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永远状况外》猫想星星

20、二十

　　“……他非常恐惧，非常害怕。”荣郡说，“他的心脏跳动得很快……我感觉到，因为那时候就像我就是他。”
　　“像是我正跪在地上，因为磕头太快，眼前的景象全都是模糊的，直到我最后停下的时候，我颤抖了一下，接着悄悄地抬了抬头，看到一双腿，和一片白色的衣角。”荣郡回忆着那一刻，他说，“但就在这时，这一个片段结束了。”

　　“而下一个片段出现了。”

　　——他哆哆嗦嗦地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但不知怎么老是点不对，只屏幕上的他穿着黑色连帽衫阴郁地盯着镜头的图片在黑暗中亮了起来，他颤抖说：“我马上删！马上！艹！我点不开……我不该拍，我错了，错了！我那天不该看……我把它砸了！砸了……”
　　他停住了，因为一只纤细、苍白的手突然搭在了他拿着手机的手上。他死死瞪着那只手，接着疼痛毫无预兆地袭来，他惨叫，手机砸落地面，当他蜷缩着倒地时，他的心中仍充满了恐惧、疼痛与后悔。
　　我不该看！我不该看！他想，我为什么就忍不住去看！明明跟我完全没关系！

　　那情绪是如此地强烈，荣郡闭了闭眼，才说，“这种视角非常奇特，我最开始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那手机屏幕上的人是石远，所以这应该是他死亡前的片段。”
　　“……倒挺对得上。”也终于缓过来的宋年喃喃，“这么说他应该既是吓死的，也是疼死的。”他摇头，说，“你继续。”
　　“石远的片段没了，接下来是那个男人。”荣郡停了停，接着他竟然露出了个笑，“挺好玩的……我看到我自己，被串在刀上。”
　　林章、宋年：“？！”
　　“就是一个背影，他刚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女孩身上长出的刀刺穿了我。他有点害怕，叫了两声，没敢多看，就往外跑。”荣郡说，“但下一个片段，他仍然喘着气看着面前的小巷子，以及巷子里的我和那个女孩。那女孩似乎正在慢慢地把刀从我身体里拔丨出来。然后是最后一个片段。”
　　这个片段里他没有再逃跑了，他挥舞着手里的刀，朝着女孩冲过去，他骂：“艹你%&#我不信弄不死你个……”

　　他没能说完，弯刀完全地贯穿了他，像是有风从他身体里经过。但他仍然带着最后的愤怒，他死死抓住了手中的刀，无力地挥舞。
　　艹！艹！艹！他骂，艹啊！他又骂了一句，终于眼前一片黑暗。

　　“——就是这几个片段。”荣郡说，“这些片段包含了很多信息，其中尤为突出的一点是，石远被杀是有理由的，是因为他看到、拍到了什么。目前已知的死者的死亡都有原因，所以我……”他突然顿住了，接着咳出了一大口血。
　　这一幕来得猝不及防，林章和宋年都没反应过来，而荣郡在暂停片刻后，就继续用本来抬到一半的手去擦嘴边的血，他一边擦还一边继续说话，“我……”
　　“你别说话了！”林章着急了，他用手撑地，想朝荣郡那方向过去，“你别动，别动了！”
　　宋年比他慢一拍，但也说：“荣郡，你……”
　　“我撑不了多久。”荣郡说，而这句话成功地让林章安静了，他能感觉到他身旁的宋年也僵住了，他们俩都不说话，直到这时候，林章才终于反应过来，荣郡这会儿说话的架势挺像交代，交代那什么……艹！他在心里给了自己一拳，这想的什么玩意儿！
　　但他没有再试图去让荣郡停下，宋年也没动。一片安静，只有荣郡的说话声。

　　“我也好累，但是我得对你们负责，我们都只知道一部分，我……你们玩过游戏吗？”荣郡说，“我很喜欢玩游戏……游戏，游戏里经常有任务，它给你线索，让你去寻找答案，但真实的交流和游戏完全不一样，会损失细节，很重要……很重要，我却不知道的东西会被遗漏，那可能就是致命的。”他喘了口气，说，“我从目前已知的和你们告诉我的只能推测出这些，不完整，不充分，我告诉你们的同样也有这个问题……我只能尽量把我认为比较重要的告诉你们，我其实还有猜测，很多的猜测……但我不确定，如果我想错了，或许我就会误导你们。”
　　“但我确定，那个女孩，她真的不是想害人。”荣郡的思路像是也有点乱了，他说，“但她为什么把你们牵连进来？是因为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所以她又向你们拨出了求救电话，想让更多人……不，不是，为什么偏偏是你们？对，还记得吗？林章你说过，是‘接触’，不是她选中你们，是她只能向你们求救……但求救又伴随着疼痛，她怎么能骗到人？所以……所以不是她一边折磨一边妄图欺骗……是她没有办法。”
　　“她没有办法。”荣郡又咳出一口血，他的衣服上全是血，他说，“折磨和伤害都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只是想求救。所以，非常重要……她不想害人，她想求救，那些不是她的本意，对，她受到了限制，她说话很奇怪，就那么几个词，但顺序变了，不对劲……游戏里这种都是伏笔，这里面有规律，每一件事……我还没有找到疼痛和声音的规律，但它肯定存在，就像这不是她的本意，那么这就意味着，有什么扭曲了她，她没办法……有人在她的背后，她不是敌人，她不是真正需要对付的人。”
　　“所以……如果不知道这一点，那么都是徒劳。”荣郡又说，“不过你们现在知道了。”没有人说话，于是他又缓慢地思考，说，“还有一些地方我还没想出解释，但大方向应该没问题，我……”
　　“行了，别说了。”宋年说，“你还真是个网瘾少年啊，这么要命的事还能靠游戏来分析。”
　　荣郡：“……”
　　“你都这样了还相信她，就因为看到、拍了什么就能把石远搞死，你觉得这样的人还能理性沟通吗？其实根本没游戏里的那些伏笔，她就是杀红眼了，就是想害人。”宋年这会儿像是已经完全从之前的疼痛中缓过来了，他飞快地说着，“这么一想，是不是更好解释？要什么原因啊，没法沟通，要杀人的也不是你，你想不明白太正常了。”
　　荣郡：“……”
　　“宋年！”林章没搞明白宋年这会儿说这些是想做什么，老实说这些话有点让他迟疑，但他觉得宋年这么说太伤荣郡了，于是他叫了一声。
　　“我还没说完呢。”宋年说。
　　他完全没管林章，只看着荣郡，继续说着。

　　“——但既然你还相信她，我也相信吧。”他说，“她是个好女孩，她只是想求救，就算很天真，但也好歹比她完全没法沟通只是想杀人不那么绝望一点。”
　　林章：“？！”
　　“至少有希望。”宋年说，“就像你现在——别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荣郡：“？”
　　荣郡：“？”
　　林章反应过来宋年的意思，他难以置信地说：“宋年……？”
　　宋年的眼眶有点红，他笑了笑，说：“哎我说，荣郡不知道就算了，你这人怎么也这么没常识啊，你也电视剧看多了吗，谁特么能跟电视剧里一样吐血说话两不误，还能说好几分钟没事的？”
　　林章：“……”
　　林章：“…………”
　　“……”荣郡说，他低头感受了一会儿，倒确实再没什么其他的感觉涌上来了，于是他又抬头，正好撞上已经站起的宋年朝他看来的目光。
　　“这样看来你还没看错她。”宋年说，“按理说，你这种吐血法，早该死了。”
　　“……”荣郡这会儿清醒多了，他怔了怔，也有点困惑，他当时确实非常地痛苦……但他恢复了。
　　接着他终于想了起来。
　　这其实并不意外，他想。不过这时宋年已经开始说话，他倒不好开口。

　　宋年说：“那目前的情况就这样，没人有反对意见吧？哎林章你要有你别憋着，你说啊，正好还不知道该干什么，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了，到底该从哪儿出去……”

　　“叮铃——”

　　荣郡一怔。
　　他看向另外两人，但他们的谈话并没有出现停顿，他们看上去毫无异常。
　　“？”荣郡朝周围看了看，但他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时候没法招架宋年的林章正好瞥见他的不对，连忙问他，“荣郡，怎么了？”
　　宋年也看了过来，荣郡迟疑——没能迟疑完。
　　有什么声音在这一刻响了起来，而根据林章和宋年的表情来看，这应该不只是他一个人听到。
　　那声音尖利刺耳，像是利器划过地面的声音——或者该把“像”字去掉。

　　一把弯刀从地面缓缓地拖拽而过，它的刀刃实在是太过锋利，以至于它经过的地面都留下了一条深深的痕迹。这弯刀完全无视万有引力地凭空行走着，就它一把刀，直直地朝着荣郡三人的方向行来。

　　宋年、林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