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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初尘捌:是老爹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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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挺想你的,就过来看看,”嘴角还沾着块桂花糕的云流门门主唐云流,笑嘻嘻地看着他的宝贝儿子,“顺便瞅瞅这天广城给你作成什么样子了。”
唐飞飏惊魂未定,心仍旧是跳得砰砰。他无奈地摇摇头坐回了原位,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却无了什么胃口,又明白不吃不行这个道理,便又拿一块桂花糕小口小口地啃,一眼都不待看他亲爹。
这老家伙也就是仗着他比我修为高……他边吃边愤愤不平地想。不都天天给他坚持写信吗,还跑过来吓我,什么爹啊。
“好了好了不生气……爹怕你在天广闷得慌,这不过来看看你嘛……谁知道你这小子现在这么不经吓。”唐云流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跟自己儿子抢吃抢得颇为愉快,表达思念的同时还暗里损了他一着。
不用脑子唐飞飏都能想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当城主当得都不好好修炼了,看把你小贼皮的。
于是唐飞飏气贯长虹,毫不磕绊地吼出一句中气十足的话:“那您见过撒手云流门不管不顾就跑来天广城还搞鬼一样溜进现任天广城城主的房间里跟他抢早饭吃的云流门门主吗?!”
“我是云流门门主不假,同时也是你爹,”唐云流拍了拍唐飞飏的肩膀,“玉宝儿放松点。”
唐飞飏又吼:“说多少次了别叫我玉宝儿!!!”
这是唐飞飏最懊恼又最无可奈何的一件事:他名扬,字飞飏,无论谁人听来都是潇洒气十足的名和字,衬着他云流门大师兄的身份,愈发给人一种神采飞扬、独步天下之感。但即使是这样,唐飞飏也没办法改变自己有个他根本不想承认的小名的事实。他记得曾经听他爹说,他刚生下来的时候皮肤又白、长得又漂亮,像个玉做的孩子,于是就有了“玉宝儿”这样一个昵称。
当然,唐云流讲故事的时候,还顺便附赠了怜悯的语气和无奈的眼神,悠悠叹一口气道:“谁知道后来越长越……”
结局当然是他追着云流门门主满院子跑!
唐飞飏气得不行,胡乱把桂花糕塞了满嘴,囫囵吞枣一样嚼嚼咽了下去,把饭盒往桌上一掼,道一句“我吃饱了”便去开内室的门。
“我跟阿圆出去遛弯儿,您老人家就在这儿好好吃吧。”唐飞飏冷哼一声,把里间吃得差不多、还躺在地上惬意地享受饭后时光的阿圆抱起来,就往门外走。
“等一下。”唐飞飏走过唐云流面前时,突然被他的父亲叫住,站在了原地。
唐云流的声线冰冷,里面有种令人感到恐惧的东西。唐飞飏知道他爹肯定不会因为他说要先行离开这种小事而一下子改变态度,那么让他状态突变的……
阿圆在唐飞飏怀里窝好了,探出脑袋奶声奶气地叫了两声。
“老爹你做什么?”唐飞飏换了换姿势,尽可能地把阿圆的身子护在怀里,谨慎地问道。
其实他也并非猜不到。他爹身为门主,自然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外加又熟读不少先人典籍,即使是辨认一只连功法都动不起来的小鬼族,也是易如反掌。
原本唐飞飏只是怀疑,现在他爹这种态度,便让他差不多认定怀里这只小奶狗就是只彻头彻尾的鬼族。
“把这东西给我,你不能留它。”唐云流凛声,全无刚才与儿子嬉笑打闹时的神态。他周身已缓慢运起了浅白色的灵气波动,光是这样,灵力溢出的威压便已经压得唐飞飏差些就跪倒在地。
唐飞飏分了两脉的灵息,一半护住怀里阿圆,一半撑着让自己不至于倒下。他缓慢摇着头,轻轻道了一声“不”。
“唐飞飏,你怀里的东西是鬼族,”唐云流一字一顿地说,“你自己也清楚鬼族是多罪恶滔天、罪不容诛的族类!”
哦,老爹连用了两个成语,有点糟。唐飞飏想。
他调动起全身的灵力,坚定地撑着分作两脉的灵息,与他清楚不可能与之对抗的人对抗。
“老爹,阿圆跟我待了这么久,从来没做过伤害我的事情,它连咬我一口都不肯!”
寒气逼人的行飒剑悬停在父子二人中间,缓缓横成了防护式。剑刃一边是唐飞飏神色坚定,一边是唐云流态度强硬。
“爹小时候给你讲的那些事情,你是不是都忘了?!这种罪孽深重、罪大恶极的族类,我等人族绝不可以与之为友,你非得等到它伤害你才觉得晚?!”
天啊,加起来有四个了,老爹好像真的很生气。唐飞飏又想。
“不可能,”唐飞飏道,“为何鬼族不能与之为友?鬼族和人族那挡子事不都是几百年前的了吗,又何必拿现在说事呢?阿圆如果想害我,那它早有百个、千个机会了!你要我毫无理由就把阿圆交给你任你宰割,那我们同那时嗜血嗜杀的鬼族又有什么两样?!我同那时嗜血嗜杀的鬼族又有什么两样?!”
屋内的灵力因了父子二人的情绪波动而不停起伏,这当真是苦坏了唐飞飏怀里的阿圆。它弱弱地叫出几声,周身开始运转一团黑气——同唐家父子两人的乳白色灵气是刚好相反的运行轨迹。
它的确是鬼族。
这团黑气甚至不如唐飞飏灵气的十分之一浓厚。唐飞飏本以为阿圆周转它是用以护住身体,它却颤颤巍巍地往唐飞飏身子上缠,铺散在他整个身体上时被他的灵气稀释得几乎不见,但唐飞飏清楚感觉到身体外面多了一层屏障,一层竭力想保护他的东西。
而阿圆运转这团鬼气,显然费了不少力气。它爪子紧紧钩着唐飞飏的衣服,眼睛望着他哀哀直叫。
它的小身子很明显已经瘫成了一团,但仍然竭力撑着唐飞飏周身屏障。
“爹,您也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见过的散修鬼族肯定不止阿圆一只。您听过他们伤人吗?”唐飞飏见他爹因了小奶狗的动作而沉默不语,便又乘胜追击几句,“况且您看看,现在究竟是哪个想伤哪个,是阿圆,还是您本人?”
“不一样的……玉宝儿,你感受不到它和那些寻常散妖的差别。它的鬼气运转方式……是我摸不透的东西。”唐云流声线里的怒气降下来不少,随之而降的是他周身灵气所散发的威压。
唐飞飏知道,他老爹这是打算松口了。
“反正您也知道,如果不是自愿的情况下,袖里乾坤只有在物主死亡的情况下才会易主……和打开。”唐飞飏轻道。
唐云流叹口气收了威压,瘫在椅子上不起来了。
而唐飞飏则是连忙安抚受惊得汪汪直叫的小奶狗。
“爹可以暂时不动你这……‘阿圆’的性命,”唐云流沉着声音道,“就刚才它运气护你,已是舍生忘死的举动,若它只为害你也不必做到如此。”
唐飞飏欣然道:“谢谢老爹!”
但是唐云流抬高声音,把唐飞飏还未收回去的尾音又压了下去:“但是爹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像你一样,对这只小鬼族投以完全的信任……”
唐飞飏竖起了耳朵,屏气凝神地等待着他爹接下来要说的话。
“玉宝儿,虽你并无什么与鬼族接触的经验,但若是认不出它是鬼族倒也不在情理之中。你告诉爹,为何你能对它信任至此?”唐云流严肃道,目光炯炯地看着唐飞飏,仿佛在等他给自己一个说得过去的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