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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梦里浮浮沉沉,有一片虚无。
      视线里没有尽头,她想做什么,却不知道该做什么。突然起了大火,又燃尽了,千重在一片废墟中熠熠发光。如荔冲过去紧紧握住,拿起来却一点也不烫手。她很是欣喜,刚举起来要试两下,右臂一阵剧痛,“啊”的一声,就醒了。右手空空,她才想起,千重已经在她逃命的时候扔了。
      “小姐你终于醒了!你别动呀,你还没好呢!”
      如荔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称呼过,顿时一阵鸡皮疙瘩,这才抬起眼,看头顶上天青色的床帷垂下来。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如荔心道,好东西,应该拿去卖钱。
      “小姐,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唉,谁遇到这样的事不难过呢?但你也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呀!哪怕父亲不在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说对不对!”
      这个说是刚被买来照顾她的叫月奴的小姑娘约莫十一二岁,很是称职,还是个话痨,忙前忙后还力求为她排难解忧。那铜板君倒是不知去向。也不知道铜板君说了什么,月奴对她寸步不离,兼之嘘寒问暖心灵开导,直到看如荔没有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至于铜钱君,月奴只知道他姓颜,其余一概不知。
      这是另一处院落,像是有一阵子没住人了。周边十分安静,像是在较为偏僻的地方。那铜钱君的语气,像是非常赶时间的样子,怎么又不敢路了,甚至先找地方安顿她?反正她是求之不得的。
      铜板君是如荔给那人取的名字,那人看着油里油气,言行举止处处轻佻,还强逼女子……真真是恶贯满盈。这女子大概家道中落,又不巧被某富家公子看上,这些人便以其母要挟,逼这女子就范。偏偏这女子软硬不吃,两难之下,见着她索性一脖子横死以求解脱。
      人给你们逼死了,这条人命倒是赖到我身上了。
      不是没杀过人,在无崖峰的时候,周边也不怎么太平。若有麻烦,师父都会叫她和沉榭偷偷去处理。沉榭体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地痞流氓倒还好应付,若是真碰上流匪,只能给她出谋划策。她一马当先,危急情况也遇过几回,手持千重不曾手软过。但这女子成为她刀下亡魂,又何其无辜。若不是她突然闯进来,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或许这姑娘不会真的选择一死了之。
      罢了,无论如何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帮她救了母亲,再处理那一干人等和铜板君,这样也算是对得起她了吧。
      见她能走动了,月奴又把一把古琴搬了出来,连连说她从小痴迷,尚未及笄时一曲就能够艳压群芳,在故乡无人不知。颜公子说啦,姑娘视琴如命,再赶都不能不把姑娘地古琴带上。如荔听得心肝颤,当晚借着去厨房帮忙的由头,二话不说把自己左手也削了一刀,这下左手右肩都受伤了。月奴捶胸顿足悔不当初,不该让她帮忙,纱布里三层外三层把如荔裹成粽子似的,还要把自己骂了个透。从此什么事情都不准如荔插手,如荔除了要忍受些唠叨,真真乐得清闲。
      三五天过去了,铜板君杳无音讯。月奴忧心忡忡,道这世间不太平。如荔却在心里暗喜,恨不得铜板君赶紧点什么事才好,她必定要拍手称快。
      天渐渐热起来,月奴在外边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据她说好几处地方着火了,采买东西只能去更远的地方。如荔不甚在意,还趁月奴不在家时鼓捣鼓捣古琴。几天下来,如荔总算承认,那位小姐搞不好是被这古琴折磨的生不如死才想不开的,跟她搞不好没有关系。练这东西还不如练剑。
      不过,想到这里心就沉了下来。
      都这些天了,怎么自己身体还是没有内力不说,当时中了熏香的时候也是如此,但自己身体也是软绵绵的,一点习武的样子也没有,这就说不过去了。就算内力尽失,外力功法却还是有用的,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身子软绵,脚步轻浮,怕是千重都提不起来了,还提什么招数,真真跟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一样!试图运行小周天,一使劲浑身经脉都疼,却感觉不到哪一处出了问题。
      逃到长生巷后,全凭一口气撑着才没有倒下,她有很多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如荔又细细梳理一番,最后好像是跟一个男的交手,她还走投无路,被逼到使出师父教的一招……这才咯噔一声!
      有一个月白色的身影!
      她用手去挡这人的飞针,那飞针应该还在她体内!
      这才赶紧细细端详左手手腕,飞针是看不到的了,只有用手轻轻摁一下才能感到这里确实有异物存在。如荔登时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这都十来天了才记起来?还不如不要记起来!
      长什么样都没见着,到哪找人啊!
      这针不同寻常,极轻极细,而这招数也十分蹊跷,哪怕在她内力充沛的时候,她也不敢把这针硬逼出来。
      师父从未与她说过,青玦山也不曾有这样的。
      像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如荔待在房间,茫然的看着院子里那颗椿树,不知何去何从。搞清楚了又能如何,没有内力逼不出来,而使出这招的人是谁,她看都没有看到。十几年的辛苦,她能倚仗的不过就是这一身武艺,失去了这个,就像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她什么都能看开,唯独这个,若是这样失去,真真意难平。
      刚醒过来想着要给自尽的女子一个交代,现在也就是个笑话了。
      自身难保啊。
      不过没有跟着经脉全身行走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不然她小命应该是交代了。如荔赶紧查看了一番随身物品。亏她醒得早,月奴只是给她包扎了伤口,尚未脱过衣裳。师父给的信和物品,袖剑都在。还有……
      她握紧了那枚印章。
      这玩意儿是叫琉璃玄武符?
      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放弃。

      如荔也没有想过再次见到铜钱君是这种时候,夜色沉沉,她和月奴吃过晚饭就躺下睡了。失去内力以来五感退化了不少,到底比普通人强上许多。
      一股异常的味道渐渐弥漫,如荔尚在睡梦中,只觉得刺鼻又莫名熟悉。等她终于意识到是什么,她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摔到地上。
      着火了!
      如荔正要夺门而出,只见火苗已经蔓延到门口,大火弥漫,浓烟滚滚。
      她心下一沉,怎么会这么快?
      月奴睡在外间,这时才醒过来,惊得说不出话,眼圈红红。如荔看的头疼,已经将帕子打湿扔给她,转头道:“捂住口鼻!”
      呛人的烟尘中她倒是没有太狼狈,抓住月奴手腕小跑到窗台,使出蛮力一把将月奴托上去,“翻过去。”
      到底还是孩子,月奴扒拉着窗台费了好些力气才翻了出来。如荔轻呼一口气,手正要触上窗台,突闻头顶有一声响动,她后退半步,只见房顶横梁“啪”的一声突然断裂,恰恰落在窗台前,恰恰堵住这唯一的生路!
      木材哔哔剥剥的声响下隐约有月奴的哭声,这一刻如荔也是六神无主的。环顾四周只有忍者烫手,将桌子凳子全部挪开,留下一片还算干净的地方。灼热的火浓烟里视线模糊,如荔贴在地面上,咳嗽不止,却突然安下心来,静静平躺在地面上,左手仍然捂着口鼻,眼睛却冷静看着上方。

      “你干嘛呢!找死啊!”
      旁边传来人声,竟然是带着几分笑意的。如荔心中一动,有力的双手已扶上肩头,旋即一把湿布把她盖个严实,天旋地转间她已被扛在肩头。铜钱君嚷嚷道:“小爷拼了命来救你,你怎的就躺在地上?感恩戴德呢?熏糊涂了是不是!”
      被扛着还是不好受,如荔估计他是以为自己受伤了,正想说放我下来我能走,谁知他接着说道——
      “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小爷那点跑路费不就都得赔上了!”
      “……”你就好好扛着老娘吧!累死最好!

      三面大火,铜钱君不知往哪里跑,哪怕隔着湿布也是灼热的。如荔突然听到些许声响,立刻道:“小心上面!”
      应是又有梁柱倒塌下来,没想到铜钱君抱紧了她,更加快步向外面冲去。如荔的心提到嗓子眼,挣扎着要下来,铜钱君却抱紧了她,身体一旋,如荔感到手臂发烫,应是近身在滚烫的墙壁边上了。而铜钱君似是晃了一下身子,却一言不发,侧着身跑出了屋子。

      “颜公子……呜呜……”
      如荔扯开湿布,见通红的火光下铜钱君歪坐在地上,脸上尽是黑灰,一身长袍破破烂烂,头发也被燎焦了。他倒是面色平静,月奴眼泪却跟止不住似的。
      铜钱君抬眼看了她一眼,起身拍拍灰,道:“我们快走。”
      轰隆一声,后边火光四溅的房屋倾倒下来。

      如荔心里一痛。她尽力摆脱莫名的情绪,跟着那二人磕磕绊绊走出门口。

  •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小透明:嗷嗷总算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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