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朵奶哭的霸王花》小鸡炖抹茶

4、争吵

　　昝怜双说话的时候插着腰，像极了一只斗志昂扬的小公鸡，她或许看见了虞简迟的面色突然发白，于是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声音宛若报复般尖细，“怪不得你哥哥不要你了，也对，像你这么不乖的小孩谁会喜欢呢？”

　　说完这句，昝怜双将看向虞简迟的目光又移到慕清和的脸上，大声道：“你还不知道吧，虞简迟的哥哥啊，就是被他自己给气走的呢！”

　　慕清和吧啦着自己的小拳头，低着头，心下早已了然。

　　这是争吵。

　　或者说，这就是战斗。

　　她从前常在父母面前见过，往往是母亲先开口，对着她父亲埋怨几句，而后她的父亲就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对她母亲大吼大叫。

　　接着就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夹杂着邻里乡亲的讨论声，构成了她每天夜里睡觉前的插曲。

　　然后，就是她奶奶走到她的面前，对她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爸爸妈妈吵起来了也不知道劝一劝。”

　　可是……劝什么呢？

　　有什么是可以停止这场战争的吗？

　　慕清和每到这时，总是抬眼，害怕得看了眼奶奶，指着不远处争吵不休的两人说：“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劝。”

　　奶奶扳过她的肩膀，将她面对着争吵中的父母，开口道：“你过去，对你爸爸妈妈说一句不要吵了，就好了。”

　　不要吵了……？

　　慕清和疑惑地看向奶奶，她从来不知道战争还可以停止。

　　她于是尝试着走向暴怒中的父母，害怕而颤抖着声音对着父母说了一句：“不要吵了。”

　　奇迹般的，先是母亲停了下来，然后才是她父亲。

　　两人看向她，眼中似乎闪过了什么，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长大后的慕清和回忆了一下当初吵得不可开交的父母，才明白了他们那时的眼中，可能闪过了愧疚，亦或是不忍。

　　而现在，同样的争吵又出现在慕清和的眼前，但主角却换了一对——

　　如果是这场战斗，她到底该如何劝架？

　　但慕清和还没来得及思考，就看见徒欢喜走了过去。

　　“双双，”徒欢喜走到昝怜双的面前，温柔又严肃得看着她，“你乖乖的不要和别人吵架，好不好？”

　　慕清和原本拽着自己的衣角，听见这话猛的一下抬起头来，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迅速锁定住虞简迟。

　　有湿漉漉的东西，从他眼中流了出来，挂在他白白嫩嫩的脸上，嘴却还撅着，看起来不服输又委屈。

　　原来，这样一个嚣张的男孩，也会哭的啊。

　　昝怜双这时也开口，对徒欢喜撒了个娇，说：“姐姐，可是他欺负我啊。”

　　虞简迟听见这话，立即抬起头，瞪了她一眼，“我都哭了，你说谁欺负谁？”

　　“当然是你欺负我！”昝怜双哼了一声，“山宜哥哥一不在，你就欺负我！”

　　哥哥……？

　　慕清和默默瞅了眼虞简迟，没吭声。

　　是他刚刚说的，已经死掉的那个哥哥吗？

　　虞简迟此时似乎被戳到痛处，眼睛瞪成两个铜币，道：“那是我哥哥，是我哥哥！不是你哥哥！”

　　他说到这里似乎气急了，摸了一把自己头顶冒出来的细汗，对着昝怜双恶狠狠瞪了一眼，“你再叫他一声哥哥，我就把你嘴巴撕掉！”

　　昝怜双也不甘示弱，白了回去，瞥他一眼：“略略略，我就叫他哥哥，怎么了？哥哥，哥哥，哥哥，山宜哥哥！”

　　慕清和这时才恍然大悟，这两人大概还是熟人。

　　不，或者说是仇人。

　　她于是往后退了一步，按耐住因为两人吵架而惶惶不安的心，下意识地走到了徒欢喜的背后。

　　吵架太可怕了！

　　慕清和露出一双眼睛，看向流着眼泪的虞简迟和斗志昂扬的昝怜双，想着，果然能吵架的人，都是这么伶牙俐齿。

　　“……你们两个。”

　　徒欢喜有些头疼地看向自己的堂妹，语气无奈：“双双，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虞简迟原本看见昝怜双就生气，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就看着慕清和来了一句：“慕清和，你怎么不帮我啊！”

　　“怎么帮你？”

　　慕清和愣了一下，看向面色红燥的虞简迟，小心翼翼得说：“我能怎么帮你？”

　　她是真的不知道。

　　虞简迟愣了一会，看向面色平静的慕清和突然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怎么这人一点都不怕吵架呢？

　　又像是已经习惯这样的场景了。

　　“谁来帮你都没有用！”昝怜双说话的声音很大，惹得周围很多小朋友往这里看，“反正你哥哥就是我哥哥！”

　　“我们可是定了娃娃亲的！你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

　　女孩仰起头，目光里全是骄傲，对着虞简迟露出一个“你能把我怎么样”的笑，嗯，很欠揍。

　　虞简迟却憋红了脸，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眼泪，对昝怜双怒道：“你在瞎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娶你！”

　　“我就是娶她，”虞简迟指了指在一旁发呆的慕清和，“也不会娶你的！”

　　慕清和有些微妙得抬起头，撇了眼虞简迟那张通红的脸，觉得他大概真的不是在夸自己。

　　嗯，是嫌弃。

　　徒欢喜目睹了自己堂妹和虞简迟的恩怨，突然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责任大概犹如夸父逐日，遥遥无期。略有几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之意。

　　索性扭头，不想去看这两个冤家，却又看见了另一个小冤家。

　　准确来说，是之后的冤家。

　　当然，彼时她们还不怎么熟悉。徒欢喜想着在厕所里女孩憋红的，布满泪水的脸，下意识就放低了音调，声音柔和地对她说道：“你现在肚子不疼了吧？”

　　末了，又加上一句：“慕清和。”

　　慕清和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这一幕太过不真实，刚刚救过她一命的恩人竟然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还担心她的身体……

　　这可不就是影视剧里面常有的报恩情节吗？

　　这么一想，她便在心里羞涩了一会，而后握着拳头给自己壮胆，她极为庄重地抬起头来，对着徒欢喜微笑道：“恩人这番救命之恩，奴家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方能报答。”

　　慕清和觉得，她这番话说得着实体面，还识大体，和电视剧里面的那些狐妖姐姐除了容貌不似外，其他都很符合——

　　她没有理由拒绝自己。

　　她抬眼，悄悄看了眼愣住的徒大官人，笑意愈发羞涩，连该有的小矜持都没有了，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不对，是小野猫，她长得可没狐狸那么好看呢！

　　徒欢喜：“……”她堂妹真是个传染体，搁哪哪出事。

　　于是徒欢喜，不，准确来说是徒大官人，摸了摸慕清和的头，凑近她的耳边说了一句：“我不要你的以身相许，只要你以后都不哭，怎么样？”

　　怎么样？

　　那自然是极好的了！

　　聊斋里面的狐狸哪个不是懂事乖巧的？慕清和擦了把眼角没流干净的眼泪，庄重地点点头，声音依旧很小道：“官人说得都对。”

　　得，扳不回来了。

　　徒欢喜大概是真的没了法子，电视剧茶毒得小孩实在是固执到了极点，怎么劝都是这个样子。

　　当然，徒欢喜这么想的时候年龄也并没有很大，只是在懂事和不懂事直接周旋，但在她这个年龄也算是很听话能干的了。

　　所以她妈妈才会让她去照顾昝怜双。

　　啊，昝怜双。

　　徒欢喜真的一听见这名字就莫名心跳，不是喜欢，不是讨厌，只是无奈。

　　要说在她六岁哪个人最能让她害怕，不是她父母，不是幼儿园里的老师，也不是突如其来的陌生亲戚。

　　就是昝怜双。

　　她大概就是那种西游记里面里能把天和地都搅和得不可开交的龙王，惹的是非和闯的祸加起来都能成一座山。

　　“姐姐！姐姐！”

　　徒欢喜回过神来，转过去迟疑得看了眼昝怜双，问：“又怎么了？”

　　慕清和也把眼睛从徒欢喜那张好看的脸上移到了昝怜双脸上，默默得看着她。

　　这个破坏狐妖和书生谈恋爱的小公主。

　　“姐姐，”昝怜双突然搂住了虞简迟，“你说！虞简迟他爸爸和妈妈是不是说我是他未来老婆！”

　　电视机的猫和老鼠已经演到了结尾，周围已经有很多小朋友好奇得看向这个方向，又因为昝怜双的声音很大，许多小朋友都已经听见了她说的“老婆”这个词。

　　幼儿园的小朋友正是模糊分不清概念的阶段，有些从父母口中听见老婆，有些又是从电视剧里面听见的。但两者的认知大概都是一个层次的——

　　老婆，就是可以亲嘴生小孩的人。

　　于是众人的眼睛看向虞简迟，目光有好奇也有坏笑，甚至还有不解。

　　“老师，老师！虞简迟要娶昝怜双！”

　　“老师！昝怜双要和虞简迟生小孩了！”

　　“老师老师，昝怜双要和虞简迟亲嘴了！”

　　幼儿园里最不缺什么？

　　告状。

　　这时候孩子的告状，没有伤人的概念，没有不良的动机，有时纯粹是为了得到老师的那一句夸奖。

　　“你做的很棒啊！”

　　于是他们蜂拥而至，到处寻找可以告状的事情，以寻求老师们的那一点夸奖——

　　此时的虞简迟和昝怜双就是处在这样的风波之间，作为他们告状的踏脚石。

　　慕清和没见过这样的世面，她才刚刚来到这样的集体中。

　　于是她抬眼，就看见那个刚刚还在嘲笑他爱哭的虞简迟嘴一撇，哭得稀里哗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