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羊多多

3、第三章

　　河流里，沈云书的手被那个男人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河水凶狠地压迫着他的胸腔，脖子似被吊在树上，不能呼吸。因为不会游泳，身体本能急切地向河面游去。

　　沈云书被他拉到水面，他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沈云书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抓着他的手道
　　“怎么样了？！”

　　“我，我难受。”

　　“还能游么？”

　　那个男人痛苦的摇了摇头，道
　　“不行了，我坚持不住了，要不你先走吧，等会儿日本人马上就来了。”

　　沈云书心里有些着急，可他不会丢下他不管他，毕竟刚才他们才一起杀了日本人，沈云书回头望着河流，还好，没有灯光，没有日本卫兵搜查的声音。沈云书用胳膊架起那个男人，低声道
　　“会踩水么？”

　　肩膀上垂下来的脑袋沉沉地点了点头，沈云书咬着牙艰难地扶着他在水里向前游着。
　　这时突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传来一阵雷声，顷刻间，大雨倾盆。沈云书在雨水中艰难地眯着眼睛，涨水了！

　　沈云书心里渐渐有些急迫，若是再不游到城外的地点的话，恐怕日本没杀了他们，这突然猛涨的河水就会将他俩活活淹死。沈云书不怕死，可他不能死在这里！这样想着，他猛地使劲儿拖住那个男人的肩膀更加奋力地朝城外游去。

　　另一处，日本军官站在雨里，看着眼前的大雨，看着河流，举起手，示意那些日本卫兵停下，转过头，用日语冷冰冰地道
　　“那些个抗日分子，今晚必是跑不出去！若遇见了，下河抓住他们，要活的！若是没遇见他们，也一定会被这猛涨的河水淹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些个卫兵低着头，齐声道
　　“嗨！”

　　沈云书拖着那个男人在大雨的河流里，体力也渐渐不支，喘着粗气，他在水里努力平稳住此时的心情，而后传来一声声狗的叫声，沈云书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摇着那人男人道
　　“他们来了！你坚持住，我们快要到了！”

　　那个男人睁开眼睛，苦笑了一声道
　　“你快走吧，我是个累赘，他们一定会活捉我们的，我们杀了那个日本人，他们不会罢休的！”

　　沈云书却不管他的话，依旧拖着他向前游去，那个男人喃喃自语道
　　“我们刚刚认识，可惜，好景不长啊。”

　　沈云书拖着他，片刻身后的不远处闪烁着手电筒的光芒，来不及了，沈云书侧脸看着肩膀上的男人道
　　“日本人马上要来了，我们不会被抓住的，放心！”

　　沈云书定了定心神，扶着男人的腰身，看看眼前的男人道
　　“来。跟我深吸口气，我们藏在水里。”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他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沈云书拽着他便潜入了河底，水底下，沈云书看着水面上闪过的手电筒的光亮，日本人来来回回搜寻着他们的身影，间杂着日本军官怒气冲冲的喊叫声。

　　他们在水底下，看着日本人往前走去，男人的脸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指着自己的嘴巴，在水底下沈云书他快受不了了。

　　沈云书鼓着腮帮子，摇着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日本前脚刚走，后脚有动静，他们杀过来，他们俩一个都跑不了。

　　这边沈云书不允许他出水面，那边男人受不了涨着脸，水泡不受控制地从嘴巴冒出来，沈云书一惊，顿时不做再不做任何的思考，一把将他拉入怀中，捧着他的脸，在对方一片错愕的脸色中，他将嘴唇紧紧贴着对方的嘴唇，将口中的气慢慢渡到他的嘴巴里。

　　男人在水里睁大眼睛，眼神从错愕到邪魅了起来，双手慢慢环住沈云书的腰身，将他圈在怀里，闭上眼睛竟全心全意亲吻了起来。这下沈云书轮到他睁大了眼睛，目光从错愕到愤怒，原来这个男人竟然是在借着这个机会吃他的豆腐！

　　他生气地想挣脱掉他的怀抱，双手使劲儿在水底下推搡着他的怀抱。

　　这时男人在水下睁开眼睛，看着沈云书生气的脸色，他意识到他真的生气了，立马露出讨好状的表情松开了沈云书。沈云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即也不管他，游到水面，男人也立刻从水面露出了一个脑袋。

　　豆大的雨滴落在他们彼此的脸颊，寒气逼人的湿气穿透身体。男人看了一眼沈云书，又看向河流，脸色轻松着道
　　“喂，前面都是日本兵，雨也看来不会停，我们再待在水里，恐怕会淹死，我们上岸，从下水道走。”

　　沈云书抿着唇，大雨中他看着眼前的男人，虽然有些生气他刚才的举动，可他说过的是事实。只得点了点头，跟着他爬上了岸。

　　沈云书跟在他身后，互相掩护，在黑暗中小心地潜行。二人手持着枪，互相掩护到了城外的一处隐蔽的树荫下。这时雨也渐渐小了起来，细雨连绵。男人扒开遮挡他们的树叶，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
　　“我们安全了，到了。”

　　沈云书看着对面燃灯的日本屋子，道
　　“是对面的屋子么？”

　　男人点了点头，道
　　“我已经安排好了，我的人就住在对面，放心，他们是接应我们的。”

　　说完，他们两个人又小心翼翼迅速朝着那个屋子跑去。

　　雨水冲洗着城墙，男人敲了敲屋门，开门的是一个穿着日本服的中年人，看了看男人，又带着不信任地目光看着沈云书，男人却侧身进了屋，道
　　“程哥，他救了我，让他进屋，快去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送到我房间里来。”

　　程哥这才让开身子让沈云书进了屋子，男人早已站在楼上的门前，看着站在楼下的沈云书，一身湿漉漉，笑着对沈云书眨了一下眼睛，笑道
　　“喂，上来，我们换身衣服，要不然感冒了。”

　　沈云书收回目光，抿着唇，跟着他上了楼梯。男人推开门，沈云书侧身进了屋子，男人敏捷地拉上窗帘，打着喷嚏。他从怀里缓缓拿出一份用油布包裹着的文件，将文件放到桌子上，随即开始脱衣服。

　　沈云书盯着那份文件，原来面前的男人今晚不仅仅是要杀了熊原造二，还要偷取日本的文件。男人将上衣脱完随手放到地板上，看了眼沈云书随口道
　　“怎么不脱？快脱吧，衣服赶快丢掉。要不然日本进来搜麻烦就来了。”

　　沈云书看着台灯下的男人，打量着他，古铜色的皮肤，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灯光的原因，还是雨水的原因，隐约泛着好看的光泽，胸前有细小的刀疤痕迹，肌肉紧实，透露出他男人独有的气息。眼前的人真的是照片上的男人，阮明啸么？

　　男人看着沈云书不动，语气调侃着边脱下裤子边道
　　“被我的身体迷住了？！”

　　沈云书忙收回目光，垂下眼睛，道
　　“你是不是原本打算走下水道？”

　　阮明啸瞥了撇嘴，弯着身子，抬眼看了一眼沈云书道
　　“是啊，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你。”

　　这时，敲门声响起，门外程哥的声音传来道
　　“少爷，衣服已经准备好了。”

　　“放在门外，我一会儿自己拿。”

　　沈云书看他开门拿起衣服，冷声道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阮明啸转过身，赤裸的身体，耸着肩，对他道
　　“本来是打算一个人顺着你间屋子垂绳子逃出去的，后来不是遇上了你么？两个人要是都顺着绳索逃，时间上恐怕不逃出去，还是你的跳河更保险一些。”

　　“那是什么？”

　　阮明啸勾着唇，知道沈云书指的是什么，笑着道“日本特高课在重新政府安排的间谍名字和职务文件名单。”

　　“所以，今晚你本来是想偷取这份名单，才顺便杀了熊原造二？！”沈云书冷静地分析道
　　“你杀了熊原造二不仅仅他是上海特高课最重要的心腹，也是安排负责间谍的头目吧？还有呢？”

　　“还有？！这场骚动也许能让特高课将注意力转移到日本，不会注意到我在上海的替身。我回了国，才能让特高课不会怀疑我。”

　　沈云书看着阮明啸，除了刚才的轻浮，发现他还是有些靠谱的。阮明啸见他还不换衣服，玩笑心有起，目光看着玩味地看着沈云书，低声道
　　“我大么？！”

　　沈云书不明白，皱着眉，什么意思？看着阮明啸有些流氓的眼神，目光不自觉地看着阮明啸赤裸的下半身，沈云书恍悟过来，忙收回目光，脸上顿时又羞又恼，气急拿起地上的衣服转身道
　　“下流！”

　　沈云书第一次遇见这种人，让他无所适从，这样的卑劣，想着以后还要和他共处，心中不时又恼怒几分。

　　片刻背后传来阮明啸好笑的声音道
　　“喂，说了那么多，你叫什么名字？！”

　　沈云书脱光了衣服，迅速地穿上裤子，转过上身，眼神恢复一片晴朗，伸出右手，道
　　“叶弘生，你好，表哥。”

　　阮明啸此时听见对方的名字，眼神有惊有喜，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与自己的表弟是以这种场合相识的，沈云书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取得他的信任。

　　阮明啸伸出手，勾着唇笑着道
　　“阮明啸，我的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