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所谓伊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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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我可能会再来你们学校处理展览的事情，到时候见面一起吃个饭吧，毕竟你们学校我只跟你熟哦。”
早晨刚醒就收到来自林伊一的短信，岑奚只穿着薄睡衣倚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注意力集中在短信末尾，不禁好奇地反问自己：熟是什么意思？难道诺大的校园就没有一个她认识的其他人？再者说自己一共只见过她两次面，倒莫名其妙被她划入了熟人的阵营。
如果只是随便带她逛逛环境之类的倒也不是不可以，于是她回复“行”。
本学期幸好没有安排在周末的课程，她去见林伊一之前甚至还反复思量了一下，总是跟俞天扬的人相处究竟合不合适，当脑海里自动浮现着“俞天扬的人”几个大字，她还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略微震惊。
不过这于她，是个不错的转变。
在图书馆借了《过于喧嚣的孤独》，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只是过于好奇文学理论课上提到的，作者曾说“我为这本书而活着，并为它推迟了死亡。”
她想不透究竟是多么可歌可泣的文字能够令人穷其一生，不知不觉就已经抱着这本书行走在林荫道上了。
林伊一的短信刚好在踏出图书馆大门时进来：我到啦已经进你们宿舍园区了。
她回复了“好”，然后漫不经心地在阳光下散步。
没走多久就看见不远方扎着马尾的米色绒外套女生，正在不停向自己挥手示意，笑容灿烂可爱，与艳阳天相得益彰。
女生小跑过来，眼睛弯成月牙型：“刚进门就看到了你，真是缘分。”
岑奚清了清嗓子，“哈哈......是呢真是太巧了。”
林伊一主动凑近亲昵地挽上她的胳膊，“你饿不饿？我已经有点饿了怎么办，不如去吃午饭吧，我刚刚路过你们校门口发现有一家火锅好像还不错哎！”
她望着这个身高一米六左右娇小玲珑的女孩子，哭笑不得:“你不是来办展览的事情吗？不先去处理老师不会责怪？”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手表，继续笑容灿烂的说：“不急，今晚下班前去都可以，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嘛好不好。”
嗲声嗲气的声音差点让她难以喘息，毛绒外套的衣袖蹭过手背的柔软触感，她感觉自己像是在跟一只等身玩偶泰迪熊讲话。
火锅店周末意外很冷清，可能大家都喜欢晚上出来凑热闹，也有可能辛苦熬到周末，都离开学校去别处约会了。
林伊一首当其冲选择了二楼的窗边座位，这与岑奚的想法不谋而合。
服务员拿来菜单后，岑奚目睹着她一眼没看菜单，直接笑眯眯脱口而出：“你好我要鸳鸯锅，然后两盘麻辣牛肉，牛百叶和虾滑，再各一盘肥牛、鱿鱼、培根肉、鸭肠、毛肚、鲜鱼片和排骨，另外海带生菜土豆片冬笋冻豆腐藕片金针菇各来一份。”
岑奚咂舌，对座女生笑着问还要不要别的，她连忙摇摇头，说，这些就足够了，反正荤素齐全。
她忍不住好奇：“这么多菜你能吃完吗？”
女生耸耸肩，看着她挑眉笑，“尽量嘛，吃不完就打包吧。”
她悻悻地笑着，从夹克外套兜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13：00，也难怪店里人少，高峰期饭点已经过了，服务员陆陆续续把食材端在桌面，摆放不下的全在三层小推车里。对面女生兴致勃勃地从调料区跑回来，递来一个味碟，冲她得意眨着眼睛。
“这是我多年经验得出来的调味秘方，待会你试试。”
岑奚诧异了两秒接过来，啊，谢谢。
“瞎客气什么，不用谢啦。”林伊一爽朗地脱下毛绒外套坐下来。
岑奚注意到她里面穿了白色毛衣和格纹毛呢背带短裙，一如既往延续了之前几次可爱的印象，不过她倒是第一次见有人如此从一而终地统一着衣服的风格，不禁有些敬佩不已。
她想起了自己那飘忽不定，风格成谜的衣橱，霎时间切实明白了冉冉对她长吁短叹的那些话。
林伊一的注意力都被咕噜冒泡的锅底吸引，岑奚瞥了眼她身上的白毛衣，看着她似要狼吞虎咽的架势，向前台要了件围裙递给她：“穿上吧，不然你衣服会遭殃。”
她接过来套在身上，忽然狡黠一笑：“你刚刚这样特别像我男朋友你知道吗？”
岑奚怔住，然后故作不满的语气说：“原来在你心里我像个男人啊......”
林伊一拿着捞勺在锅里捣鼓：“哎呀不是啦，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单独去吃饭，应该是吃烤肉吧好像，他也跑去拿了个围裙给我，说什么怕油溅我一身之类的，你刚刚的举动直接让我想起他来了，哈哈。”
“不过，”她停下手里的动作，“难怪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这么亲切，你跟我男朋友真的很像欸，当然不是说长相，就是讲话语气跟性格都有点如出一辙了，难道你...？”
看她停住不讲话，岑奚好奇地发问，难道什么？
林伊一满脸严肃地靠近：“难道你俩是什么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吗？”
岑奚听到这有趣的问题，忍不住笑出声：“你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对面女生也跟着乐呵起来，但笑容片刻就消失了，变为垂头丧气地靠在椅背上，“真好啊，你可以懂得他作品的含义，你说我是不是有些笨，所以才看不懂他作品里想表达的含义？这是不是叫做可以灵魂交流的伴侣啊，那我可能这辈子都达不到这个标准了，不过你可以啊，你们那么相像，如果你是他女朋友的话...”
“哈？说什么呢？”岑奚打断她。
林伊一慢悠悠挺直腰背回到桌面，“哈哈哈，一不留神没刹住就开始胡言乱语了，继续吃继续吃吧，啊能不能把醋递给我一下。”
岑奚抬手把白色小瓷瓶拿给她，诧异着她不停往碗里倒的举动，只见对方笑眯眯盯着她，示意要不要也来一些，直接被她连连摇头的样子拒绝掉了。
林伊一看着她，喃喃自语道：“还真是像呢，习惯都一样...”
岑奚的筷子在盘子上僵持了一秒，虽然方才她自言自语的声音很微弱，但是得益于从小练琴的契机，她对细小的声音也非常敏感，再加上店内几乎没什么客人，林伊一的话一字不落地钻进她耳朵里，尽管她有些疑惑不解，但还是装作毫不知情地自顾自吃起饭来。
她还是没能完全屏蔽掉林伊一所有的发言，尤其是关于她似有若无的略带指向性的台词，那句“你要是他女朋友的话”以及“你们真的很像”，像在她脑海里开了环绕立体声，消散不去。
她不懂的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直截了当地说她和俞天扬相像，而且听对方讲话的语气，很明显是知道了些事情，因此特意来询问的。
可惜眼前的女孩子又不是顾芷柔那种开门见山，直言不讳的人，她对于岑奚而言，是一张白纸，看起来一目了然却毫不清楚其中蕴藏着些什么。
这些渐渐浮出水面的念头逐渐撕掉了岑奚心里对林伊一单纯可爱的标签，她实在是不喜欢玩猫鼠游戏，深呼一口气，心平气和地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
“你找我，真的没有其他事吗？”
女生的筷子没拿稳掉在桌面，“哈哈哈，我能有什么其他事啊，就是无聊找你吃饭嘛。”
面部表情极其尴尬，猜测她今天大概是不会诚实地讲出来。
空气凝固了，气氛也非常稀奇古怪地跑偏了，对方沉默寡言地埋头吃饭，或许是因为撒谎后惊惶失措的表现都非常真实，岑奚竟然重新觉得这个女孩子有些可爱。
“你知道吗？”岑奚笑着，“你真的不会说谎。”
林伊一惊恐地抬头，咬着筷子哆嗦着，随后叹口气，视死如归的表情，说，这么明显吗。
“嗯，特别烂，一眼看穿。”
岑奚放下碗筷，重新注视着她，“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找我，只要是我能帮你的，我尽量都试着帮你。”
女生的瞳孔放大，“倒不是要你帮忙，是我有些难以启齿的私人问题想问你。”
“俞天扬？”
林伊一不慎呛到，不停锤着胸口，猛灌自己白开水，平复下来后看着她，“我说，你是会读心术吗，我才说是难以启齿的问题，你就突然切入主题，我还没做好心理建设的说。”
“那我等你做好心理建设再讨论？”
“那还是算了吧，我认输。”林伊一揉着太阳穴，“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要问关于俞天扬的问题啊？是我刚刚听到的次数太多了吗，还是说我演技特别差？哎算了可能都有吧，你刚刚才说过我说谎烂...咳跑题了，其实我知道你是谁，在我们第二次留联系方式看到你名字以后我就想起来了，我知道你很早以前就认识了俞天扬，而且你对他来说很重要...”
“等会儿，”岑奚又打断了她，“我什么时候对他很重要了？”
林伊一愣了愣，换了个姿势趴在椅背上，“明信片和照片啦，他书柜顶层的盒子里有好几张你写的明信片贺卡之类的，而且你的照片还在他钱包里...虽然是那种秋游的合照啦也不止你一个人，但是！从他单独收藏你写的卡片，这一点就很奇怪！”
岑奚听完哭笑不得，“你这只是片面的看法吧，太过于局限性了，经不起推敲的。”
女生果断地摇摇头，“才不是！我还不小心看到过其他女生写的，除了你就是一个叫顾芷柔的名字很好听的女生写的最多，但是他对这个女生就一点也不上心了，她的都和其他人一样放在普通信件里，只有你是他单独设区摆放的。”
岑奚若有所思道：“那也可能说明，我写的话非常有哲理吧。”
她跳起来，气鼓鼓的表情很有趣，“你就不能直接承认一下你在他心里很特殊吗！”
岑奚狐疑地望着她，“我说这位女士，你刚刚是在强迫其他女人承认她是你男朋友心中特别的人吗？
她气鼓鼓的表情消失殆尽，有些失望地垂下头，“其实，我……并不是他女朋友，我只是单相思而已，在我第一次偷偷以他女朋友的名讳滥用特权的时候，被发现后他什么也没说，还很照顾我，然后我就经常游走在触犯他底线的边缘了呵呵。”
“然后有天啊我代劳去他家里跑腿拿文件，不小心看到了你署名的卡片信纸，甚至还有好几份你高中作文的复印件，我还是头一次觉得俞天扬竟然也是个痴汉。你也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强的，我就在网上搜索你，想翻你的黑历史之类的，不过资料不多，几乎都是你参赛获奖的新闻，又七拐八绕地打探到了你的学校专业，功夫不负有心人，来你们学校做展览竟然就让我碰上了你，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最初是觉得你除了学习成绩还有身高比我优秀之外，就没觉得你哪里好。”她嘟囔着，眼神略带哀怨，“可是奇怪的是我竟然一点也不讨厌你，毕竟我们也算是情敌来着。”
岑奚淡然笑着，“我们可不是情敌。”
林伊一瞪圆了眼睛，有些惊讶，“可是...你，他很优秀啊，又对你那么特别，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她郑重其事地凝视对方，“如果这也称之为特别的话，那特别这个词也太没有意义了。而且，我承认他是个优秀的人才，也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喜欢他啊。”
“所以你真的一点，一点点都不喜欢他吗？”林伊一用手指比划着说。
岑奚抱着凉茶摇头，“如果因为优秀就喜欢一个人，优秀的人那么多，哪里喜欢的过来啊。”
话脱口而出竟然一点也没有违心的感觉，反倒是一种平常心，普通至极。
是自己已经开始善于撒谎掩饰，还是对这种事情真的毫不在意了。
她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所谓伊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