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偶像包袱》狗子旦熙

4、第 4 章

　　徐晋宇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注意力压根集中不来。那丫头那么大嗓门在楼下嘶吼，吵得他心烦意燥。
　　没多久，他就看见自己的人物倒地，
　　GAME OVER
　　他死了。
　　烦躁地把手柄丢开，一边的手机亮起来。

　　“徐晋宇，你犯困啊，这样就死了啊……”
　　陆临风和他玩联机来的，多了一天假期，正摩拳擦掌打算和徐晋宇对抗到底，结果他才挥了两下，人直接倒地了，这不是玩儿他吗？
　　“嗯，困了。”这话，配上寡淡的表情，徐晋宇一脸冷漠。
　　那厢，陆临风被挂得一脸懵。

　　徐公子捉起一旁的枕头，盖在脸上。
　　如果不是她，他可能会是附中唯一一个，今天还骑车去上学的人吧……
　　又想起开半个月前徐坤和陈晴丽突然和他说，要调任到S市三年，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的那一暮。
　　到底还是个孩子，喉咙忽然哽咽。手掌用力压着枕头，盖住了胸口的涩意。
　　他就不明白了，三个月前就接到的调令，为什么在开学前才问他这种话。
　　“不去。”
　　那是他和他们最后说的一句话。

　　“徐晋宇？徐晋宇？……”
　　孟祈垚猫着腰，楼道昏暗，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像在招猫似的。
　　徐晋宇把抱枕从脸上拿下，望着门口，几声过后，就见她寻到这里来。
　　孟祈垚有种窥视了别人内心的窘迫，摸摸鼻子，不自然地走进来：“你妈妈打电话过来了，说她最近会比较忙，让我多照顾你。”

　　孟浩燃身上有一股热血，大哥大的气息无处不在。孟祈垚完美遗传她父亲这一点，很自觉就把陈晴丽的交待揽为了自己的责任。
　　“今天中午你去我家吃饭吧。”为了避免他敏感地认为这是一种施舍，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家人少饭多，很好的。”

　　孟浩燃那两百斤的样子又浮现在徐晋宇的脑海里，他眼角抽了抽。
　　可能是吧。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撞击声，伴着细碎玻璃跌落的声音，刺耳得紧。
　　徐晋宇拉开窗帘。是隔壁那栋房子，巨大的落地窗被打碎了一面，里边的窗帘如同被怪物扯住，一个劲往外刮，整个世界变得狂妄。
　　风，骤然变大。

　　徐晋宇看向她，仍旧没什么表情：“连你都回不去了。”
　　孟祈垚长长地叹了口气，拿起手里的小灵通去给关子衿打电话。几声恩恩好的好的之后又折回来，不经意一瞥，看见了巨大的书柜里有一排整齐的《哈利波特》，很多，比她家里的都多。

　　天呐！她看到了什么？
　　是《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啊！
　　这一部在国内还没开始发行啊，她记得官宣是要下个月才出的。

　　孟祈垚的眼睛睁得老大，难以置信地长大了嘴巴，深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压低着嗓子说话“Oh my god！徐晋宇，你怎么有的？第七部，还没出来啊！”
　　在偌大的惊喜面前，她反而是小心翼翼，害怕把它们吓跑了。
　　太兴奋了，捉着徐晋宇的校服，孟祈垚双眼都在发光，耀眼得像银河里的星辰，“可以借我看看吗？”

　　徐晋宇没什么感觉，颌首，走过去，把书拿给她。
　　这是徐坤八月出差给他带回来的，内测产品，还算不得正版，但内容无异，算是一睹为快版本。

　　小姑娘捧着书，坐到窗口去，忽然抬头望着天，一脸虔诚，“徐晋宇，你看看这天，像不像摄魂怪来时的样子……”
　　很像，真的很像。
　　翻滚的摄魂怪，像沸腾的黑暗的灵魂飘摇在霍格沃茨的边界，张着恶心又扭曲的大嘴，吞噬着每一个善良的灵魂。

　　徐晋宇抬头看了一眼，风卷残云，不过是有大片乌云坠挂空中，淡淡回了一句：“还行吧。”他看《哈利波特》，但十分理智。

　　孟祈垚歪着头，心神驰往，盯着封面好久，才敢去翻开第一页。
　　这本从一年级就开始看的书，陪着她一起成长，几乎是她的一个密友。她等这一天太久了，外网有很多关于结局的剧透传进来，但她怂得很，始终都不敢去看……

　　那种矛盾的心理，是又想早一点知道结局，又害怕故事结束。束缚得很，挠得她心痒痒。孟祈垚脾气急，后来被折腾得紧了，干脆不去想这回事了。只时刻记得个日期。

　　书页刚翻开，又被她压下，小姑娘猛地抬头，眸里露出凶光，“徐晋宇，你可千万别给我剧透！”
　　那一本正经得过分的表情，徐晋宇怎么看都觉得傻气，扬着眉毛又把脸转开，“嘁”了声，意思分明是——懒得理你。

　　窗外狂风呼啸，天光昏暗，屋子也变得暗沉。徐晋宇开亮灯，家里突然多了点人气，就安安静静地待那儿，偶尔有一两声翻书的声音。
　　挺好的。

　　正从孩童时代迈进青春期的少年，敏感细腻，自尊心与大男子主义并存，意外的陪伴，莫名安抚少年从天气变差就开始燥郁的心。
　　他坐回到电脑桌前，继续研究数字模型。

　　孟祈垚就不一样了。
　　她真的太兴奋了，小姑娘整个人沉浸在书里，完全被吸了魂，一整个早上，窝在沙发角落动都没动一下，偶尔拨开垂落在脸颊上的碎发，又急急去翻书。

　　故事里，摧毁圣器的征途，艰难得超出她想象，太惨了。从罗恩离开三人团队起，孟祈垚开始吸鼻子，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来……
　　那坚定的三人组合，几乎是她对友谊的所有信仰，崩塌？绝对不能够啊！

　　小姑娘看的速度变得越发的快。
　　她不信，她知道后面罗恩一定会回来的！
　　果真，罗琳是亲妈！
　　看到归队后狂被赫敏揍，小姑娘破涕为笑。赫敏简直和她一模一样。

　　然后，继续看下去，孟祈垚心态又崩了……
　　“……小精灵微微颤里了一下，变得无比的安静，他的眼睛像两颗大大的玻璃球，映着他再也看不到的闪烁星光。”
　　她把这句话读了又读，这是什么描写，她看不懂。

　　看！不！懂！啊！
　　只是漫上眼眶的泪水已经透露了一切，小姑娘仍旧不死心，一脸倔强，瓮声瓮气地问徐晋宇：“徐晋宇，多比是死了吗？”

　　窗外风势渐小，乌云破去，光线照着孟祈垚一脸绝望，有点惨白。徐晋宇抿了嘴巴，清秀的脸上犹豫了会儿，淡淡“嗯”了一声，又撇开眼去。

　　“哇——”的一响亮哭声瞬间划破天际。
　　小姑娘把书往旁边一丢，捂住脸，全身所有细胞都在抗拒：“怎么可以嘛，太悲伤了，太难过了……哇哇哇——我不看了……”

　　孟祈垚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悲痛别离，走了十几年的花路，连个跟头都没摔过。关子衿学的是油画，是以她最先接触的是西方启蒙，在她的意识里，世界都就该是充满爱、勇敢、与希望的，正义终将保卫所有人，哪能是这样支离破碎的世界。

　　要一直到很久以后，她开始读回老祖先的智慧，看到“少年经不得顺境”，彼时如一记重击，击得她鼻尖发酸。
　　但这个时候，谁也看不见未来。

　　徐晋宇看着她，有些无奈，他见过女生哭，小学高年级的女生已经知道怎么藏拙，多哭得安静，细腻，梨花带雨，招人心疼。
　　像陆临风说的，一瞧见他那同桌哭，连句“我靠”都说不出口了，哪管平日里吵得多厉害的。
　　所以，这种年纪，哭得这么奔放的，他真的……头回见，又丑又蠢，这都几岁了……
　　扔了包抽纸巾给她，“别哭了，就一小说，哭个什么劲儿？”

　　“你懂什么，你不懂……呜呜呜”拿着纸巾捂脸，孟祈垚越发哭得悲痛，刚肠寸断，哇哇地说着：“这可是小天狼星去世后，又一个全心全意爱护着哈利波特的人离开了……”
　　这打击太特么沉重了，拯救世界拯救成这样，真的很令人灰心了。

　　关子衿打电话来的时候，孟祈垚还没醒神，一听是她妈，哭得更猛，吓得关子衿讲话都哆嗦。
　　搞清楚缘由后才安慰了她几声，说风小些了，让她带着徐晋宇回家吃饭。
　　“好。”纸巾被她揉成团，孟祈垚还在擦着俩红肿的眼睛。抽抽搭搭回答，勉强被她妈拉回了麻瓜世界。
　　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

　　“徐晋宇，走吧，回我家吃饭了。”
　　少年没拒绝，家里的阿姨只有在下午的时候才会来做饭，他确实没得吃。
　　走了两步，孟祈垚回头：“徐晋宇，你这书能借我看吗？”
　　“刚不是说不看了吗？”
　　“我……我这不是……”小姑娘着急得语无伦次。
　　“得了，我都去你家吃饭了，还能不借你书。”少年一扫前几日的抑郁，轻笑了声，调侃道。

　　“谢谢你，那我拿回去成不？”
　　趿拉着几步，又折回了沙发处，抱着书爱不释手，眸光发亮，神采奕奕。
　　徐晋宇眉头微皱，想了会儿：“不行。”
　　“为什么呀？”
　　刚不说能借的吗？

　　徐晋宇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认真道，“外边风大，会弄脏。你来我家看就成了，反正不远。”
　　“哦~”孟祈垚恍然大悟，点头如蒜捣：“对对对，不能弄脏。”认真把书抚平，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去，“那我下午还来，成不？”
　　少年别开与她对视的视线，垂下眼眸，“嗯”了声。

　　他突然挺疑惑的，这丫头怎么考上的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