迈开一步,脚踝上的赤铃便一响,赤脚前进,抚开丝缎,又淡然坐在光点前,轻触红光。
很久之后。
白沫空,七岁。
今天,是个风雨交加的一天。他在纸上写到。
母亲的病一日一日加重,母亲撑不起家了。
而……
他没有继续写。今天也被拳脚相待……
“阿娘……”眼眉低垂,跳动的烛火,将光照在他的侧脸。他忽然发觉,这烛是祈愿用的红烛,被他用来当照明使用了。
“如果我没死就好了……”也许是重生后来到这个世界,是陌生的,也许他还是个七岁的小孩,还保持着一颗容易受伤的心。这一刻,他想孤儿院了,想院长了。
好想哭!
大滴大滴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滴在纸上。
白沫空擦拭着:“……快点……停下来……我不能哭……”越是想制止,就越是汹涌。越是哭,腹部的疼痛就越强烈。
他望着火焰,想起了神灵。忘记了祷告词怎么念,一个劲想着:
求求你了!听见我的声音!
竹室内,墨然流盘坐着,颔上渗出密密的汗珠。
“神啊,帮助我吧,我老婆已经十三个月了,孩子还不出生。求您快让孩子生出来吧!”
“神明啊,希望我喜欢的那个人能也喜欢我……”
“保佑我吧!让我明天赌场百发百中!让我爆发吧!”
“求求你,让我丈夫快点归来……”
“母亲快不行了!神啊,求求您让她康复,我我我我什么都给你……”
“神啊,快帮助我,给我力量,我要打死今早反抗我那小子!”
“…………”
各种祈祷之音混杂,声音忽大忽小,甚至有的只能听到喃喃声,它们相重又分离。
“呜哇……”
猛的一惊,一稚嫩的声音覆盖了所有的祈祷之声,瞬间所有吵闹都停止了。墨然流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不想……”只能听到哭声和断断续续的字,听得出男孩哭的撕心裂肺。
墨然流微张嘴,表示惊讶。从未曾遇到此状况。对此,只是静静听他的哭声。
“……”
男孩的声音缓慢,但……没有愿望。只是哭。
男孩的声音很陌生,且非常清晰。
是那根红烛!墨然流立马回头望向最长的红烛,燃烧着,但不滴烛油,燃烧着,但不减短。依然是最高处最长的蜡烛。
良久,男孩停下了,听上去在擦泪。
“蜡烛……”
总算说了句话。墨然流心想。
“你还是别把声音传给神明了……”
嗯?
“就这样!打起精神!白沫空!你可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不能败给这里的渣渣!”
就再没有声响。
这是聆听者墨然流当职以来遇到的最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个孩子,叫白沫空?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经过许多次的修改,终于考虑好情节了。如果后面情节与此章接不上,那是还没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