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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噢,那咱们也去吧。”

      撒加对现代学生的消闲方式兴趣十足,跟穆吃了路边摊,逛了一圈夜市,买了新鲜水果,又随他寻找网吧,美其名曰“体验生活”。

      “我们读书那会儿都是去图书馆上网,网吧有,但是不多,大多是违规经营的黑网吧,里面又是抽烟又是吵架,乌烟瘴气,我一秒钟都待不下去,条件比现在的差多了。”撒加指着穆学校边上最大最豪华的一家网吧,连连赞叹,“你瞧,健身房都没这宽敞,竟然还有山寨的魔兽雕像!”

      网吧为了做噱头吸引顾客,的确在门口立了两尊斗篷男子的塑像,仿造魔兽登录界面,但还算不上夸张。穆很少在外面玩,这家网吧是同学推荐的。他为人低调,拉回撒加惊诧的手,以免惊动旁人。

      “撒总别笑话我了,您在一线城市发财,多大的阵仗没见过?这大学城级别只比城中村强一点儿,学生就那么点钱,将就对付吧。其实你最好回酒店休息,万一耽误了明天的工作,我会良心不安。”

      “不,不用不安,太严重了。”

      撒加一路跟他到这里,混在一群二十左右的学生中间心情特别愉悦,仿佛回到从前,此时还未尽兴,岂肯轻易离开?

      “我年底赶业绩经常加班,三天三夜不睡觉是家常便饭,熬一晚算什么。”

      “你为此感到自豪?”穆听了撒加的话哭笑不得,劝不是,不劝也不是,不由得丢下一句狠话,“难怪要磕头痛片!”心里却为他担忧不已。

      以前上学的时候,同学成群结队去黑网吧打游戏,撒加在教室里勤学苦读。就像缺了一课需要补,他自己也没想到,多年以后同龄人再也不去类似场所消遣,他却揣着一腔情怀,跃跃欲试,以至于被穆笑话“返校重修”“缺啥补啥”“品位别致”,云云。他全盘接受,一条也没反驳。

      出门在外,身份证随身带。撒加拉着穆去开包间,网管告诉他普通包间满了,都是通宵的,要么外面大厅分开坐,要么情侣间还有空,但是价格要贵上好几倍。

      “你们来得这么晚,当然没位置啦。”网管拉着嗓门吼道,“情侣间比普通包间大,两台电脑,有沙发还有床,贵有贵的道理。”

      网管见撒加穿得好,衬衫硬挺领带反光,于是竭力推销他们的高端产品,恨不得把穆支开给他唤个小妹。

      撒加不想在一群学生当中出类拔萃,穆也是这个意思,撞上熟人脸上不好看。两人商量之后开了一间,把网管乐得不行。“情侣间”三个字听起来别扭,其实还不赖,有床,虽然不大,但比旅店便宜,的确是学生族过夜的不二选择。

      今天是圣域公会见面日,没有副本活动,线上人数寥寥无几。撒加怕被公会那群人找到,不进游戏,也没登录社交平台,随手翻了下网页,打开音乐播放器。

      “咦,这不是奥路菲刚才唱的那首歌吗?”

      穆对KTV里的见闻记忆犹新,尤其是这首曲调缠绵悠扬的主旋律。

      他瞒着同学和家人夜不归宿,跟网上认识的朋友去浪,生平第一次独自外出,第一次聚会,第一次胡闹,呼吸粗重,心跳加速,人总是忘不了种种第一次,所有离经叛道的经历。

      “你说喜欢我就去找了,这歌挺老的呢,我以为现在的年轻人不听这些。”

      “你认识几个年轻人啊,这么轻率地下结论,简单粗暴。”穆喃喃地说着。一阵倦意袭来,他眼帘微垂,连开机的欲望都没有了。

      撒加也累了,丢下唱歌的电脑,陪穆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我见过的实习生不少,但没有深入接触,说实话,没几个看得顺眼。那些人按说也是名校毕业,进公司的时候一个个牛逼吹到天上,结果不是打字奇慢就是做个简单的PPT一页错八个字,标点符号完全不会用。我跟大老板说,那些人你随便往哪儿塞,别放我跟前,来一个踢一个,来两个踢一双,他们不走我走。”

      “噗——”穆努力憋住笑,但还是有一两声遗漏,“这很撒总,对待工作和对待公会一样,有实力就任性,动辄怼人而且打脸。有意见吗?不服憋着。”

      最后那句话,穆模仿撒加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撒加听了,微微点头。

      “那是,我办事追求效率,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上。玩游戏是个偶然的契机,有段时间一直听见公司的年轻人聊天‘战士’‘法师’‘屠城’之类,我想知道什么东西那么大魅力吸走了他们的精气神?就去网上买了个CD-KEY。就算玩游戏,我也要力争上游,揍最狠的敌人,招最强的战友,办最牛的公会。”

      夜深了,凉风习习,不知谁先靠近谁,有意还是无意,两人聊着聊着越挨越近,最后以一种亲昵的姿势偎在一起。穆枕着撒加的手臂,半闭眼睛,脸部肌肤感觉到对方皮下强有力的血液脉动,和心脏同频。

      书上写的:说谎的人心跳会紊乱。撒加没有,所以他的每一句倾诉都是真实体会,令穆感到安心,继而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小欢喜。他困了,身体想睡,心却不肯,绞尽脑汁地寻找话题。撒加好难得来一次,这一走也许一个月,也许半年,也许一年,山高水远,不知哪一日才能再见。

      “撒加,撒加……”

      穆轻轻呼唤身畔男子的名字,浓浓的情愫将两人的心融化,在血液里徐徐流淌。撒加的头发垂在肩上,穆靠着他的肩,随手拾起一缕,缠成一圈一圈在指尖把玩。

      “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头发多吗?”撒加轻轻揽着穆,半开玩笑地说,“头发多烦恼就多。我看你的头发也不少,跟我一样,是劳心劳力的命。”

      穆顶了撒加一下,不让他打岔。

      “我羡慕你,不是你的公会、你的装备、你的社会地位或者你的钱,我羡慕你有胆识,敢作敢当,想怼谁怼谁,爱干吗干吗,从不违拗自己的心,玩游戏都要搞得惊天动地。我是做不到的,常常逃避现实,顺从他人的意志。他们说读书好,我就读,老爸老妈高兴,老师高兴,我好像也高兴了。我是借块橡皮都不会拒绝的人,刻意回避矛盾,想让所有人满意,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呀……”

      “你抬举我了。”

      撒加扪心自问,是否如穆所说那般随心所欲,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比如现在,他就有一堆凌乱的思绪,左右为难,无法决断,于是回道:“你不用羡慕,我是个大俗人,特别俗,爱发火,不服输,唯一的优点是没有房贷,生活尚算宽裕。”

      “怎么又打断我?”

      穆抬起头来表示不满。撒加拼命点头,表示下次一定认真严肃,才把穆那颗蓬松的脑袋按回原处。

      “天下的父母都喜欢你这样的孩子,优秀、能干、独立、出众,说出去有面子,凡事不用操心。我不一样,我不要强也不拔尖,只想安静度日远离纷争。老爸老妈不看好这点,他们讨厌我的真实想法,厌恶平凡,教育我去争去抢,做人上人。”

      撒加心想,你爸妈三观挺正啊,碍于穆的面子没有说出口,只道:“你这么乖的儿子没什么好指责的吧?看呀,考的学校不错,专业热门,成绩挺好,还能拿奖学金,我是你爸恐怕做梦都要笑醒。”

      “那你就说错了。”穆缓缓地道,“不过也不怨你,你不了解情况。当年高考,学校不是我选的,志愿不是我填的。我想读师范,将来教书,老爹说师范是穷鬼混补贴的地方,硬是给我改成了商贸。我说那是显学,不感兴趣,不想学也不想干,他根本不听。那是我第一次顶撞他,他被气坏了,一天没有吃东西。然后我就后悔了,怨自己不该伤他的心,他们为我做了很多,从小到大,我……”

      对于师范学校,撒加赞同穆的父母的观点。比如他所在的城市的某所部属师范院校,校徽形状都和“穷”字相似,可见前途一片晦暗,勉强入了行也只能考虑从政。

      不过,他不同意家长干涉子女意愿。穆如果不适合经商,怎么催也没用。就像打竞技场和野外PK,撒加已经彻底放弃,无论如何手把手地教学,亲身示范,穆就是学不会,过不了心理那关。

      “你这专业还行吧,选都选了。要不毕业了到我那儿去,反正银行永远都在扩张,随时缺人,收入还行。”

      此言一出,撒加立即后悔了:干吗提这个?吃饱了撑的。好在穆一口回绝了他。

      “多谢会长大人关心。我爸也说要找关系送我去银行呢,以他的社会关系,有能力办到,但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俗话说‘男怕入错行’,明知这行不适合我,硬着头皮干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这次我要据理力争,跟他们摊牌,不能搭上后半辈子的幸福。”

      “你去山区支教才会搭上后半生幸福。”撒加这样想的,但是没有说破。以穆的反射弧,没有记下他无意做的承诺就是上上大吉了,何必置喙他人志向?

      电脑的音乐一首接着一首,发挥着催眠的功效。一夜兴奋之后,撒加和穆都很困,半梦半醒之间,穆告诉撒加,他喜欢游戏里的朋友,喜欢圣域公会,还有叱咤风云的会长。那个风起云涌的世界承载了所有青春的幻想,纵横驰骋,无拘无束。

      “和你们在一起让我感到自己活着,活在别人的意愿之外,是个有意义的人,每天都有惊喜,每天都很精彩……”

      穆是个循规蹈矩之人,可是他的心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死板,他是有生机的,和所有年轻人一样,喜爱新生事物,渴望随心所欲的冒险,想做一次英雄。人们都说网络是虚拟产物,游戏是精神鸦片,杨教授甚至开了电疗诊所“拯救”网络成瘾者。穆不确定这一切是对是错,他只知道接手游戏账号,在另一维度的空间遇见撒加,背着家人和他见面,靠在一起打盹儿,是自己这辈子最快乐、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谢谢你陪着我,不然今晚我真的不知道要去哪儿……”

      撒加闻言摸了摸穆的头,没有说话,待穆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听不见了,这才搂他在怀里,盖好外套。

      是的,这小子并非天生的“乖孩子”,他一直在约束自己迎合普世价值观,直到有一天在父母与社会期盼以外的地方找到了快乐。也许是错觉,也许是幻觉,管他的,撒加的心跳近在咫尺,体温暖着身躯,这个人是真的,这一刻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惊喜也是,就够了。

      穆做梦了,很多个梦,断断续续彼此相连,穿插着苏醒时所见——撒加的手臂和胸口。天快亮的时候,穆感觉撒加那边动了一下,随后见他起身把电脑和灯光关掉,房间顿时暗下来,变得更适合睡眠。有他在身边,穆睡得很香,所谓床的东西徒有其名,不过是张长一点儿的沙发,网吧有这种条件就不错了,穆不介意,他愿意和撒加挤在一起。

      他梦到自己变成了游戏里的牧师,手握十字架形状的法杖,圣光在核心涌动,一路挥洒。撒加背着盾,骑在军马上朝他招手:“出发了,带好水和食物,我们从阿拉希高地北上,穿越奥特兰克山脉,到洛丹伦废墟去。”

      “那里不是部落的主城吗?离太近有危险。”

      穆梦到撒加拉他上马坐在身后,马嫌两个人太重,扭来扭去不肯配合。撒加在棍子上绑了根胡萝卜,挂在马头前方,这样坐骑才肯奔走。

      “有我呢,怕什么?你只管加好血,我会保护你的。”

      是啊,撒加一直都在战斗,保护穆,护了他很多次。马蹄腾空而起,穆的心也飘起来,轻得似羽毛,随着他的骑士去了遥远的梦乡。曾几何时,他分不清游戏,混淆了梦与现实的区别。如果那是真的该有多好?不是也没关系,刹那的感动足慰平生。

      他还梦到被一只黏怪舔了,然后手机铃响,穆骤然醒来,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屏幕,是闹铃。抬头四望,撒加已经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不知道。

      啊,对了,他一早还要赶去开会呢,肯定是怕吵到自己,所以悄悄离开,没有声张。那件商务西装外套还盖在穆身上,撒加怕他着凉,没有拿走。衣服又宽又长,带着会长大人独有的味道,撒加习惯喷一点儿古龙水,把自己打扮得干净清爽,外套上余温犹在,气息淡淡。

      穆睡眼惺忪,抱着撒加的衣服跑出去,一路寻找,怅然若失。他知道那个人已经走了,起码离自己十公里以上,而且买了回程的机票,但他就是忍不住幻想转过街角还能捕捉到撒加的影子:手插口袋,横眉冷眼,竭力做出漠不关心的样子。明明是个冷酷的男人,可他一开口,就泄露了内心的温柔……

      清晨的校园周围远不及晚上热闹,烧烤摊子撤走了,换上早餐车。穆从那儿经过,蒸笼热气腾腾,道上人来人往,而他,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心里装着一个人,连胃也是满的,他无心拿书,抱着男式西装就去上课。

      上课了,下课了,教授在讲台上挪来挪去,口若悬河,穆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人在教室,心却留在了几个小时前,撒加的身边。撒加在哪里开会呢?只穿一件衬衫会不会被同行嘲笑?那件衣服被自己枕了一夜,会不会皱皱巴巴,甚至有口水的痕迹?

      好在这种臆想没有持续很久,穆的手机动了,打开一看,会长大人发来的短信:“你平安到校了吧,没有迟到或者遭遇打劫?”

      穆收到短信,笑容瞬间绽放,如果不是在教室里,恐怕还有更多更丰富的表情。

      “我像是会被打劫的样子吗?你才要小心吧。一个人在外地开会,从银行出来别被不法分子盯上。”

      他想了很多关于这条信息的答复,诸如“你早饭吃的什么”“只穿一件衣服会不会冷”“没有遇上堵车吧”之类的话,写了删删了写,写写删删,最后嫌唠叨,只发出上述那段。

      撒加手机里有公会所有团队成员的号码,除了催他们上线参加活动之外从来不聊私事,这是他第一次以权谋私,滥用会长职权跟副会长聊骚。穆没有意见,握着手机的手摇来摇去,说不出的开心,路上踩到烂泥、课本没带、早餐没有吃的苦恼一扫而空,除了想笑还是想笑。

      “咳咳。”教授在台上极不自在,“有的同学啊,不要在教室里玩手机,看段子,盲目乐观,期末考不过有你哭的。”

      显而易见,他指的是穆。印象中挺乖巧一个学生怎么也沾上不良习气了?瞧穆那副眼镜,近视不下300度,还只顾埋头看屏幕,真不懂事。

      穆和撒加在手机上聊了起来,浑不知时间流逝,下课了还赖在教室里不想走,直到肚子一再发出警报,抗议他两顿饭没吃,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如此一来,穆才起身缓缓走向食堂,但一路都在看手机,还差点撞到电线杆。

      “什么时候来拿你的外套?”穆在手机上点点按按。

      “今天来不及了,我还要赶回去办事。你先替我保管着,以后有机会再来拿。”撒加如是回答。

      他还会来吗?穆暗自思忖,心里没谱。

      “要不我给你寄过去?”穆试探地问。

      “别,千万不要,快递太暴力了。那衣服虽然不贵,但一路砸回来也别想再穿,还不如送给你当纪念品。”

      “我要你的西装干吗?”穆抱怨道,“你的尺码那么大,而且是便西,过于正式,我一个学生穿上多傻。”

      “你这么说,我倒开始期待你穿上的样子了。”

      圣域这位会长不愧为C区传奇人物,严苛之时凶神恶煞,开起玩笑亦无人能挡,穆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复。

      他草草吃过午饭,回到寝室,刚发完西装相关的信息室友就叫了起来。

      “哟!我说你昨晚怎么不回来,偷衣服去了呀!”说着,手就往西装上凑,寻找标价牌,被穆一把拍了回去:“胡说什么呢!我跟朋友唱歌去了,KTV包夜。他们喝大了衣服忘记带走了。别乱动,弄脏了要赔的。”

      “你朋友真有钱!”另一个室友本来在刷论坛,闻声放下耳机,转过椅子,也加入研究西装的行列。

      “是阿玛尼。”一个人猜测道。

      “你就知道阿玛尼,孤陋寡闻,这明明是范思哲!”

      “都不对,是花花公子,就是商标像流氓兔那种。”

      “流氓兔,还兔斯基呢,怎么不是洋葱头?”

      穆被他们吵得烦躁,一把收了西装挂进自己的衣橱:“行了行了,继续刷你的小号去。还有你,借我的作业模板该还了吧?都散了都散了,唱个歌而已,没有八卦没有新闻,只有一群糙老爷们儿抢酒喝。”

      “太可惜了,我们以为你穿件像样的衣服能早日脱单。”一个男生摊摊手。

      “对,至少脱处吧。”另一个推了推桌上的铁盒,里面五颜六色的塑料小包装是他们寝室男生共用的避孕套,众筹团购,谁需要谁拿,能者多劳。

      “少玩点魔兽,多去社团逛逛,今年的新生美眉特别多。你看你长得一副好样,都浪费在沙雕网游上了,以后毕业了只能吃人家剩下的。”

      “对呀对呀,动物园里逮不到猎物,出去了还有指望吗?”

      同寝室的哥们以过来人自居,站在穆身后,语重心长。

      穆觉得不可理喻,跟寝室这群同学缺乏共同语言,与其陪他们越说越下流,不如及时住嘴,还能保留几分尊严。他打开电脑,想在网络上放松一下,习惯性地登录游戏,结果一上去就被公会信息轰炸了。

      “奶妈上线了!”

      “是管家婆本人吗?”

      “难说哦,管家婆被会长上了!”

      “那是昨天晚上,我问现在。”

      “快坦白!你昨晚和撒总偷偷跑去哪个酒店开房了?居然丢下我们,没良心呀!”

      刚开始几句还说得过去,毕竟是公会见面,说好了在一起玩耍,穆和撒加半途跑掉就算事出有因也有不对之处,但后面的信息急转直下,变得极其庸俗,不堪入目。

      “来来来,聊聊撒总吧。你们昨晚来了几发?”

      “撒总脾气那么大,床上也很生猛吧。”

      人们见穆不答,又变换出更多下流的题目取笑他。新进公会的玩家不懂别人聊什么,打字问道:“原来副会长是女孩子呀,难怪那么温柔,她和会长大人是夫妻?”

      其他人答道:“对……但是不全对。会长和副会长是两口子,没问题,但他们都是男的。”

      “啊?”新玩家没有听懂,摸遍脑袋想不出个究竟。

      “是这样的。”迪斯马斯克自告奋勇站出来解说,“会长和副会长恩恩爱爱,情比金坚,早就超越了性别的界限。”

      新玩家云里雾里,越看越糊涂,旁人七嘴八舌地开导他。

      “简单说吧,男上加男。”

      “知男而上。”

      “迎男而上。”

      “强人锁男。”

      “左右为男。”

      ……

      穆被他们接龙式的恶搞弄得头晕眼花。好好一次见面会,波折重重,最终演变为会员们对两位会长大人一边倒的讨伐。

      穆脸上臊得通红,心里想着:“你们各自小心吧,这些话对我说没关系,如果被会长大人看到……”

      刚想到这里,他一刷公会人员列表,会长的名字赫然在目,挂在公会第一行最醒目的位置——撒加,会长;状态,在线。

      什么?!那家伙居然在游戏里面,听到别人放肆的玩笑竟不出来阻止!

      据穆所知,会长这个账号除了本人以外,只有自己能登录。撒加很注意保护隐私,所以线上那位必是本尊无疑。刷到这种公会信息却没有发飙骂人,简直不像他。

      对于坏事和绯闻,人们总是倾向于“发生过”,不然生活何来乐趣?撒加和穆那点事被添油加醋传得沸沸扬扬,好事者还在论坛上为两位当事人P图,内容不堪入目。穆对此颇有微词,撒加劝他想开一点儿,他们爱说便由他们说去吧,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穆也只是抱怨而已,找个树洞吐槽,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个时候出面澄清只会越描越黑,不如等那些人劲头过去。人们上网聊天也好,刷论坛也罢,包括打游戏,无非找个乐子,两位会长正是现成的乐子,不取白不取,没必要较真儿。

      公会一切如旧,该活动活动,该打架打架。自从那日见面会之后,撒加跟穆的关系愈发亲密。会长大人工作忙,劳神烦心,有头痛的毛病,晚上经常失眠。穆就开了一堆短信套餐用手机陪他聊天解闷儿,聊些校园趣闻,有的没的。明明是给撒加解压,却极少听他谈起自己,绕来绕去,话题都在穆身上。

      “你大二下学期了吧?期末考试好好准备一下,别光顾着打副本,我找人替你。要考哪几科呢?给我看看你们的教材吧。”

      电话里,撒加俨然师长模样,令穆费解:这人不想治愈头痛症了吧?不过他还是把教材封面和目录拍给对方看了。

      “嗯……这种专业教材,学好了对你将来工作帮助也不大,但你还是要好好学,招聘单位愿意要成绩好的毕业生。”

      “你怎么知道这些知识用处不大?和你当年学的差很多吗?”穆不服气。

      “那是,我当年学的是理论物理,出来干的是银行苦力。”撒加笑着道,“这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人类不需要那么多科学家,但是他们每天都要存钱取钱,消费贷款,买房卖房,还要投机融资。我原以为自己是不按常理就业的典型,没想到你比我还激进,学商贸的居然想做老师。”

      “当老师有什么不好?”穆回道,“人类不需要那么多投机倒把的奸商,需要普及教育,广开民智。我没你那么优秀,立志上天与太阳并肩。作为资质平庸之人,脚踏实地干好基层教育工作就很不错了。”

      “你不平庸,你哪里平庸?”

      凌晨一点,撒加在自家工作间一边看电脑一边飞快地按着手机,“平庸的人都想捞钱,四处送礼,求职求财。说起来,师范大学毕业生投过来的简历就很多,和他们比,你那不是平庸,是傻气。”

      这段话发出去,撒加把自己逗乐了,刻板的脸上泛起笑意,加班的郁闷一扫而空。是的,穆很傻,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傻气冲天,但也就是这样的人才让他安心,能够放心,敢于交心。他完全可以想象穆收到信息时的样子:蜷在被子里气鼓气胀,对着屏幕上闪过的字体干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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