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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心思各异 ...

  •   张溪是不是那人,待西南消息传回来应当就能确定了。

      内心已有定见,梁谨一时心情激荡,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得来全不费工夫。若非天佑,他怕是把整个永安城翻过来也想不到这一层,也不枉他每年在慈恩寺为高瑜供奉长命灯。

      左右现在无事,望了望天色,梁谨原本就不想继续待在值房,如今牵挂暂且放下,疲惫袭来,他准备先回府睡个好觉,休整一番,明天起早去慈恩寺再添些香油钱。

      慈恩寺一行终究没能实现,因为西南的消息恰好到了。

      梁谨面沉似水。

      厚厚的一沓卷宗给了他一个闷棍,上面记载的张溪十几年的生平行事无不证明了查有此人。

      幼年体弱,几度濒死。

      天资聪颖,出口成章。

      文武双全,孝义有加。

      一页页看完,尽管这些评价不知有多少水分,却不能抹杀这个人做过的种种事迹。

      卷宗到祥佑五年便断了,那一年,张溪拜师青城。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祥佑五年”四个字,思绪万千,待双眼酸胀,他颓然长叹,合上了双眼,双手合拢捂住了脸庞,竹篮打水一场空,空自欢喜了一场。

      疑虑并非尽去,他总感觉哪里不对,然则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即使他质疑,空口无凭之下也无法仅依巧合和猜测就说服皇帝。没有过硬的理由,若是妄言,事涉皇帝两大逆鳞,说不定被下诏狱去陪高瑜都是最好的结果。

      既然用不着去慈恩寺,犹自不死心的梁谨准备亲眼去见见张溪此人。出门之际,他脑海中不经然闪过“成都王”这一戏称,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已消散无踪。

      ……

      临近三月十五,栖梧司上下逐渐忙碌了起来,为即将到来的门派查验做预备。

      栖梧司主管江湖事,其重点集中在江湖人擅自杀伤百姓、损物侵财之举。

      开国时重在与民生息,因此发现一起,无需复核,即可直断,虽则便利,及时遏制住了当时江湖人以武犯禁的风气,但随着开国日久,也逐渐暴露出不少状况。

      太宗朝时,辽阴许氏访外,终北山下,主仆一行合计四十七人遇害,仅许氏幼子许昭不见踪迹。许氏辽阴大族,突遭横祸,闻此要案,栖梧司火速赶到,经查,死者皆一剑封喉,必然是江湖人所为。

      天下诸派,最以这种搏杀招式著称的便是辽阳点苍派,恰逢点苍派有弟子出现在终北一带。栖梧司据此将人捉拿归案,明刑正典。点苍派不服,大弟子孙放激愤之下行暗杀事,主管此事的栖梧使身亡,引起轩然大波,太宗御旨点苍自掌门以降充军北地,不服者立决,以儆效尤。刑部发海捕文书捉拿要犯孙放。

      三年后,孙放携二人现身永安城。

      天鼓奏,太宗抱病出午门御审。孙放血书陈情,许昭出身作证,躺在一旁四肢尽断的贼人才是许氏案真凶,言罢孙放自刎当场。

      太宗感怀斯事,召回点苍弟子,发现十不存一,遂发罪己诏,改革栖梧司官制,定门派查验事项,并将许氏案案发之日三月十五作为每年门派查验开始之日,以为常例。点苍派也因此事成为诸派唯一一个准许弟子不入栖梧司的存在。

      所谓门派查验,最开始主要处理门派资质、受冤陈情事项,传至如今已与功德任务息息相关。自栖梧司颁布四榜传檄江湖后,便成了栖梧司和各派每年一等一的大事。

      四榜本无名,被好事者分别称作太平无事、恶贯满盈、见义勇为、恪尽职守。前两榜为门派榜,设五席,诸派中当年门下弟子惹事最少和最多的五派入榜,有赏有罚。后两榜为个人榜,列明其所属门派,分别奖掖江湖人士及栖梧吏。

      自有榜来,纯阳宫常年高居太平无事第一,主要由于鲜少有弟子下山。之所以不是历年皆属首席,是因为其间出了个喜欢游历时强行路见不平的陈掌教。

      张嘉树思及此处,暗自琢磨起这位路见不平陈掌教是陈朔曾祖还是祖父来,没等得出个结论,便听人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陈......”他顺着回答,同时侧头看向来人。

      来人自然是陈朔,他已经站了好一会儿,见张嘉树一直在沉思,便没有打搅,直到看人面露纠结,才出声询问。

      张嘉树脑袋一激灵,立即意识到自己已经出口的话,赶紧接道:“朔,你什么时候到的?”

      语毕,他心里默默警醒不能非议先人的同时,也感慨于自己的机智应变。

      “陈、朔”二字中间有几息的间隔,陈朔本人听力无碍,自然是察觉到了。

      “来了有一会儿了。”

      佯作不知,陈朔面露古怪,“这么说,你刚才是在想我?”

      想你先人板板!

      看破不说破,张嘉树感怀于现在的陈朔已经不是当年的陈朔了。

      要是当年,他肯定会回答:“虽然你在想的人姓陈,但肯定不是我,不过你既然不直说,想必是和我有关或是不便与我说的,如此,我就不问了。”

      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张嘉树止住回忆,努力抑制自己暴起伤人的本能,努力舒缓扭曲的脸庞,装傻道:“哈?”

      居然没否认?难道刚才真在想他?

      陈朔一时间受宠若惊,耳根都开始热了起来,旋即患得患失,揣测不定,脸色阴晴交错。

      张嘉树还在暗自恼怒自己不争气,倒是错过了陈朔难得一见的变脸。

      两人齐齐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一言不发,也算和谐。

      最终陈朔以年长两岁的成熟率先回过神来,张嘉树以六年在外的经历紧随其后。两人相视,齐声大笑,终于抹平了几年不见的陌生感。

      “我来是想问你队伍满了没,没满的话,便加我一个,以后也好有个照应。”笑过之后,陈朔说起来此的目的。

      陈朔事先查看过,目前就李十四一人挂在张嘉树名下,加之刚才两人默契恢复了不少,这一提议倒不虞有失。

      偏偏张嘉树面露难色。

      张嘉树在心里再次把过去的自己拖出来一顿揍,但当初自己既然在李十四面前表了态,如今也不好直接应下来。

      他上辈子真是欠了陈朔的,每次得意之举碰上陈朔总会横生枝节,改天得去慈恩寺上柱香,拜拜菩萨。

      应下来不过是点个头的功夫,拒绝的话则要编个好理由。

      他当然不能明说自己早就在京城和陈朔照过面了,之前还特意避着他,多伤感情。但也不能直接否认,不然日后说漏了嘴问题就严重了。最好能打擦边球,避开见面这件事,还得有理有据,没有明显的漏洞。

      最后张嘉树眼睛一闭,大义凛然道:“不是我不应,只是我之前答应过李十四,队伍里不招长得好看的男的,得多招几个女的。”说完才睁开眼提议道:“我这队伍现在也就李十四一个,他不久就要北上了,等他走了我再邀请你,你看成不?”

      陈朔先是被夸长的好看,又发现问题果然出在李十四身上。反正不急在一时,没必要让张嘉树难做,连带着恼了他。李十四能阻挠一时,难道还能拦一辈子?

      “也好。”陈朔点头。

      见陈朔答应,心知这关算是过了,张嘉树提着的心放了回去,正要抬手擦拭额上出的汗,心里感慨再多这样绞尽脑汁怕是得折寿,冷不丁再听到陈朔出声。

      “我听李十四说你请他在天香楼吃过一顿?”陈朔直接问道。

      ?!你什么时候听他说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两果然有事瞒着我!

      张嘉树下意识抓紧腰间干瘪的钱包,少年不识穷滋味,老来无钱空流泪。

      他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情况,哪里存得住钱。以前在山门没什么花销,还能留一些,现在就那么一点月俸,他不去打别人秋风就不错了,居然还有人敢惦记他?纯阳宫已经穷困至此了吗?

      陈朔真不容易,以他的性子,能开这口也是真当他是兄弟了吧。

      “你若无事,今天我就请你去吃一顿。”赶紧吃顿好的,补补身体。张嘉树特意表现地不那么郑重,以免刺激到陈朔。

      本来就琢磨着最近去青城会馆吃几天的张嘉树决定今天过后这个月就待在青城会馆了。

      “那倒不用,等哪天方便了再去吧。”

      探得张嘉树的态度,陈朔在心里狠狠地抹去了李十四那张炫耀的脸,心情舒畅。虽然有所意动,思及长远,还是拒绝了。与其吃完就结束,不如让张嘉树一直欠着这顿饭,说不定他和别人去吃饭的时候还能想到他,反正是白得的。

      张嘉树表示理解,不管是陈朔一时脸皮挂不住,还是准备到月底再吃顿好的,日子好有个盼头,他都能理解。

      事情说完,陈朔开口告辞,张嘉树起身相送。

      临走之际,陈朔状若无意道:“我觉得李十四提的那规矩不错。”说完便离开了。

      徒留张嘉树沉思,李十四提过什么规矩?良久他才想起来,该不会是那“多收女子,不要俊男”的借口吧?

      一转口这就成规矩定例了?张嘉树怒火直上天灵盖,亏他刚才还同情陈朔,饭都没得吃了还想女人?呵,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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