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行路 西幻》云中鬼方

25、第二十五章 帷幕

　　第二十五章帷幕

　　现在学院里到处是韦德·托勒密凶手的传闻，而亚历克斯被很多人当成了凶手，他们都在议论为什么不把亚历克斯抓起来，免得他继续害人。

　　纳兰知道亚历克斯大概是完蛋了，据说路德维希不得不把他带到一间废弃很多年的禁闭室里单独隔离出来。

　　虽然他疑惑为什么学院里会有监狱，但想来这里从前风云激荡，从不缺乏黑暗，也不缺乏遭到迫害的人。

　　路德维希最近很忙，几件案子纠缠着他，让他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往往到了深夜才能处理完手里的资料和线索。

　　比洛子爵的尸体他已经仔细查看过，凶手手法娴熟而残忍，在割开比洛喉咙的一瞬间，死死捂住他的嘴，将惨叫声音减到了最小，而那个与他擦肩而过的凶手，在若无其事地和他交谈之后迅速逃离，其冷静和智慧让他相信，这是一桩有预谋的杀人案。

　　杀人者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这么冷酷的作风，让他想到了某些组织里的暗杀者，毫无感情，极尽残忍。

　　但亲王府并不是一个理想的暗杀现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因素让他选择在这里动手，而比洛子爵的身份和详细信息，也并没有告诉他凶手的蛛丝马迹。

　　马洛尼嘲笑道：“这位子爵先生不像个贵族，倒像个精明的商人，他倒卖一切能倒卖的东西，胆大包天，我想罗森子爵至今不知道是比洛通风报信才让他被妻子打断了腿。”

　　路德维希淡淡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办法，他只不过是选择了一种，马洛尼，其他的呢，我要他最近的一切信息。”

　　马洛尼又抽出一张纸条：“都在这里了，我觉得他最近和奎因侯爵的那笔私下交易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他有一大笔钱不知去向，大人，我认为这可能和他的死因有关。”

　　“也许他用这些钱做了什么事，而这惹怒了某位贵族。”

　　路德维希道“有这种可能。”

　　…… ……
　　他们一直说到夕阳落山，路德维希并没有找到值得怀疑的人 ，接着他们讨论韦德的死因，马洛尼列出了几种可能，路德维希沉吟着。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关于韦德·托勒密的死因，我想我已经可以得出结果了。”

　　他面前摆着张长长的名单，列出了近几年来的药理系优秀学生，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配制出热夜，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杀死韦德的理由。

　　其中杰米·冈的罗，纳兰·维嘉赫然在列，然而有个用红色墨水笔圈出来的名字格外醒目：

　　嘉芙·塞西尔。

　　韦德·托勒密的未婚妻。

　　妲兰站在他身边，好奇地看着路德维希的名单，迟疑道：“路易，真的是她吗？前几个月我还看到他们两个人亲密地走在一起呢。”

　　路德维希收起名单：“我不确定，我只是怀疑，还有其它的几个人也有可能，我都将让人逐一调查。”

　　“你只打算问问他们吗？”

　　路德维希笑了笑：“不需要问，凶手会直接回答我。”

　　妲兰十分惋惜地说：“其实托勒密先生很聪明，假如他活着，总有一天会成为帝国的栋梁之才，姑妈还曾经夸奖过他呢。而且我知道琳娜也喜欢他，这几天她看起来也十分难受。”

　　“琳娜？是琳娜·迪恩吗。”

　　妲兰笑着回答说：“是啊，她的父亲你认识吧——就是迪恩侯爵，琳娜是个非常可爱的人，经常教我咒语呢。好几次我看到她和韦德·托勒密站在一起笑着说话。”两个小小的酒窝出现在她的嘴角，使得少女的笑格外甜美纯洁。

　　美得像神话里的花神芙拉娃。

　　路德维希侧过头盯着她看了看，最终没有说什么。

　　在治安所的大力调查下，跟韦德·托勒密有关的人几乎都被叫过去问话了，塞西尔也不例外。

　　她穿着黑色的长袍，眼睛大而空洞，宽大的袍子更显示出她最近身材迅速消瘦，就连颊边那颗小小的痣也失去了灵气。

　　塞西尔紧紧握着胸前的银瓶，好像那能给她最后一点希望，她闭上眼睛，最终说：“我失去了我的韦德……”

　　紧接着她仰起头，无声地流起泪来，晶莹的泪水流到她的鬓角里，湿润了红发。

　　问询的女治安官不忍心地安慰起她来，并拿出手帕给她拭泪。

　　塞西尔睁着大大的眼睛，哽咽道：“如果我能，我会为他报仇……”

　　我会为他报仇，如果我能……

　　她的身躯颤抖起来，猛地扑到女治安官肩上，痛哭起来。

　　“失去他的日子里，我也要死了……”浓烈的悲哀感染着周围的人，使他们为那个英年早逝的年轻人哀叹起来。

　　多可惜呀！

　　纳兰在门外，等到塞西尔的问讯结束，把她接了回去，并不是他忽然善心大发，而是杰米·冈的罗拜托他做这件事。

　　他一脸羡慕嫉妒恨：“兄弟，如果不是我父亲非得让我回家，你觉得这么好的机会能轮到你吗？！”

　　他很想亲自来的，只可惜他那个贵族老爹又把他叫了回去。

　　塞西尔虚弱苍白，满脸泪痕，看着纳兰的身影她眼睛里才有了些神采，她走到他身边，沙哑道：“我们回去吧。”

　　纳兰扶着她走出治安所，路德维希站在窗边看着他们渐渐缩小的身影，不自觉皱了皱眉 。

　　帝国学院的最西面是一大片阴森古老的建筑，这些建筑最早可追溯到加西亚一世建立凯撒帝国之初，据说是用来关押一些身份特别的战俘，既不能立刻杀死又不能释放他们，于是有的战俘从青年时代一直被关到老死。

　　不少人大加歌颂，这是凯撒帝国的仁慈——伟大的加西亚的仁慈。

　　然而被关押至死的囚徒的鬼魂大约并不觉得这是仁慈。

　　没有学生敢来这里游荡，曾经有人在这里看到过飘在窗户前的黑色鬼魂，鬼魂监狱的名声就更加恐怖和响亮了。

　　亚历克斯站在这里，从他哭丧着脸的表情来看，显然他并不是自愿的。

　　“亚历克斯先生，为了你的安全，请你先在这里住几天吧。”

　　路德维希十分诚恳地说，现在的亚历克斯已经走投无路，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是他出于私人恩怨杀死了韦德·托勒密。

　　托勒密的父亲虽然只是个平民，但他曾经参过军，根本不畏惧贵族的强权，也不怕死，这位苍老的父亲在学院众多学生老师面前放下话来：

　　“如果疑似杀死我儿子的凶手能安安分分在家里呆着或者被保护起来，那么我在战场上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我曾经为之奋斗的荣誉也就不存在了！”

　　而且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苍老的战友，他们神情坚毅充满愤怒，要不是路德维希十分诚恳的说服了他们，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出于各种考虑，路德维希把亚历克斯安排在这所废弃的监狱，他那个子爵老爹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强大的靠山，只能寄希望于路德维希的公平裁决。

　　每天会有人来给亚历克斯送饭，把他和外界的各种言论隔离开来。

　　亚历克斯战战兢兢住在了这所传说中的鬼魂监狱里，他很快发现这里除了破旧一些跟鬼魂实际上并不沾边，而且没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过得竟然比之前舒服一些。

　　他仍旧惴惴不安，希望事情能得早日到解决，每天对着断壁残垣练剑术是一件十分无聊的事情，幸好这大块头比较大大咧咧，常人不能克服的困难他都能忍过去。

　　昨天亚历克斯找到了一间墙壁上刻满字的牢房，他无聊的时候就去读前任囚徒留下的文字，虽然那也是他的前辈发的牢骚。

　　今天阳光很好，他站在草地上，望着学院的方向叹了一口气，想念他的朋友们，想念那个教导剑术的糟老头子，甚至学院门口的看门人他也十分想念。

　　哦，韦德·托勒密真是他的宿敌，活着时他天天给亚历克斯找麻烦，就连死了以后他也不放过他。

　　“等我从这里出去，我再也不随便招惹人了，谁知道哪天就莫名其妙变成杀人凶手了，真是走了霉运……”

　　忽然他发现了一抹色彩出现在这片荒地上，那是个很漂亮的姑娘，穿着绿色的裙子，站在那儿看着他微笑。

　　她颊边有一颗小小的痣，将她衬托得像一朵娇艳的玫瑰花。

　　亚历克斯不太敢过去，他觉得对方可能并不是来找他的，但那姑娘径直向他走过来，笑着问：“请问是亚历克斯先生吗？”

　　亚历克斯茫然地看了她一眼：“是，我好像曾经见过你……但我想不起来了。你是……”

　　那姑娘柔声道:“你不用记得我，我只是来看看你，有人托我给你送点吃的。”

　　亚历克斯恍然大悟：“是哈拉夫那小子吗？我就知道他不会忘了我这个兄弟的！”

　　对方随意笑着点点头，给他放下一壶酒、一篮子烤肉和面包。

　　亚历克斯感激地对她道谢，她缓缓说道：“不用谢我，我还得向你说声抱歉呢。”

　　亚历克斯咽下一口面包，边咀嚼边抬起头疑惑地说：“唔……什么……抱歉？”

　　女孩大大方方地说：“没什么，请你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

　　亚历克斯喝了一口葡萄酒问：“什么？”

　　他感到有一丝丝不妙，但眼前的世界忽然变得模糊不清，酒壶“当啷”一声砸到地上，香醇的气味溢散开来。

　　他听见姑娘漫不经心地说：“韦德见到你，应该很高兴吧……”

　　这时他终于隐约想起来，韦德有个漂亮的未婚妻，很多人为她神魂颠倒。

　　她有一头红色的长发，脸上有一颗痣，那些狂蜂浪蝶追逐她好像飞蛾追逐火焰，这也是韦德最得意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