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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番外 落叶归根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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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家乡不胜唏嘘幻化成秋叶
——而我却像落叶归根坠在你心间
午后的街道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小妹捧出一把新鲜的百合放置在花店陈列架上,花朵含苞欲放,缀着几颗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可爱。早晨的第一批鲜花此时边缘泛皱,打不起精神,必须加点儿刚到的新货才能吸引顾客。
可巧,这会儿就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的商务男士,在店门口驻足观望。
“先生,今天的蔷薇不错呢,您看,相当漂亮。”
男子的样貌算不得年轻,好在五官分明面目英俊,就是一双眉毛皱在一起过于严肃,令人联想到顶头上司催债的模样。
“不要蔷薇。”他简单看了一下摊子上的鲜花,一口否决了店员的推荐。“有没有紫色的花?颜色淡一点儿,不要太艳。”
“有啊。”花店姑娘指着身旁的花架,“我们这里有紫罗兰、丁香、薰衣草、风信子、风铃草,您看看喜欢哪种,我可以为您搭配一束。如果送女孩子还可以夹张卡片,放几只娃娃也不错,我们的布偶特别可爱。”
“不送女孩子。”男子解释道,“是送给老师的,中学老师,花语要合适。”
“喔……”
花店女孩心想:英俊的男人就是抢手,早婚早育,瞧这客人四十岁不到,还以为买花是送女朋友的,想不到小孩都上中学了……
腹诽归腹诽,生意还是要做的,花店女孩一口气推荐了好几种鲜花。
“您可以试试水蜜桃玫瑰——时下送老师最流行的花,代表桃李满天下,浅浅的颜色符合您的要求。”
“嗯,颜色还行,可是他不喜欢玫瑰,换个别的吧。”
“那剑兰呢?有怀念、用心的意思,祝老师健康快乐,友谊长存。”
男子道:“健康快乐可以有,友谊就免了吧,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花店女心想:你这客人要求真多,家长不跟老师交好送花干吗?不过表面上她必须摆出笑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传统一点儿的就是康乃馨了。这种花寓意很广,泛指爱的意思,不仅是母爱,对老师也适用。浅紫色往往具有‘永恒’的寓意,听上去似乎俗了点,优点是大众化,送人不过不失。”
“俗?俗没有关系,意思到了就行。”
放学以后,穆留了几个问题学生谈心,谆谆教诲,谈到太阳下山才离开学校。刚走出校门就看见撒加的玛莎拉蒂停在路边,吸引了大量观瞻的目光。他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熟练地拉开车门,“撒总今天翘班了吗?我记得说过很多次不要开豪车来接我,被学生看到了影响不好。”
“你管这破玩意儿叫豪车?”撒加满脸困惑,被穆几下推回驾驶座,然后穆坐进来,飞快地关上门摇上车窗,唯恐被人发现。被推的那位还沉浸在刚在的责难中,十分委屈。
“不是啊,我跟你说正经的,这部是公车,难开死了,是我能摸到的所有车里最廉价亲民的一辆,而且真的不贵。我已经尽力了,穆老师要求别太高。”
穆翻了个白眼,不与他争执,想结束这场无意义的对峙,结果刚转身就看到了一束鲜花,他忍不住拿起来问撒加:“这又是什么?”
“穆老师明鉴,这是康乃馨呀,石竹科多年生草本植物。”
“康乃馨……我说你今天怎么有空接我,你妈要来了吗?”
撒加绑上安全带,轻踩油门,轿车顺畅地驶了出去。到了公路上,他回穆道:“哪里呀,没有的事。我妈在老家做生意,混得风生水起,她才不想来这里受罪呢。这是送给你的,祝贺穆老师评上高级教师。”
“这么体贴?”穆嗅了嗅花束。崭新的包装纸,千篇一律的搭配,很像撒加干的事情,他终于笑了起来。撒加从后视镜里看到穆开心,感觉忙了半天总算有所收获,不免得意:“你说不收贵的东西,害我没办法买好的,只有在路边店里随便拿一束花。怎么样,对你够好了吧?”
“嗯,挺好的,我很满意……”
其实穆有很多话想吐槽,比如花语奇怪,颜色古板,搭配只要贵的不要对的,一看就是花店杰作,比学生家长送来的还无语。不过撒加谨记叮嘱,关心自己,对一个日理万机的人而言着实不易。
回到家里,穆随手将鲜花放在玄关,仰面接受撒加的亲吻。好几年过去,两人还跟初恋一样卿卿我我打得火热。穆捧着撒加的脸,他脸庞光滑,胡茬刮得干干净净,嘴唇是熟悉亲昵的味道,尝得出他喝过的咖啡。
“说吧,为什么来接我。”穆回吻撒加,唇舌纠缠,口齿不清。
“已经说过了呀,祝贺你通过职称评审。”
“少来!”穆可不信那一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哟,这都被你发现了。好吧,我只是想找个理由提前回家跟你研究人类生理构造和神经反射,去他妈的加班去他妈的赶进度,还是你好……”
亲着亲着手指自然下滑,撒加搂着穆,跌跌撞撞进了屋子倒在沙发上,急不可耐到鞋都没脱干净就去解对方的衣服。
穆忽然拍了撒加一把,怨道:“晚点儿不行吗?我该煮饭了……”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夹着一两声暧昧的叹息,严重缺乏说服力。另一个自然不肯松手,就着兴致凑过去,在穆耳边吹气:“煮什么饭呀,今晚出去吃,我请客,哪家餐厅你说了算。”
这句话经过反复实践,相当对穆的胃口,比“我爱你”三个字还煽情。交往之后,撒加发现穆是个资深吃货,美食爱好者,逢吃必喜。讨好他相当容易,陪吃就行了,还不用往贵了去,一顿不够再加一顿,没有搞不定的。
“讨厌,又浪费钱。”穆嘴上虽那么说,但已没了初时逃开的念头,任由撒加脱掉衣服,他伸手攀住撒加的背,耳鬓厮磨,两颊滚烫。夕阳透过落地窗斜照进来,空旷的房间里只听得皮带解开的哐啷声,和男子粗壮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令空气升温。
“我乐意在你身上花钱,不服吗?我还要在你身上下力!”
浓浓的鼻音传入耳朵,身下的人轻声谩骂:“死鬼!多大年龄了还这样,你这把老腰还要不要了?”
“呃,嫌我老了?”撒加故意道,“我觉得我还行呢,可以干到八十岁再退休,工作暂且不提,对付你这只羊绰绰有余。”
穆莞尔,打开身子,抱紧了撒加。就在这个要命的时刻,门铃响了。
叮咚——
“谁呀?”穆迷迷糊糊问了一句。记忆中没有快递也没有点餐。
“别搭理。”撒加撑起身子按捺住喷薄欲出的欲望,显然有些生气。
叮咚——叮咚——
两人不欲理会门铃,想着外面的人按一会儿没回应自然会离开,结果铃声越来越密,一声接着一声,还来劲了,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激情中的两人被这么一吵兴致全无,撒加骂骂咧咧勉强站起来,因不想穿衣服,随手从衣架上抽了一件睡袍,绑上腰带就去开门,准备将肇事者大骂一通。穆心头也不爽快,慢条斯理地拉上拉链,等着听撒加发飙。
“你们干什么呢?”
门开了,外面站着一对老年夫妇。男的头发花白,拎着包;女的仪容端庄,眉间眼角有几分穆的神采,倒回去几十年一定是个大美人。撒加忽觉情况不妙,立即住嘴,把不好听的话全噎回肚子里。老夫妇上下打量他,然后听得男的问了一句:“穆在这里住吗?”
撒加刚想叫人,穆就出现在他身后,小声叫了“爸”“妈”。
银行老总快四十岁的生命里去过世界上无数个国家,与政界人士、富豪、巨贾打过交道,经他手的钱与银河系的恒星数量差不多。他甚至在战乱的中东和非洲地区待过,还差点落入恐怖分子之手。然而,所有的际遇加起来,在他眼中皆不如这一次凶险。
好在他是见过世面的人,危机公关的意识很强,穆还在震惊中说不出话,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拉好睡袍遮住胸口和大腿,拍了拍穆提醒他:“傻愣着干吗?快别整理衣服了,先叫叔叔阿姨进来坐吧,站着多累呀。”
穆听他这么说,虽不算高明,却也掩饰了当前的尴尬,这才安下神来接过老爹手里的东西:“你们怎么说来就来呀,也不给我打个招呼,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别怨你爸,是我的主意。”
老妇人刚说了一句就被老爷子接过话茬,口气比他夫人严厉多了。
“什么叫不给你打招呼?给你打招呼有用吗,你听吗?这几年你都没有回过家,说什么新到一个地方工作忙,打电话也不说重点。一问你结婚的事情你就敷衍,转移话题,搞得你妈成天着急。”
“我说的都是实情呀。”
都什么年代了……穆感到自己的理智在崩溃边缘。同样是父母,撒加的妈妈毫无存在感,只有他们不依不挠,从来不肯放过自己,还搞什么奇葩的突然袭击。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穆好奇。
“给你寄东西呀。”老爹忿忿不平,“上次的腌肉,还有上上次的蘑菇,不都是你妈寄来的吗?你给的就是这个地址。”
穆翻了个白眼,第一次对吃的东西心生厌恶,在一旁听着的撒加也是这个感受。说话间,撒加清走了沙发上的“战斗”痕迹,去里面重新穿戴。穆把父母请进屋子,二老看着一望无垠的客厅、夸张的落地窗、奢华的陈设,心情复杂。来这里的路上,穆的母亲就怀疑走错了地方,在外面嘀咕“穆不可能住市区独栋,跟人合租都不成,这得多少钱呀?”
现在,情况比他们想的还要糟糕。撒加衣冠不整,穆脸红气粗,衬衣扣子没扣,领口翻着,皱皱巴巴不成样子。穆肤色很白,上点红半天不褪,看在父母眼中除了愤怒还有伤心。谁都不是小孩子,会相信关上门“整理衣服”这种鬼话,没有当面拆穿是给对方面子。
穆和开门的男人关系亲密,那人年龄较大,非富即贵。以老人对儿子经济能力的了解,他极有可能,是被有钱人包养了……
想到这里,老妇人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随时可能掉下来。她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不似丈夫那般坚强有定力。
“妈,你怎么了?”穆知道现在的情况无法解释,只得过去安慰,手足无措。
他母亲竭力忍耐,一边推开穆一边遮住脸,不想在陌生人家里丢架子。他爹更是铁青着脸,再三斟酌之后才没有当场发作,却对儿子说:“走,跟我们出去,别待在这里。你老大不小的了,总在别人家里叨扰像什么话!你不过日子,别人也不过吗?”
老爷子出马,一句话就把儿子唬住了。穆和撒加相恋近十年,从网络到现实,跨越两千多公里追到对方的城市住在一起,互相照顾,同床共枕,除了性别以外,其他和寻常夫妻没两样。不过,这幢房子确实从地板到家具乃至屋里各种装饰都是撒加的,他的钱,他的产权。
穆愣了半晌,然后觉得不是那么回事,财产是财产,感情归感情,于是拒绝道:“我不走,我今年三十岁了,知道自己喜欢谁,该不该结婚,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你们真关心我对我好就请放过我吧,别让我为难。”
“我们什么时候为难你了?”老爷子指责儿子,快要坐不住了,“你学的是金融专业,却跑去教书,上学那会儿天天玩魔兽,毕业了不回家好好处对象,在外面胡乱度日挥霍青春。我倒希望你只是玩魔兽,网络成瘾也比现在这样强。”
穆叫道:“我现在怎么了?”对父亲的态度百思不得其解。
撒加承认这不厚道,但他在里面听这对父子的对话快要笑断气了。
“我的大学专业是你选的,花了多少心血才回归正轨,现在干得好好的,提这个干吗?再说玩游戏不影响我的生活呀。我该考试考试,该上班上班,从没耽误。提到娱乐,家里那些叔叔伯伯你的兄弟姐妹,哪个不蹦迪,不打麻将?只有结婚这一桩,很抱歉我做不到。我承认是为这个躲着你们,我就喜欢这男的,要跟他在一起,你们看着办吧!”
两人的关系明明白白摆在台面上,穆无心掩饰,指着撒加一口认了,当场出柜。被指认的人换了一套整洁的衣服,站在穆身后,神态闲适,举止从容,对身畔的紧张气氛似乎没有半点知觉,反倒劝起穆来。
“出去啊出去,听你爸的话,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这个时间点大家都饿了。”
撒加说着握住穆的肩膀,像平时一般亲密无间,被穆耸耸肩膀躲开了。老爷子越看越膈应,气都吃饱了,哪来的食欲吃饭?于是怒道:“我不饿,不想吃!”
撒加赔着笑脸:“哪有不饿的,阿姨肯定饿了。叔叔如果吃不惯这边的口味,有正宗C菜馆,穆盖章认可,想必没有问题。”
穆不想跟他们继续吵下去,附和道:“是呀,你们那么远过来,路上辛苦了。先吃饭吧,要批斗我也先填饱肚子,不然没有精力。”
撒加碰了碰穆的胳膊,冲他使眼色:“跟你爸妈说话态度好点儿,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沟通?”
穆心想:我为你着急上火,你倒当起理中客了,装什么好人!气恼中他瞪了撒加一眼,对方立刻不敢说话,去衣架上拿外套,寻找车钥匙准备外出。
老妇人见二人打打闹闹,感情融洽,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她若养的是个女儿也就罢了,嫁给这位英俊可靠的男士,老两口没有不放心的。但穆是个男人呀,三十岁的大龄男青年,整日晃着。别人家那么大的孩子都当爹了,他可好,玩心不减当年,跟一个男的同居,今后打算怎么办……
老爷子当然知道妻子的心事,他自己心中也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难受。眼下在别人家里,又是异地,和儿子谈话多有不便,于是换了较为缓和的语气劝穆:“我和你妈不是来吃饭的,也不是为了管教你。城市这么大,你一个人在外面没有家,没有照应,我俩能不操心吗?”
“老先生,穆在这边挺好的,您放心吧。”撒加插口道,“我们平时也煮饭,今天特殊情况,穆评上了高级教师,想出去吃个饭高兴一下。高级教师不好评,一般得到四五十岁,穆工作特别认真,对学生负责,校长和家长都喜欢他,连续几年被评为‘优秀教师’‘青年标兵’,还是校长助理。您儿子那么优秀,既然赶上了,就一起庆祝一下吧,不要客气。”
老爷子闻言略惊,将撒加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一遍。别看这小子长得俊,论谈吐,竟是个难缠的主儿。难怪把穆骗得一愣一愣的。傻孩子,口口声声说喜欢,被人一忽悠,三观和爹妈都不要了。
穆的父亲年过六旬,见识也算广博,儿子喜欢男人却是万万没有料到,有道是“老革命遇到新问题”。他的本意绝对不是争吵,他发誓,可也不会轻易服输。老爷子起身整理衣襟,穆以为他接受了撒加的安排,准备出门吃饭,正高兴,老爷子忽然对他说:“穆,告诉你这位朋友,感谢他的盛情邀约,老头子无福消受。我与他非亲非故,‘家人’之称不知从何说起,你是老师,应该明白名词不可乱用,以后不要再提了。”
穆着急地道:“爸,别呀,多老的观念您还抱着不放。‘家’的字面意思是一个屋檐下养了一群猪,现代社会不养猪了,岂非人人都不成家了?时代在进步,您看看新闻上上网站,我们这种情况多了去了。我和他安安心心过日子,不比你身边那些打架、撕逼、出轨、离婚的朋友强?”
儿子的话不无道理,然而老爹在气头上,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我是老了,不懂你们那套胡搅蛮缠的理论——游戏人生,自欺欺人!我只知道,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个时代两个大老爷们儿能组成家庭,就算现在也不能。你们这叫什么我都不好意思说,丢人现眼,放在过去要进精神病院的。”
老妇人拉拉丈夫的衣服:“老头子,消消气,好好跟孩子说话。”
穆见母亲心软,连忙拉住她求情:“妈,你听到了吧!我讲了一天课,脚站疼了嗓子冒烟,想吃口饭而已,爸要送我进精神病院!”
老爹怒道:“我看你现在就有点疯!”
“妈,别听他的,我们去吃饭,吃顿好的。”穆催促母亲动身,他爹上前阻拦:“用不着!我和你妈现在就走,不吃外面不干不净的东西,你肯回家了再说吧!”
老妇人松塌的眼眶内含着一泓清泪,瞧瞧儿子,又瞧瞧丈夫,早已破碎的心被这对父子撕扯得更痛更彻底。撒加在一旁站着,默不作声,以他的立场不好发表评论,但他始终觉得这样不是个事,不失时机地补上一句:“算了,叔叔累了,不想出门,我们点餐吧。”
他放低嗓门,试图说服穆退一步,别把亲子关系搞僵,但老爷子气的就是他,自然不吃这套。儿子纵有一万个不是也始终是自己的儿子,他算老几?
穆的爹把胸膛一挺,刚要发作,撒加忽然抢上去扶住穆的妈妈:“阿姨没事吧?穆你赶紧去倒点水来。”
穆的母亲没倒,只是扶着额头,心中难受。穆见状,不敢吭声,飞快地跑去倒水。老爷子惊得说不出话。夫人被他们吵来吵去,头疼发作,争执中的人毫无察觉,一个细小的偏头动作只有撒加从旁观察捕捉到了,乘机劝父子二人冷静。
“老太婆,你怎么了?”老爷子丢下儿子那头,急起夫人的状况。
穆给喂母亲喝了几口刚兑的糖水,顺嘴埋怨道:“爸,你要收拾我随时随地,妈低血糖,别让她饿肚子呀!”
“别担心,我没大碍。”老妇人不愿麻烦别人,摆摆手证明自己没事,“穆,别跟你爸怄气,他不是那个意思。你叫那朋友别点餐,多麻烦呀,又贵,我来煮吧。”
“那怎么成?您多大年纪了,还煮饭给我吃,像话吗?”穆鼻子酸酸的,态度较适才软了半截,“您快歇着吧。外面的东西不好吃,儿子亲自下厨给你们煮。”
“让你儿子去煮。”老爷子的态度也有所缓和,至少答应留下吃饭。
“他一个男孩子,会什么呀……”老妇人不放心,却被她丈夫数落了一通:“煮饭能有多难?他那些毛病都是你宠出来的,不熟悉别人家厨房别瞎张罗。”
老妇人软言道:“我去帮帮他总行了吧?”
“没问题。”撒加一口答应,“阿姨随便逛,厨房的东西都能用。让穆陪着您,别见外,就跟自己家里一样。”
老爷子心乱如麻,不过不反对就是答应了。这样也好,让夫人和儿子回避,他直接找问题的始作俑者算账。搞到现在这般田地,他们不可能扭头就走,绝了亲情,便真是将儿子拱手相让了。眼下夫人心神不宁,不宜听见刺激的东西再生悲情,但有的话不得不说……
穆替他妈扛走带过来的行李,整整一口袋,都是母亲亲手制作的他从小爱吃的食物。
“您来就来吧,带什么东西呀,这么沉,路上多累。”
“穆,你是不是欠人家钱……”
隔着几堵墙,传来穆和母亲的对话,老妇人的声音低沉而焦虑,听起来快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