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侦探与怪盗》路承夜

5、死人不会说话 04

　　太宰扯了两下风衣的领口，算是把衣服整了整，示意国木田带他去仓库。中岛敦也急忙跟上，在跟站在一旁的芥川擦肩而过时，他听见对方低声说：

　　“外行人就少来添乱了。”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了看芥川，芥川也在用绝对算不上友好的眼神冷冷地盯着他，这让他多少心里有点退缩。中岛敦咽了下口水，小跑几步跟上前面的太宰。

　　他们从新馆往位于本馆的仓库前行，连接新馆与本馆的是一条不长的回廊，靠近新馆的一段是常设展出口。中岛敦看到出口附近的洗手间前也拉上了警戒线，有几名警察正在忙进忙出调查些什么。他心下好奇，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步伐。

　　“啊，抱歉。”中岛敦正看的专注想得出神，便没怎么注意前面，这下倒好，正好撞在一人身上。他一边道歉一边抬起头，才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停在了回廊里，他也就正好撞到了中原中也，对方宽容地挥挥手对他笑了一下。

　　“敦君，”太宰在叫他的名字，“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啊，也没什么。”不用看也知道芥川不友好的视线又到了他身上，这让他多少有点退缩，“各位怎么都站在这里不动了……”

　　太宰看着他的样子笑出声来，“因为看你好像很在意的样子，觉得大概会比较有趣。”说着走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想什么直说不就行了？”

　　“啊，是……”中岛敦抬头看了看太宰，“我在想警察在洗手间调查什么。”

　　太宰转头看了看芥川，后者收回视线一脸冷漠地回答：“这是立原被发现的洗手间。”

　　“啊……”

　　太宰瞥了一眼中岛敦，后者就差把“我很好奇”这句话贴在脸上，他便接着说道：

　　“我们进去看看吧。”

　　话是这么说，真的进去看的也只有太宰、中岛敦和芥川，洗手间空间实在不大，一共也就四个隔间。按照刚才在调查员的说法，立原是在最里面的隔间被发现的，发现时隔间上着锁，警察卸下门才发现正昏迷坐在马桶盖上的立原道造。

　　“什么？昏迷着被锁在里面？”中岛敦一脸的难以置信，“也就是说这是个密室吗？”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太宰打量了一下四周，“但从洗手间一个隔间来看，隔板是贴着天花板和地板的，中间没有任何缝隙，立原也是自己被锁在里面的，勉强可以算是个密室吧。”

　　中岛敦走进隔间里观察了一下四周，美术馆的洗手间实际空间比较窄小，只是他一个人倒是刚刚好，要是有两个人必然会感觉挤得没法转身吧……他看了看四周，没有窗口，两面是瓷砖墙，一面是隔板，一面是门，现在已经被卸下放到一边，那么怪盗N是怎么把立原锁在里面的呢？

　　“敦君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看看。”太宰看着在一旁冥思苦想的中岛敦说道。

　　“太宰先生之前教导过我，密室一般有四种吧。”中岛敦想了想，看到太宰的目光，像是受到鼓励一样慢慢说道：

　　“第一种，非完全密室，犯人在外面使用某种方法伤害到处于内部的受害者，这种构造的房间虽然看起来像密室，但存在虽不能让人进出却可以作案的通道；

　　第二种，完全密室，犯人在作案后并没有离开密室内部，而是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躲起来，利用之后目击者的盲点；

　　第三种，完全密室，犯人在作案后离开，将门钥匙之类的东西使用某种方法送回内部，构成密室；

　　第四种，完全密室，但是犯人作案时和受害者都在外部，之后受害者自行逃入房间中，自己采用将门反锁之类的方法构成密室，与前面几点最大的区别在于密室不是由犯人构成，而是受害者主动构成。”

　　中岛敦说完后长长出了一口气，像是要缓解之前的紧张一样，冷不防旁边的芥川突然开口说：

　　“还有第五种。”

　　他有点惊讶地转头看着芥川，芥川“哼”了一声移开脸看向太宰的方向，“第五种是利用心理误区，诱导在场的人相信里面是一个密室，实际上……”

　　“啊，是的！”中岛敦右拳敲了下左掌，“这个我在动画片里看过好多次，比如那次姐姐杀了妹妹的案子，就是姐姐装作打不开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立刻止住话题，被打断的芥川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而一旁的太宰早已忍俊不禁。

　　“那敦君，你觉得这次应该是哪种呢？”太宰止住笑看着他。

　　“我觉得，”中岛敦又看了一遍隔间内部，“可以肯定的是应该是完全密室了，这样的话第一种、第五种排除；第二种也不可能，犯人之后还要作案，他的目的只是不想被人发现真正的立原，所以不会留在隔间内等人开门。”

　　“三四相比的话，我觉得应该是第四种吧。”中岛敦字斟句酌地说着，“犯人在外面趁立原不注意给他注射了麻醉剂，察觉到情况不妙的立原进入隔间，然后将自己锁在了里面。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哦？”太宰挑挑眉，“不过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呢。芥川君，你怎么看？”

　　“我……”芥川沉默了一下，“我大概也这么觉得吧。无论如何没法想象犯人能够进入隔间再出来构成密室。厕所隔间的话也不存在什么钥匙之类的东西。”

　　“中原警视，”太宰没有回答他俩，提高了声音对着站在洗手间门口的中原中也问道，“中原警视觉得怪盗N是怎么做的呢？”

　　“不知道。”中原中也回答的干脆利落，“我也赞同他俩的看法吧。”

　　“是吗？”太宰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绕开洗手间内的几人走到外面问正靠墙站着的与谢野晶子：“与谢野医生，这次立原被注射的麻药是哪一种。”

　　“说术语你们也听不懂，直接说的话就是手术常用的那种。”

　　“一般要多久生效？”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要看个体差异。”与谢野晶子沉吟了一下，“一般情况下大约7-15秒就会彻底失去意识。”

　　听到这段对话的两人垂下头，推翻了原本的想法。在立原有意识且能自主行动的情况下将足够剂量的麻醉药静脉注射到身体里本来就几乎不可能，还要在7-15秒的时间内让立原自己选择逃入洗手间的隔间并锁上门……

　　而且被发现时的立原坐在马桶盖上靠着墙睡的正香，如果是立原自己挣扎着锁门进去的话，大概会躺在隔间的地面上。

　　“那，会不会是犯人在厕所隔间里提前布置好了麻醉剂，比如说藏在什么位置，立原使用洗手间的时候在不经意间中招。”中岛敦思考了一下又问道，“小说里不是有写过吗，犯人把剧毒的□□溶解在马桶里盖上马桶盖，受害者回到家里要用马桶的时候打开马桶盖吸入气体就被杀身亡了。”

　　“敦君，你这话有三点漏洞。”太宰不知何时从调查员那里拿到一副白手套，正慢条斯理地戴着，“首先，你自己也说了，受害人是回到家里，而这里是国立西洋美术馆。”

　　“所以……”中岛敦没反应过来。

　　“国立西洋美术馆是游客很多的公共场所，”一旁的芥川解释道，“这里的洗手间有专人打扫，在洗手间里藏东西什么的说不通，而且公共洗手间即使是做了布置，也不一定能保证中招的会是立原。”

　　“或者说，立原会中招的概率非常小。”

　　“这样啊，那还有一点呢？”中岛敦问道。

　　“立原是被静脉注射的麻醉剂，剂量不小，不是意外中招能够做到的。”太宰戴好手套拍拍手，“不过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你是个侦探剧爱好者啊。”

　　中岛敦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只是感兴趣而已。”

　　“太宰先生，我也有个想法。”芥川突然说道，“有没有可能是犯人将立原麻醉后，锁上隔间的门，把隔板拆开了一个口子，逃到隔壁隔间里，将隔板复原再从隔壁逃出。”

　　太宰和中岛敦一起盯着他，过了半分钟，太宰才慢慢说：“确实像是你会考虑的方法，如果你是犯人的话，如果这样……”他走进隔间里，伸手摸了摸隔板上用于固定的几颗钉子，摇了摇隔板，“芥川君，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隔板两面每一边都有四枚螺丝用于固定，假如按你所说，犯人逃到了隔间，那么他该如何复原这一侧的四枚螺丝呢？”

　　“……是我欠考虑了。”

　　“太宰先生，您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那就快告诉我们吧。”中岛敦看着太宰的笑容就知道他必定是已经解开了这个谜。他这句话吸引了不少人，警察们迅速地聚集在了小小洗手间附近，把门口都堵得水泄不通。

　　“也谈不上解开，”太宰摸了摸卸下来被放到一边的门板，“只是有个猜测而已……中原警视，可以请您帮我个忙吗？”

　　被点了名的中原中也走过来，“什么事？”

　　“请您帮我把门锁卸下来。”

　　“诶？”在场所有人听到这句话紧紧盯着门锁，中原中也神色不动，“比起我，我觉得现场调查员里有更合适的人。”

　　“我觉得中原警视就是最合适的。”太宰眯着眼睛笑了。

　　又来……中岛敦觉得奇怪，为什么太宰先生跟中原警视这么不对付，他俩应该今天才第一次见啊。

　　中也抿了抿唇，从太宰手里接过工具，就把隔间的门锁拆了下来。

　　隔间的门锁与其说是门锁，不如说是小门闩更恰当。一般洗手间里常用的门锁无外乎拧式和插入式，这里用的就是后者。中也把拆下来的棱柱形的金属条递给太宰，“然后呢？”

　　“然后嘛……”太宰把门闩放在手里掂了几下，像是确认了一样，笑眯眯地交给中也，“麻烦您拿着它站在门后了。”

　　这时候芥川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太宰先生您是说？”

　　“没错。”太宰要来一块磁铁，站到门的另一侧，将磁铁贴在门上，中也松开手，门闩被牢牢吸住。

　　芥川抢上一步摘下门闩，掏出一把小刀将外面的金属皮剥开，果然一块磁铁被牢牢贴在里面。

　　“啊，原来是这样！”中岛敦恍然大悟，“没错，这种洗手间用的都是插入式门闩，而且只有外面薄薄一层金属壳，怪盗N看中了这一点，提前布置好了这个隔间。用某种方式将立原带到这里，注射麻药后离开，只需要用磁铁就能从外面把门拴上！”

　　“我想是这样的。”太宰把门锁放入透明袋里递给一旁的鉴识科人员，“中原警视觉得呢？”

　　“很棒。”中也对着太宰笑了，“精彩的推理，侦探先生。”

　　“不敢当，碰巧罢了。”太宰也笑了。

　　“可是……就这么简单……”中岛敦一脸挫败地拿着门闩翻来覆去地看，“这种设置实在是太简单了，稍有常识就能做到。”

　　“没错，”太宰打了个响指，“这的确是简单，但简单有效。”

　　“敦君，你可能是侦探作品看多了，所以不由自主地会去期待复杂精妙猎奇的作案手法。这的确是侦探作品受人喜欢的重要部分，然而在实际的案件中却正好相反。”太宰从中岛敦手中拿过门闩，在手中一抛一抛，“简单而有效的作案手法，对案犯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整理自己以前挖的坑，突然想把这个填了
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