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Love》半城风雪等一夜归人

3、二、合作

　　第二天一早，两兄妹站在了一家公司的门口，这是一家当地民企，主营服装，二三十年的老牌子，早已有些落没。
　　司砂径直走到柜台前，柜台小姐看见他，有些诧异。不等她开口，司砂向她露出微笑：“你好，我是司砂，我找你们太子爷。有过预约。”
　　柜台小姐翻出预约记录，顺利地在今天的预约中找到了司砂的名字，然后打了个内线电话，很快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司先生，我们总裁在顶层的办公室。”
　　司砂闻言朝她笑笑，他有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微微阖着的样子总像是含了情。
　　柜台小姐觉得自己被这个明显小了自己很多的男孩子给电到了。
　　“阿尘，走了。”
　　司砂唤了一声，被呼唤的那人却没有第一时间回话，他不免有些奇怪，偏头望去，只见司尘站在茶几旁一盆文竹前，半俯着身，去欣赏它细巧的叶片构造。司砂轻咳一声。
　　窗明几净，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他的提醒，她侧过头，露出半张干净的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窗外的阳光照在她脸上，衬得她有如晨间降临的天使。司砂有那么一刹那失了神。

　　他们在待客室找到了那位传闻中的太子爷，叶以舒，自小学业优异，品行优良，海外名校毕业，一回来就接手了家族企业，大刀阔斧地改革。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成效，敢做事却是真的，天知道他这些天干的事情得罪了多少企业里的老人，动了多少人的利益，不是没有人劝过他，但他始终一意孤行。
　　司砂走上前去，“司砂”。司砂主动伸出一只手。
　　“叶以舒。”太子爷回握。
　　之后的情景就有点尴尬。
　　太子爷看着他，面上的神色明显是有些不悦的，蹙着眉，上下扫视着他，而司砂站在原地，面色从容，看不出有一点不耐，任由他打量着自己。
　　“司晨意说帮我，派过来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人？”还是个孩子。
　　“叶先生，年龄不能完全决定能力。”司砂保持着微笑，不卑不亢的姿态。
　　叶以舒冷哼一声。
　　司砂拿出合作协议，递过去，叶以舒一把拿去，一页页翻看，看的过程中渐渐不耐，最后几页一起翻过，被他扔在一边。
　　那并不是雇佣合同，而是一份授权协议，设计师司尘授权公司生产她的设计作品，期限三年，三年里公司生产她所设计产品获得的净利润，她要有分成，分成虽不高，但这并不是独家授权，三年里她可以给其他公司提供设计，获取利益。
　　叶以舒在英国求学五年，那时候认识了司晨意，天使集团的总裁，司晨意。初识时不知她的身份，只道是个直爽利落的女孩，彼此投缘，就一直有联系；后来从她偶尔谈起的工作上的事猜到了她的身份，也没介意过。后来老爷子把他叫回国，临回来前她说给他推荐两个人……
　　司晨意这女人，有时说不靠谱也是真的不靠谱。
　　叶以舒有些烦躁，一个月前，天使集团向叶氏注资，一些举措明显有扶植的意思，但是另一方面，天使集团旗下也有自己的服装公司，十几年来在国内一直占据着龙头老大的位置，而在十年前，叶氏最辉煌的时候，也曾做到过全国第二，那时叶氏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天使服装，这时天使集团收购叶氏的股份，很难被解读出善意。叶以舒当时卖出自己手上叶氏的股份，颇受争议，包括老爷子和一些厂里的老人，对他的行为都不赞成。
　　两方合作，司晨意却在这时候塞过来两个人，这行为多少有些沾点皮包公司那味，司晨意跟他也说得很明白，这两个人算是总部派来的人，是属于合作的一部分，拒绝不得。
　　他顶着老爷子的压力执行他们之间的合作计划，现在这女人就给他背后来了一刀。
　　就这？！
　　“叶先生，这次合作风声已经放出去了，天使集团不会自砸招牌。司小姐与您的合作也是真心实意的。”
　　叶以舒有些不以为然。
　　司砂对此也不着急，主动扯开了话题聊了别的，而坐在对面的年轻男人，似乎与他相谈甚欢，但却绝口不提协议的事情。
　　大约谈了半个小时，叶以舒发现面前的这个男孩年纪虽轻，见识却是广博，提到一些时事要闻，观点往往独到精辟，一针见血，渐渐地便有些佩服，他毫不怀疑，这样交往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把这个男孩引为知己，就像司晨意那样。
　　慢慢地他心中有了决定。
　　“司晨意把你教的很好。”叶以舒自觉讲的口渴，拿起桌子的茶杯一口灌进去。
　　司砂微敛眼睑，笑了笑。
　　你误会了，叶以舒。

　　叶以舒忽然看见司砂放在一边的公文包没系上扣子，露出了纸质的白边：“那是什么？”
　　司砂慢慢笑了笑，拿过公文包，抽出里面的资料，递给叶以舒。
　　叶以舒一份份看着，神色渐渐舒缓。里面是几份专利的转让说明，有了这些，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足以让叶氏上一层楼。
　　一遍看完，叶以舒闭目思索着，忽然睁眼看向司砂。
　　司砂神色不动，就那样平静地看着他。
　　叶以舒顿时证实了心中所想，司砂，他是故意的，故意将会让人心里有所不适的授权协议先抛出来，然后借机制造彼此间建立信任的机会。确实，先将这些专利抛给他可以很容易消除他的敌意，签下那份授权协议，但他到底年龄太小，无法令人信服，只有先建立信任，今后的合作才会顺利。
　　在这样的年纪却能有这样的心思，若是他们这次并未相识，以后商场遇见，定是个难缠的对手。心里一时间思绪万千，从目前叶氏的竞争对手，这些专利要如何使用才能最大化它们的价值，到未来与司晨意的合作计划，叶氏重归辉煌……
　　“天使集团的诚意，我看见了——”
　　“既然叶先生看到了合作的诚意——”
　　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叶以舒忽然意识到，司晨意说会来的，是两个人，而他因为第一眼看到的司砂的年龄，忽略了其他。
　　循声望去，偌大的玻璃窗边站着一位极年轻的女士，身形高挑，肤色白皙。她慢慢地转过身，这种慢并非是端架子，而是因为其良好的教养所表现出的礼仪。
　　在他们交谈这些的时候，司尘就站在一旁，关注着别的事物，仿若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这天穿了一身修身的小黑裙，许是因为约定的合作事宜，裙子的样式有一些偏向小礼服，头上扎着红色的蝴蝶结带子，黑发有着漂亮的弯曲曲度，整个人看起来身姿窈窕、端和典雅。
　　她走过来，小高跟踩在大理石板上，声音凌凌。拿起那份授权协议，递到他面前，玉指轻轻搭在白纸上，在阳光的照映下，看起来竟比那白纸更加白皙。他抬起头。
　　蓦然间宛如撞进了一片山湖中，他满腹的对商业对手的算计、经济上的考量瞬间化为虚无，那样的一双眼睛，他能感觉到它的主人发自内心的宁静祥和，好像突然就了悟了什么。
　　他发誓，那一刻他听见了心动的声音。
　　“既然叶先生已经看到了我们的诚意，那么再看看这些吧，如果没什么大问题就在这里签字。”
　　叶以舒面前那玉指一移，点着甲方签名那一栏。
　　司尘递过来的是她近年来的一些设计稿，以及个人简历。
　　第一眼看到就被吸引了注意，完全地颠覆他想象的设计，富于灵气，让人拍案叫绝，且风格趋于多样，简约繁复，优雅性感，华丽素净，每一样都掌握得炉火纯青。
　　即使撇下合作，能和这样一位设计师交好都是值得的，纵然割利也在所不惜。
　　心里旖旎的心思慢慢淡去，不需要太多考虑，叶以舒就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接下来叶以舒和司砂继续讨论合作的细枝末节，等他回过神来又看见司尘站在窗边出神，他看着也默默地出了神。
　　“司先生，您的这位女士可有心仪之人？”
　　一回头看见司砂明显不悦的神色，有些愣然。
　　“舍妹今年十六岁。”
　　“咳咳，”他讪讪一笑，颇显尴尬，“那可真是……年轻有为。”简历里有介绍这位设计师之前取得的一些成绩，包括一些国际知名赛事的奖项和商业上的成就，从履历上完全看不出她的年龄。
　　两人正说着，话题里的人物娉婷走了过来。司砂自觉地后退一步给他们留出空间。
　　司尘和他交谈起来，说的多半是设计方面的事，这让叶以舒察觉这两人是有分工的，司尘负责设计，司砂负责合作交涉。两人明显有默契，在这一块没人能插得进去。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叶以舒不由自主地去注意她说的每一个字，细心聆听她的话语，留意她的说话方式，微妙的卷舌音，好像敲在他心上，他不得不承认，自这个女孩儿主动走过来，他的心就一直在怦怦直跳，哪怕这个女孩比他小了十岁。
　　好像在什么书里看到这句话，爱情说到底是无能为力。看的时候觉得无病呻吟，但他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

　　出去的时候碰上几个员工抱着纸箱子从他们身后走过，并不太掩饰，讨论的声音入了耳朵，是抱怨。
　　来之前调查过，叶氏近期有大的人员改动，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兄妹俩同时停下脚步，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