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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警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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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维希感到自己的体力确实无法抓到这女人,安忒提喘着气说:“我去追她!”
少女神情冷冽,脸上充满了不服输的狠劲,她的建议被路德维希阻止了:“她是魔族的精神依附者,你太冒险了,我会让别人去追她。”
安忒提觉得他八成是害怕才这么说,这座墓园偏远荒凉,她来的时候根本没有碰到一个人 ,还有谁能去追那女魔族?
路德维希从胸前取下一只森白的骨笛,上面分布着一排粗糙的音孔,他放在唇边吹了一会,安忒提本来以为他要召唤什么伏兵,但是他认认真真吹了片刻,仍然什么也没有发生。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她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
那么他究竟在干什么?
他返回去看了一眼那两名垂死的魔族,对方身上的火焰仍然在熊熊燃烧,他们的精神依附已经失效,他们开始满地打滚,挣扎,嘶叫,直至声音归于消失,火焰才依依不舍地熄灭。安忒提只瞥到路德维希的神情冷漠,全无怜悯。
路德维希收起骨笛,对她说:“能替我看好他吗?”
安忒提扫了一眼温克,爽快地说:“可以,但你们得给我一个交代。”
路德维希眉头扬起:“行,等回到镇上之后。”
“还有他,乔罗德·温克 。”
温克咆哮道:“你这贱人!你敢杀你父亲 ?!”
安忒提冷笑:“你这无耻之徒!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路德维希理解了她的感受,知道她的失望愤怒从何而来,但他如实说道:“我可以当场处决他,而你不能。”
这种败类父亲和叛徒他见得也不少,但按照帝国法律,安忒提只是一个平民,她没有资格杀害他人,只有路德维希才有处决叛徒的权力。
安忒提皱了皱眉:“我可以加入你们!”她眼神里有一种刻骨的恨,仿佛路德维希从地狱召唤出来的火焰,无声地燃烧。
路德维希微笑:“可以,你愿意随我回帝都吗?”
安忒提清澈的眼里忽然焕发了好奇的光彩:“卡玛兰是个大城市!我经常听外来的旅客说起它,不过我要在安置我母亲的墓地之后才能加入你。”
路德维希同意了并问她的名字,她回答说:“安忒提·凯图斯,我母亲给我取的,在她去世之前不久。”
随后他去寻找分散在各处的骑兵们,见到他们大多被西寺塔谢尔用坚固的藤蔓捆得严严实实,且堵上了嘴,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在角落里找到了三具尸体,他们是被悄无声息地勒死的。
路德维希有些愧疚,他可以想象到几名魔族早就潜伏在这里,在骑兵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西寺塔谢尔控制着柔韧的藤蔓如死神般逼近,这些骑兵多生长在王都,没有太多的实战经验。
而路德维希这次来没有带上真正见过血的随从,他本以为这不是个什么困难的人物,结果没有想到乔罗德·温克才是那个藏得最深的危险人物,他猜到他可能有些小秘密,却不知道他竟然真的敢把魔族带到人类国境内。
如果不是前面镇子上那几名无辜惨死的少女和酒馆里的老兵给了路德维希一些预感,他很难猜到更多了。
因为温克和这些骑兵走得太近,路德维希也没有告诉格赫尔小心温克,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心里藏不住事情,很容易打草惊蛇。
他解开骑兵们身上的绳子,拍去他们身上的泥土,在骑兵们愤怒的声音中,天边响起了一声尖锐的鸟鸣,空中传来一个男人大喊:“停停停!老伙计,放我下去!”
路德维希眼角余光看见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男人,“彭”地落在了他身边,男人竟然毫发无伤,安忒提兴奋得大喊:“啊!长官,我加入你们,可以让我飞上天么?!”
还没等路德维希回答,那个男人说:“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上天! ”
路德维希皱眉:“瓦德沙,别逗她,她才刚刚成年。”
骑兵们开始整理死者的仪容,格赫尔一次又一次偷偷背过去抹眼泪,最后忍不住开始用拳头“砰砰”地砸树宣泄自己的痛苦:“我的天呐,我的好兄弟们!我发誓要把他们好好带回去的!我该怎么向莫诺斯的母亲交代!”
他们聚集在一起,念着流传了几百年的悼亡诗,这是卡玛兰人的传统,由加西亚二世带来的,路德维希向瓦德沙低声叮嘱了一句什么,他大踏步加入骑兵们的诵念中,在低沉的声音中,路德维希身上的血似乎在发热,他开始用神殿的祭司语重复另一种祭词,在场的只有能够瓦德沙听懂。
“英勇的亡灵追逐长风……”
“走过荆棘大地……”
“回归众神怀抱……”
“——万物不朽,以我马尔斯之名,赠与死者!”
这是战神在驾驶战车时冲上云霄时最喜欢的一支战歌,墓园里的气氛肃杀而悲凉,千万座墓碑矗立,共同为他们沉默哀悼。
瓦德沙身形矮小,容貌也不起眼,却悄然叹了一口气,随着路德维希一起低声诵念起来。
他的飞鸟已经冲上高空,早早远去。
他低声说:“你叫我来有什么事么?除了悼念这几位勇士。”
路德维希伸手指了指倒毙的几个魔族,两人浑身焦黑,一人从上身开始到下分成两半,足以看出路德维希的用力之大。
瓦德沙看到了他们的扮相后,脸色立刻变了,他愧疚地弯腰鞠躬:“是我的疏忽导致他们混了进来。”
路德维希:“用不着道歉,现在立刻去追捕那个女魔族,我相信他们不止这一批人进入了凯撒帝国,让附近神殿的祭司都开始排查魔族的踪迹,记得告知城防军。”
瓦德沙站在成片的墓碑之中,双目合上,他开始感受清风带来的信息,一时间格赫尔的呜咽,温克的低语,包括所有人的行动,尽收他的掌中,他感受到一个陌生而奇特的气息向着南方快速移动,那人耗费了大量精神,精疲力尽,现在她要汇入人流中,使别人再也找不到她。
她愤怒而又挫败,心跳剧烈,瓦德沙听见她用魔族的语言咒骂了一句今天的坏运气,把脸蒙在斗篷里开始闷头赶路。
瓦德沙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我找到她了。”
路德维希说:“记得和赤经城的祭司一起,我派人通知了他们,但他们至今没有到达。”瓦德沙恍然大悟:“是那个白头发的女祭司吗?”
“是的,你们马上就会认识了。”
“现在,”路德维希说,“我们还有一个人要收拾。”
安忒提的剑一直架在温克的脖子上,看见路德维希过来,她说:“我们要走了吗?”路德维希缓缓点头。
他们抬着三具尸体,暂时离开了墓园,温克被捆着双手,夹在队伍中间,垂头丧气,谁也不同他搭话。
安忒提冷冷地说:“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是来看望她的。”温克眼睛里有很深的血丝,像是几天几夜没睡,他形容狼狈,左边的脸刚刚被格赫尔一拳猛击,渐渐肿了起来,这个迟到的父亲一言不发,之前的愤怒也全然不见,他似乎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冷静了下来。
她继续说:“我没想到我的父亲是这个样子,幸好我从来没有对他报以期待。”现实一向残酷,作为孤儿长大的安忒提对父亲的幻想早已经熄灭了。
温克忽然间变得苍老起来,他低声说:“我也曾在驱魔关浴血奋战,在大平原上和魔族崽子搏斗……”
路德维希说:“我尊重有功劳的人,但我不会轻饶叛徒。”
温克的眼睛瞪着他,有些嘲讽地说:“你们这些贵族蛀虫懂什么?我们在战场上和魔族的尸体一起御寒,你们在销金窟里搂着情人睡大觉,对,你们这些大人物,在醒来喝得酩酊大醉后,随便一句话就可以让我们滚蛋!”他声嘶力竭地喊,嗓子像破了洞的风箱,每一句都嘶哑疲惫而充满仇恨。
格赫尔冲到他面前,指着温克的鼻子大骂:“你懂一切!所以你害死我们的兄弟?我们都是凯撒的军人,死去的人不也是你的兄弟?!”
他啐了一口,骂道;“叛徒!”
温克不屑地转过头说:“我的兄弟,早就死得一个不剩了。既然我活着,我也要让你们尝尝和我一样的痛苦!”
路德维希瞥他一眼:“你投入了尼克斯的怀抱,把魔族带进来,你确实很厉害。”
温克厉声道:“你直呼她的神名,我敢说你一定会遭受她的诅咒,路德维希,你骄狂自大,你最终会连累你身边的人!”
路德维希一把拽住他的领子最终又放开,表情冷漠地说:“是吗?我的使命就是和他们对着干,希望你活到我扳倒黑暗神灵的那一天。”
瓦德沙从后方赶上来说:“我要走了,回神殿去,祭祀要开始了,我不能不在。”
路德维希知道神殿祭祀无法耽误,冷然道:“别忘了抓那些魔族,我不想让他们越过北方城市深入帝国腹地,帝都那些老爷们会惶恐不安的。”
瓦德沙笼起了袖子,微微侧身行礼:“希望我回去时,赤经城的那位大人已经到了。”
路德维希点了点头,目送他招来飞鸟,即刻跨上远去。
等他们回到枫叶镇时,发现镇子已经开始在盘查陌生来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