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有嘉树》汉广难为

16、第十五章 带病当差

　　两人一路走到张嘉树住所外才停步，“留步”声中，惜然话别。

　　张嘉树脸带笑意，不急不慢地开锁推门，最后一次转头，向陈朔点头示意后，才提步进门。

　　一入门来，他迅雷不及掩耳般合上大门。一番动作深谙静如处子、动若脱兔之精髓。关门声没有因他的快速动作而显著增大也彰显了他六年来的武艺进步，其卸力功夫炉火纯青，也无怪当年青城上下初见此等天资竟遭荒废时皆是溢于言表的惋惜之情。

　　张嘉树火速关门后，四肢一时有些脱力，索性背靠门后，抵住了大门。脑袋往后一仰，他刚才脸上一路洋溢的笑容迅速垮了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思及陈朔一路波澜不惊的表情，他思绪飘飞。一会儿想着日后在栖梧司说不定抬头不见低头见，一会儿又想着以陈朔如今的地位也不一定会多在意他这幼年旧识……

　　他一通乱想总算是说服了自己不要太在意，并确定接下来应对陈朔的总体策略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必要的时候还是要多点耐心和包容。

　　想通之后，张嘉树通体舒畅了不少，力气也回来了，便踱步往屋中走去。在杨壮志家中遇见的那人不管是谁，自己身份是否已经暴露都是个急需确认的问题，这得小心求证。

　　至于他若进京之前事先告知陈朔自己情况，便不会遇上如今这般尴尬场景这种念头，张嘉树丝毫未兴起。

　　笑话，他再落魄也是张家子孙，无悔无愧。岂会悔恨于早就预料到的可能？哀叹何益？人终究要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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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嘉树近来思虑过甚，又一天之内两度受惊，尽管练武打熬的好体魄，夜间还是不由自主的发起高热，感染了风寒。

　　他昏昏沉沉，似梦似醒地躺在床上，依稀感觉听到了敲门声，一墙之隔。

　　熟悉的敲门声让他更加陷入梦中。

　　他小时候在家中调皮，每当被父亲罚站后总会去向母亲哭诉说父亲体罚。母亲查明真相后，虽也会责怪，但看见他哭的稀里哗啦的脸之后最易心软。

　　那时候他已经开始与父母分房睡觉，只有那会儿母亲才会答应让他一同睡下。就为了这个，一直舍不得与母亲分开的他还特意干了不少调皮捣蛋的事。至于父亲，自然是被扔到屋外罚站。而父亲站累了之后，总会不停的敲门，一直敲到他原谅了为止。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了，快进来吧。”张嘉树如当年一般无奈出声，殊不知声音低不可闻。

　　内房外站着的陈朔眉头微锁，这是怎么了？

　　他本打算在大门外等着，但因到的时间太早，等了良久也不见人出来，想起张嘉树睡懒觉的习惯，心情复杂，又等了一段时间。

　　眼见再不出发就要耽搁当差的时辰了，他便在门外喊了声“张溪”。喊完后不见有人应声，他终究还是踏进了宅内。

　　站在内房门口，陈朔踌躇半晌，终于伸手轻敲了两下房门，却无人回应。他再次敲门，同样只能感应到屋中有人，却并未移动，还是无人回应。

　　陈朔确认情况不对劲，握拳击门，声音提高，喝道：“张溪？！”

　　张嘉树梦境不停转换，他梦到自己不断往前跑，突然眼前出现了父母，他欣喜不已，正欲上前，却陡然耳边炸响一声“张溪？！”回头一看，原来是大师兄提着棍子追了上来。

　　“我没偷懒！”

　　他一下子惊醒坐起，睁开眼，原来是梦啊。

　　擦了一把汗，他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外面有人，随即掀开被角迅速拿起配剑。

　　“谁？”话音虽厉，却不可避免的夹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音色。

　　门外陈朔闻言气息一滞，真是没睡醒？叹息着抚上额头。

　　“是我，陈朔，你再不起来可就要缺班了，我在大门外等你。”

　　说着他往屋外走去。

　　内房中的张嘉树也是一样的动作，他疑惑的用手盖住了额头，才发现自己竟然生病了。

　　这病生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若是早个几天或者晚上一段时间，他也能直接报个病假，好好休息几天。不过现在这关口，有病也得装出个没病的样子，省得背后有人怀疑他是在装病。

　　果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想起在大门口等着自己的陈朔，张嘉树强打起精神，没几下就完成了穿衣、洗漱，最后整理一下仪表，走出了住处。

　　刚与陈朔一照眼，就见陈朔脸色一变，问道：“你脸色苍白，身体不适？”

　　张嘉树也不瞒着，“嗯，可能是昨晚着凉了，有些低烧。”

　　“我帮你告个假，你今日就好好休息吧。”陈朔走近一步，号了脉，对张嘉树病情有了大致了解，“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吃完药就睡一觉，不要忧思太多。”

　　“无妨，左右不是什么大病，没必要那么娇气。”张嘉树看见陈朔脸上不赞同的神情，接着道：“再说不是还有陈神医在嘛，你把药方给我，我去抓药，相信定能药到病除。”

　　果然说服了陈朔。

　　时间不早，两人加快了步伐，绕到一家药房抓了几份药，陈朔提着，卡着点赶到了栖梧司。

　　眼见都已经进了栖梧司，陈朔还没有把药包递给自己，张嘉树不由得往他方向多看了几眼。陈朔自然是察觉到了，但也没有此时归还的意思。

　　到了值房门口，张嘉树停了下来，正欲开口，陈朔直接出声：“这就是你值房吗，快进去吧，药我熬好了给你送过去。”

　　张嘉树闻言内心感动，虽有些不习惯，可还是答应了，“多谢，那我可就等着了。”

　　他虽也会熬药，可也仅限于架个炉子，烧满几个时辰。

　　进了值房，张嘉树和李十四打过招呼后，便趴在了自己桌上。在李十四的疑问下，闷声解释了自己身体情况，得到关心夸奖后，又获赠了一壶开水。

　　他头有些沉重，但担心病情加重，也不敢就这么睡过去，就将头放在胳膊上支着，时不时地按动太阳穴。

　　一个时辰不到，陈朔便熬好了药，提着药壶到了张嘉树值房外。

　　李十四开门后发现来人也吃了一惊。

　　问礼过后，陈朔径直走向张嘉树，将药倒好了放在桌上，看到张嘉树眼神一直跟着他手中的药碗，双眸微弯，将之放到了他眼前。

　　张嘉树拿起药碗，一饮而尽，喝药的动作颇有饮酒的豪情。

　　药饮尽，陈朔也不逗留，拿起药壶药碗便向屋内二人告辞了。

　　值房内。

　　李十四茫然地看着两人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配合，待他回过神来，已经不见了陈朔踪影，倒是张嘉树喝完药后看着精神了一些，靠在了座椅上。

　　“你…你什么时候和陈北望关系这么好了？”李十四瞠目结舌。

　　张嘉树起身，“之前隐瞒十四兄是我的不是，我与陈兄乃是旧识，经年不见，我本无意相认，昨天恰好撞上了。”苍白的嘴角牵起一抹无奈之意。

　　李十四意识到其间另有周折，也没起恼怒，回想之前与张嘉树的对话，恍然道：“怪不得你先前跟我提要去功德房，是去确认陈北望是不是你认识那个？”

　　张嘉树应是，想了想，继续解释道：“与陈兄无碍，其实是我自身原因，有些事怕牵扯到他。”

　　李十四想起张嘉树背后杵着的那几位，似解非解地点了点头。看张嘉树还在那站着，连声道：“赶紧坐下，喝完药多休息才好得快。”

　　诶，可能每个江湖人都有一段难言的过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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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伙伴们，收藏竟然没掉，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