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尽江山》居小喵

45、第四十五章

　　谢言第二日正午才悠悠转醒。
　　陆槿自然不可能等着被秦玉告状，索性自己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清楚，罢了还添油加醋把自己的做法夸的深思熟虑大义凛然。
　　谢言自然不会被他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只是皱眉盯着他，眼底虽然不是责备，但是却也有几分霜寒之意。
　　三分对陆槿，七分对局势。
　　陆槿抿着嘴，知道自己这次戳到了逆鳞，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是个委屈巴巴的小可怜。
　　谢言自然知道他的套路，然而却只是伸手用力糊了一把陆槿脑顶的毛，
　　“先生，甘霖失守，刚刚探子又送回来急报。”秦玉进屋看到陆槿，面色微凉不渝，但是顾不得上眼药，将信函递到谢言手中。
　　甘霖失守，如今伊奴罕占领甘霖。探子来报，北夷大军有继续南入的迹象。
　　“咳咳咳。”谢言胸口仍然隐隐作痛，整个右臂一阵一阵抽痛，他咳了好一会儿，直到陆槿将药喂到他口中，这才缓过来一些。
　　“秦玉，你带一队人绕道甘霖北侧，截断后路。”
　　“莫一，你盯紧了扎古勒，伊奴罕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怕是想要两面夹击。”
　　“陆槿，你去甘露。”
　　陆槿讶然抬头对上谢言的眸子，抿嘴摇摇头：“不行，我走了先生你……”
　　“甘露不得有失。”谢言眸子幽深，不容拒绝。
　　陆槿倔强地瞪圆了眼，可是谢言却只是平静地回视着他，明明云淡风轻却让陆槿手足无措。他拳头紧握又松开，别过头冷然道：“我知道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陆槿以为自己轻装上路，结果没成想多了一个拖油瓶。
　　起因是陆槿刚刚离开府衙，就遇到了小夏，然后就得知了顾小心一个人跑了。
　　顾小心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明明被小夏骗过，可是看她可怜巴巴蹲在路边又心软了，这几日收留她在顾家老宅。
　　从来没见过这么蠢的傻子，小夏居然莫名地被感动了。所以顾小心不顾阻拦跑了，她只能来找陆槿。
　　然而守卫不放她进门，她只能在门口等了一整宿。
　　“………………”陆槿的内心是抓狂的，恨不得打断顾小心狗腿。
　　“得了，你回顾家待着，一个个净添乱，我去把他带回来。”陆槿头大且并不想管顾小心。可是顾老板大义，总不能让谢言坏了名声，背个忘恩负义的名头，以后再向商户借粮可就不是容易事儿了。
　　万幸的是陆槿找到顾小心的时候还有一口气，就是狼狈的像是个胖乞丐。
　　不过比起陆槿第一次遇到顾小心的时候，顾小心整个人都已经小了一圈了，看上去还是怪可怜的。
　　陆槿忍不住冷嘲热讽了一番之后，将他扔上马。
　　“你最好给我闭嘴，我耐心有限。”在顾小心瞎嚷嚷之前，陆槿忍不住堵了他的嘴，眼风如刀扫过去，手里的短刀拍拍他的脸，活脱脱的一副恶人模样。
　　“我会带你去甘露，但是约法三章，到甘露了无论做什么你都要听我的，否则，我把你留在大漠里喂秃鹰。”
　　顾小心偷瞄着拍脸上的短刀，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点点头不敢吱声。
　　陆槿满意地看他一眼，上下打量一番计上心头继续说：“到了甘露，我是顾小心，你是书童顾一，要叫我公子。”
　　“？？？”顾小心瞪大眼，奈何嘴里被塞了一个钱袋子，说不出话。
　　“话我搁这儿了，你想活着见你爹娘就老老实实听话，反正被拆穿了，我保命的手段多得是，你就自求多福。”
　　顾小心哼哼唧唧地打了个哆嗦，不敢反驳。
　　接近甘露城，陆槿突然停下来，一把把顾小心从马上拽下来。
　　“喂喂……痛！”顾小心一屁股坐在沙堆里，委屈极了。
　　陆槿从马背后的布袋子里拿出来几个瓶瓶罐罐。
　　顾小心突然被阴影笼罩，他茫茫然抬头，就见到陆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片刻之后，陆槿打开一个布袋子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往脸上贴，又到处瓶瓶罐罐里的东西往脸上糊。不过一会儿，顾小心就目瞪口呆地看到了一张脸——他自己的脸，当然是瘦版的。
　　“你……你……你……我……我……？”顾小心整个人僵化在那里。
　　“抬头。”陆槿俯视着顾小心，捏着他肉嘟嘟的下巴，暗自想着手感还不错，脸上却面不改色地端详了片刻，开始下手荼毒。
　　不过一会儿，顾小心从一个细皮嫩肉的白胖子变成了脸上长着半面斑，肤色蜡黄看上去身体有恙的黄胖子。
　　“喏，自己把脖子和手都涂匀净。”陆槿将瓶子扔给他，自己坐在旁边的沙面上监工。
　　等顾小心委委屈屈地把自己露出来的地方都涂得和脸上一样蜡黄，陆槿这才满意地收回瓶子，就地挖了个沙坑埋了。
　　“行了，走吧。”
　　为了防止被人看穿，陆槿自己骑上了马，让顾小心在前面牵马，时不时地吆喝两声快点，倒是真像个大少爷。
　　带顾小心进城不是上策，然而，大漠夜里不仅温度低，还有夜行动物出没，非常的不安全。若是他放顾小心一个人在城外，陆槿觉得大概就是真的喂野狼秃鹰了。
　　不得已带上顾小心，但是他心里隐隐有几分不安。
　　顾小心敢怒不敢言，丧着脸的模样立马本色出演了一把被大少爷欺负的小可怜虫书童。
　　所以到甘露的时候，守城的人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甘露城门禁闭，城头上站着几个穿官兵服的男人。
　　松松垮垮地靠在城墙阴影处的，尖嘴猴腮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模样，应了一句老话，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什么人，甘露城最近不能进，去别的地儿。”守城官兵骂骂咧咧地看着两个半大的少年，风尘仆仆的样子不像是肥羊，顿时没了兴致便要撵人。
　　“为什么不让进？我全家都在里面。”
　　“我给你说，你知道我爹是谁么？顾大邑知道吧！西北最大的粮商！”陆槿嚣张嘚瑟的模样让顾小心一阵恍惚，有一种照镜子看到自己的错乱感觉。
　　顾大邑的名字一出，那个原本开口要骂的‘官兵’顿时变了脸色。
　　城门立刻就被打开将他们放进去。
　　好几个‘官兵’围住两人上下打量，顾小心紧张发抖地往陆槿身后躲了躲。
　　陆槿插着腰，扬着脑袋，瓮声瓮气地呵斥道：“你们干嘛？回头我给我爹说让他叫知府大人打你们板子。”
　　“你是顾老板的儿子？”来了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中年人，打量了陆槿几眼，又斜眼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一个麻衣老头。
　　老头佝偻着背，抬眼瞥了一眼，皱了皱眉，稍微迟疑着点点头。
　　陆槿正要说话，就突然觉得拽着自己袖子突然被用力狠狠拽住。
　　顾小心脸色煞白，几不可闻地低喃：“管家……”
　　“咦？管家，你是来接我们的么？”陆槿立刻变了脸，开始哭丧着脸嚎道：“你快带我去见我爹，我要饿死了。”
　　那副姿态学了个七八成像，老管家又再重重地向中年人点点头。
　　“抓起来。”中年人面露喜色。
　　“你们干嘛！”陆槿死命挣扎，又抓又咬，一时间几个守卫都围住他，齐齐扑上来。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爷，最终三两下就被人扣在了地上，脑袋上套上了麻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陆槿身上，顾小心趁乱跑掉了。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顾小心逃跑的方向，并不是很在意，只是胡乱随意点了个人：“去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