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格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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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图毫无防备地被一支天外飞箭射中，虽然这一支箭矢靠近之时他已有察觉，却仍是来不及躲闪，箭头径直没入脖上肉中。
李镇长瞠目结舌，饶是他不懂箭法都忍不住拍案叫绝。而懂一些箭法的陈安却面色大变，此间距百丈之遥，若要箭到力不卸，至少需得是三石弓。
军中之人经过训练，大多都能拉开一石弓，能开二石弓者已是难得悍勇，三石弓者，举国上下屈指可数。而能开三石弓还命中者……陈安惊疑不定地望着城墙上站着的青年，一个名字涌上心头。
青年灰布麻衣，神色冷峻地立在那里，就像是传说中的战神，即便身影没在阴影暗黑之中，却也仿佛光芒万丈，令人不敢直视，忍不住想要拜服在其脚下。
谢言却并没有感受到陈安波涛汹涌的内心情绪，他眉心不易察觉地微耸。
糟糕。果然力道还是不足么？
没人看得见，他隐匿在袖袍中的右手在颤抖，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他自己心里却一清二楚，方才那一箭虽然见了血，却没能整个箭矢都没入咽喉，竟然未能将巴尔图一箭毙命。
谢言迅速地抽出第二支箭，不待夷人反应过来，箭已离弦，力道之大，竟然生生将弓弦扯断。
巴尔图中箭之时一声哀嚎，转身看向第一支箭射来的方向，却直面第二支紧接而来的急速箭羽。这一支比上一支速度更快，力道更大。
对准的是他刚好转过正面的胸膛。
巴尔图心下大骇，他亦是骑射高手，知晓此时躲闪不及，情急之下一手捂着脖子，一手要去劈那支箭。
原本直指心口的箭矢被勉强下移了寸余，箭头整个没入了胸膛。
两处要害中箭，便是悍猛如巴尔图也忍不住的头晕目眩两眼发黑。
他大叫了两声，一众夷人将他护在中间，惊慌失措地左顾右盼，想要找出弓箭的来向。
夷人主将受到重创，自然不敢再做多停留，巴尔图已经半昏迷地伏在马上，副将立刻做出撤退的手势。
“陈安。”谢言轻喝一声，将还在梦游一般的陈安唤了个激灵。
陈安立刻将怀中的窜天炮放出。
城中一瞬之间热闹起来，埋伏的人挥舞着战旗，击奏着战鼓，一时间恍若整个小镇都已被大军包围起来，战意喧嚣
谢言松了口气，将右手缩回了袖中。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让他满头冷汗，他的手抑制不住地剧烈抖动，完全无法控制。
就好像有人拿着锈了的锯子，吱呀吱呀地磨着他的右手手腕。
此刻他的右手，就是一枚铜板怕也是握不住的。
谢言深吸口气，从怀里掏出两颗药丸，想也不想地直接吞下。这药丸是之前找大夫配好的，只要吃下了便是浑身骨头被打断了都感觉不到疼痛。
整个同垣沸腾起来，金戈声震天，像是数万兵力埋伏，巴尔图又昏迷不醒，剩下的夷人大多都慌了神，竟是四散回撤，没了阵型。
他们越退越快，直至退到了城门。
原本被击破的城门口放上了厚厚的几层鹿角砦将退路堵住，而之前还鸟散鱼溃一般的守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全都回到了城墙上，各个手持弓箭对准夷人。
若是夷人此刻还不知，自己是落入了大殷圈套，那便是当真愚蠢了。然而此时知道为时已晚，毕竟谢言并不打算放任任何一个夷人逃出求援。
灰影闪过，谢言左手手持着一把通体黝黑的长刀飞身冲进了夷人军队之中。
“这边。”陆槿从沙堡后探出半个身子朝莫二招招手。
莫二左顾右盼，没见到鹰嗣。
“别看了，甩掉了。”
乌尔禾里风沙很大，如箭的气流不断地在沙石之间撞击回旋，黄沙漫漫时不时地迷了眼。沙石堆砌的通路四通八达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寻人，也无法做标记，便是陆槿和莫二两人自身都难保。
太阳已经斜去了一半，不到一个半时辰天便会黑，在此之前两人必须找到人并且离开。
莫二心里打起鼓。
即便他隐约觉得这个陆槿只是看上去乖张，行事有几分靠谱，却仍然不安。
在沙漠待过的人都知道乌尔禾的厉害，陆槿真的能……
“陆槿，你打算怎么找我哥？”
“乌尔禾可不是说说的，你真的可以么？”
“这几条路我们要往哪边？”
“你不觉得我们刚才走的很像这里么？”
“你真的认路么？”
陆槿在他喋喋不休之下，干脆停下了脚步，挑眉看他一眼。
莫二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一紧张，话就忍不住更多了。可是对上陆槿似笑非笑的眼神时，他下意识地觉得有些危险。
“我不认路。”
“……？？？”陆槿一句话让莫二心直接蹦到了嗓子眼儿，瞪大眼望着他。
陆槿见他被吓着，得意地耸肩笑了笑，继续说：“乌尔禾被当地人成为魔鬼城，传闻到了夜里，会传来如诉如泣的呜咽声和尖锐的厉鬼嘶吼声，待到第二日醒来，人们看到的乌尔禾已经同昨日有所不同。昨日的亭台楼阁，今天可能变成的孤零零的沙土柱子，昨日的乱石土堆可能今天就成了守城雄狮。你可知这般乱象是为何？”
莫二听着耳畔呼啦啦的风声，迟疑了片刻道：“因为……风？”
“不错，这里风太大，风足以将飞沙走石雕琢成形态各异的玩意儿，穿堂风作响，不明就里的人就以为是厉鬼作祟。”
“我刚才跳到那边那个高楼上看了一眼，但是高处风沙更大，根本不可能睁开眼，更别提一览城中景致，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在乌尔禾里面寻找。”
“风要塑一座阁楼可不是吹一嗓子就可以直接吹成的。雕琢这么个高楼，风力风速风向，缺一不可。”陆槿随手抓了一把沙子，他只轻轻用力粗粝的黄沙从手缝里漏下，顺着风吹散开：“看到了么？”
见莫二还是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陆槿叹了口气：“算了，没时间和你仔细解释，总之只要记清楚每一次风向的改变，就不会迷路。所以，闭好嘴，不要打扰我记路。”
莫二听得迷迷糊糊，他张嘴像是想要问什么，却立马想到刚才陆槿的话，忙不迭地闭紧嘴，用力点点头。
陆槿身形轻盈地穿梭在风里，越走越快，脚步快地莫二险些快要跟不上，却又不敢出声打扰他，只能追着干着急。
突然陆槿脚步一顿，转头看了一眼莫二：“行了，我们要进内圈了，你跟紧了，我们时间有限，要是丢了我不会救你的。”
说着，陆槿大步朝着通向中间位置的道路走去。
巴尔图和他带来的前锋部队尽数伏诛，同垣的战事稍作歇息。
谢言拄着刀靠在斑驳的土墙上，半干涸的血水凝固在刀刃上，地上还有之前顺着淌下的一小滩血水。
药效快要过去了，谢言觉得右手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不易察觉地轻轻扭动着手腕，呼出一口浊气。谪仙一般的面容上露出几分惨淡。他很清楚，这不过是序幕的开始，后面还有更大的风雨。
方才见识过谢言箭术的几人远远地站着，聚在一起嘀咕。
几名副将戳了戳陈安，一脸羞恼和惭愧：“你怎么不早说这位可能是那位啊……我们几个就不会这么丢人了。”
陈安也是一脸恍惚，他很想说他也是和所有人一起知道的好么？！
“你们谁见过将军啊？”
众人摇摇头，讪讪道：“除了金戈营的人，好像听说没人见过将军。之前传闻是说将军脸受了伤见不得人才带了银面具，我看好像脸上也没事儿。”
“会不会我们搞错人啊？要不然你们去问问？”
“要问你去。”
几个大男人一时间便为了到底谁去一探究竟争执起来。
声音有些大，谢言遥遥地就听着百步之外那群大嗓门的军官在吵吵，抬头看了一眼，扶着长刀站了起来走过去。
“陈统领，各位将军。”
他还未开口，众人吓得忙不迭地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谢言话语一顿，似是明白了什么，神色有些复杂地低头叹口气，继续说：“求援信应该已经送到周边各个州县了，京城那边也当是知悉。只是援军不知何时能赶到，巴尔图虽死，夷人后续大军很快又要将至，怕是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仅凭先生吩咐。”原本还天不服地不服的诸位副将此时已然服服帖帖，一个个余光还在偷偷瞅着这张一点不像能够拉得开三石弓的书生容貌。
他们莫名地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当初先生要带面具了。这张脸，如果不带上面具，怕是半点震慑力都没有。
“这次能打败夷人前锋，是因为做了周密的部署，更重要的是因为巴尔图以为自己有内应，轻敌所致。扎古勒虽然谋略不足，可是为人谨慎，所以接下来不会这么轻松了。”
“第一，城内的布防要继续维持。第二，诸位将军若是信得过谢某，剩下的兵力就由谢某整合入护卫队。第三，城中剩下的多是老弱妇孺和舍不得背井离乡的，还望陈统领妥善安置。”
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了些许的厌恶，说：“只是留下来的人里再有闹事的，陈统领多费心。”
听他意有所指，陈安自然也想到了，冷笑一声道：“陆家本就是流放的罪人一家，此时闹事罪加一等，全都已经投入大牢了。”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格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