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月长歌》玉丸子

9、第八章.端午

　　出了洛水再往西就是秦岭地带，陇西郡就坐落在连绵山岭之中的盆地中，进入秦岭地带后多是山路，尚彤自小长在平原地带对翻山越岭十分头疼，走了不少弯路才到达陇西，比原计划的时间晚了五六天，好在陇西郡还算富庶，从南鲁镇一路到京都再到陇西她几乎没有停歇过，尚彤打算在陇西好好修整两日再走，听途中的旅人说陇西向西再翻过三座大山就又是一马平川了。
　　这日黄昏尚彤进了陇西郡，她寻了个不起眼倒还干净的客栈住下，这一路尚彤累坏了，简单的沐浴之后她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尚彤直睡到第二日下午，她是被饿醒的，尚彤揉了揉脸，洗漱之后就出了房间，迎面正遇上店小二
　　“小二，店里可有吃食给我送来些”
　　“哎呦，小公子可真不巧了，您看这都下午了，中午饭做的不多，只有点剩菜了，要不然您到街上吃去吧”
　　“这样啊，那也好，你们陇西哪个饭店的饭做得好些？”
　　“要说饭做得好又实在呢，当然是城北的八仙楼了，巧了今日是端午，公子若是无事，吃过饭可以在八仙楼旁边的清水河看放船灯”
　　原来今天已经五月十五了吗，往年这个时候都是和父亲弟弟在一起的……
　　“船灯是？”
　　“哦，因为我们陇西郡中只有一条小小的清水河经过，没有足够大的河面可以像其他地方一样赛龙舟，所以啊，每年八月十五我们陇西人呢，就做一些船型的河灯放在河里，全当是赛龙舟了，今天晚上城中也会取消宵禁，沿着清水河挂上各式花灯，还有好多卖小玩意的特别热闹，小公子若是得空可以去逛逛”
　　“原来如此，那我去瞧瞧，谢谢小哥了”

　　尚彤一边走一边打听，到了八仙楼，这是个二层的酒楼，颇有些气派，尚彤一进店门就有个机灵的伙计迎上来
　　“这位小公子好啊，请问几位，喝茶还是吃饭那”
　　“哦，我一个人，随便吃点饭”
　　“好嘞，小公子来的正是时候，您看这会店里人不多，我领您到楼上窗边找个好位置做，那能看到外面的河景，最惬意不过”
　　“好，劳烦小哥领路”
　　“里边请~”
　　尚彤随伙计上了二楼，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放眼望去，外面的清水河堤果然景色秀美，那河虽然不宽，却是碧波荡漾，河边新柳依依草色翠滴，在山峦叠嶂的秦岭地带颇有些江南水乡的姿态。
　　尚彤低声念到“景晨鸣禽集，水木湛清华”，联想到江南水乡又免不得想起沈家的欺骗，心中凄苦，好在小二及时打断了她
　　“小公子想吃些什么”
　　“我吃不多，将你们店里的特色捡上三四样不错的上来就行”
　　“公子喝什么酒”
　　“酒吗，我不太会喝酒”
　　“那小公子可以尝尝我们店里的红曲米酒，此酒温润甘甜最适合您了”
　　“那，那好吧，你且先上二两来我尝尝”
　　“好嘞~”

　　不一会酒菜呈上，尚彤低头吃着，这米酒果然如小二说的一般温润甘甜一点辛辣味道全无，正细细品着，店小二又引着一位客人上了二楼，小二将那客人带至尚彤右侧的桌子
　　“客官坐这里如何”
　　那人并未停下，而是行至尚彤桌前
　　“此处不错”那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诱惑。
　　“额，可是这位公子已经……”
　　那人没理小二，直接坐在尚彤对面
　　“此处风光正好，我与公子拼一桌公子不会介意吧”
　　尚彤抬眼一看，只见他穿着一件绣满奇怪暗纹的黑色罩袍，宽阔的兜帽盖住了大半张脸只堪堪露出白皙到近乎透明的下巴和一张微微上扬绝美的唇，他稍抬起下巴，刀刻般完美的鼻子露了出来，尚彤见他古怪的穿着和那半张魅惑的容貌一时有些走神。
　　“不、不介意”尚彤心不在焉，说完才发现自己并不想他坐下，可是话已出口只好作罢。
　　“小公子不介意就好”店小二赔笑道“那这位客官吃些什么”
　　“不急，”那人悠然的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只精巧的竹筒，从里面倒出了些许茶叶在碟子上递给店小二，“先泡一壶茶来”
　　不一会店小二将泡好的茶端上来，那茶汤色嫩绿清澈明亮，嫩香清幽整个二楼都飘着隐隐的茶香，引得店里不多的客人频频侧目。
　　那客人慢慢喝着茶姿态优雅，尚彤不好意思看他，只好低头扒饭，几次不经意间抬头发现他似乎透过兜帽一直盯着自己，尚彤心中忐忑，胡乱吃了几口便结账走了。
　　出了八仙楼尚彤回头看那人并未跟来才稍稍放心，此刻刚过酉时，已经有人开始布置彩灯，河边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摆摊的商贩早已支起了买卖，尚彤沿着河道慢慢向前走，边走边想着心事。
　　“嘭”烟花声将尚彤的思绪拉回，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不远处的天上绽放着炫丽多彩的烟花，岸边挂满了彩灯，河里也陆陆续续有精巧的船灯漂来，四周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常，尚彤看着那些携妻带子的人家开心的笑着闹着，再想想形只影孤得自己，苦笑一下，哎，好端端的来这里做什么呢，睹物思人徒增忧伤罢了。
　　“这位公子，买盏船灯吧”一个娇俏的少女笑嘻嘻得看着尚彤
　　尚彤一愣
　　“买盏船灯，放在河里，河神会保佑你的”
　　“是吗……那给我一盏吧”
　　尚彤挑了一盏小小的船灯，来到岸边小心翼翼得放在河里，双手合十：若是真的有河神，希望河神保佑我一路顺利到达姨母那里
　　她看着那盏船灯晃晃悠悠得漂走，刚要起身忽然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抬头一望，果然对面河岸上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裹在宽松的黑色罩袍里，面容隐没在兜帽的漆黑的阴影中，是八仙楼和自己拼桌的那个人，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自己，尚彤有些心惊，是了，一家殒命，虽然薛怀礼没有给父亲定罪，但是保不齐有人想拿自己这漏网之鱼的性命去邀功，这一路自己一直乔装打扮，除了在尚府那次从来没有暴露身份过，说不定就是沈家派来的，也不对，若是沈家想杀自己，那次让沈明远直接杀了自己便是，何必这样麻烦，不管怎样，这人来者不善，还是赶快躲开得好。
　　尚彤当做没注意到那人的样子，往人多的地方挤去，在人群中疾行了一阵，再看四周不见了那人的踪迹才稍稍放下心来，她又在城里绕了几大圈，没有发现尾随自己的人才小心翼翼得回到客栈。
　　本想在陇西郡多停留两日以便休息，但是突然出现的黑袍人让尚彤感到十分不安，第二日一大早，她便离开客栈出了陇西郡继续向西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