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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本来是为期三天的封闭式培训因为某人的意外生病而宣告中止,凌寒就这么在焕“冷冷”的注视下,握着他冷冷的手,安心地睡了一个晚上,一个早上,一个中午。期间焕还用他冷冷的气场撵走了前来督军的知之和鹤幽,只让他们留下了退烧的汤药。
      “我说,你再让这小子睡下去,明天他大概就得长睡不醒了。”
      说着话的华炀坐在书桌上翘着二郎腿,噗呲噗呲地啃着海棠果,果皮吐了一地。
      焕看也不看他一眼,华炀也习惯了哥哥的态度,一个翻身跳下桌子,优哉游哉地踱到床边,看了眼陷在被子里满脸潮红的凌寒,啧啧地摇头。
      “瞧瞧司灵君这小身板,明天要是跳错一步,哪怕只招来一只恶灵,也够他受的,要是倒霉点来个百鬼齐煞,那可能直接连渣都不剩了。”
      焕的手突然收紧,忽然加大的力道把凌寒捏疼了,他皱了皱眉,慢慢转醒过来。
      皇宫里的药材疗效自然不错,凌寒上午迷迷糊糊被喂了一碗苦水,又睡上了几个小时,身上出了一通大汗,这会醒来,除了身体还有些发软,头和嗓子已经基本不难受了。
      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巴眨巴,凌寒的目光先在焕的脸上转了一圈,只见那人俊美的五官如切如琢,连眉毛尖都不抖动一下,唯有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脸,才显出几分生气,不然真正会被当成雕塑。而与这面瘫哥哥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那个无论何时都在用生动的表情对他表达出鄙视、不屑、嫌弃等等负面情绪的华炀。凌寒高烧刚退,实在不想再受到这样目光的摧残,于是偏了偏头,正好撞上一窗明媚的阳光。
      夏日骄阳,花木葱茏,让人精神一震。
      凌寒眼睛转了转,手指一掐,前几天在脑子勉强扎根的坐标现在基本又乱成了一团浆糊,他不由冷汗直冒,噌地一声做了起来:
      “现现现,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下午,准确地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吃午饭了,再准确一点说,你现在还有一个晚上加明天白天的时间可以用来记熟舞步”,华炀好整以暇,在书桌前慢悠悠地来回晃,一支毛笔在手上打着圈儿,“我说大人,您行不行呀。”
      被这么一提醒,凌寒也顾不上华炀阴阳怪气的调调了,飞快地奔到书桌前,把一堆写满数字的纸翻得哗啦啦响,越急越乱,竟然发现忘了个七七八八。他抓耳挠腮,想抽支笔来做记号,一不小心打翻了笔筒。
      华炀“好心”地递上手中的笔,却被焕一把截下。
      “不急一时,明天再背。”
      焕把毛笔按在桌上,同时按住了凌寒挥舞不停的爪子。两人身体挨着很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凌寒依旧微微发热的后背,焕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才发觉背上因为药效而汗湿一片。
      凌寒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动作,不依不饶地把手往外抽:
      “大狗,连我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到了这会儿都快哭了,你怎么反而淡定起来了!”
      焕没有任由凌寒抽出手,反而一个用力,半拉半扯地把他扔回了床上。
      “休息。”
      一句冷冷的命令从头上砸下来,再配合焕高冷的表情,杀伤力十足,凌寒立马老实了。华炀忍不住嘲讽起来:
      “呵呵,哥哥,你心疼他这一时,明天……”
      “出去。”
      焕拉上窗帘遮住风,朝华炀也丢下两个字。
      华炀话还没说完,被哥哥这么堵了一句,心里愤愤不平,鼻子里哼了声,倒是真的转身就走,留下一声地动山摇的关门声。
      这一下,房子里就剩下了焕和凌寒,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两两相望。
      前两天被焕盯着背舞步,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现在又被他盯着休息,凌寒只觉得气氛更是尴尬到了极点。
      “那个……”
      试图打破这突然安静的氛围,凌寒支支吾吾地开口。
      “休息吧。”
      焕的声音轻轻的,如果不是语调毫无起伏,这一句真可以用温柔来形容。偏偏那眼睛一刻不离床上的人,似乎想把目光做成绳子,把那人牢牢地栓起来。
      “焕,我真的没事,华炀说的没错,我偷懒了这一时,明天说不定就闯大祸啦。”
      凌寒在焕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变得正经起来,他撑着床沿正要起身,却被焕重重地压了下来。
      “嘶……”
      肩膀被按在床上,尽管身下是柔软的床垫,焕的力道依旧让凌寒吃痛地哼了出来。还来不及斥责,就听见焕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没事!?每次都是说没事,发热说没事,咳血说没事,被反噬说没事,连被杀死都说没事,呵,大人,那在你心里,什么才是有事!?”
      一连串的质问让凌寒摸不着头脑,他来不及去搜索那些本就不存在的记忆,焕步步紧逼,银色的发丝垂在他的胸前,丝丝缠绕,仿若束缚。
      “焕,你怎么了?”
      两相对望,凌寒最终在焕冷冷的逼视下败下阵来。他把头微微偏向一边,说道:
      “好好,服你了还不行吗,你先放开我,我立马休息。今朝有觉今朝睡,明日愁来明日忧。”说完,十分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那眼睫微微抖动着,似乎刚刚忽然翻脸的焕依旧让他紧张。
      这景象落进焕的眼里,他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他收回了按在凌寒肩上的手,坐在了床边,轻轻地把凌寒脸颊边的碎发抚到耳后,那发丝沾满了汗水,一缕一缕,更显漆黑分明,让焕不由想起许多年前,这黑发如墨如瀑,束一条蓝色丝绦,高贵如同九天白鹤,如今物是人非,眼前一切,究竟是真是幻?
      “睡吧,明晚,你由我来保护。”
      如果,你注定要用整个生命来守护天下人,那么我的生命,便用来守护你。
      风吹起窗帘一角,夕阳垂落,银月初升,焕望着天边默默起誓。这一次,决不能再失去眼前这个人了!
      也不知是云间国的宫廷御用退烧药的效果好,还是年轻人的身体底子好,总是第二天,凌寒意外地醒了个大早,伸了个懒腰,觉得头不晕了,嗓子不疼了,神清气爽。
      低头一看,焕不知什么时候又变成了小狼的模样,安安静静地睡在他的身边,大尾巴裹着身子,呼吸之间,小巧的鼻子周围的绒毛轻轻拂动,乖巧的让人难以想象昨晚他黑衣银发,欺身而上的“可怕”压力。
      凌寒想着焕本来就重伤初愈,体力不足,这几天又维持着成人的体态陪自己封闭式训练,大概是真的太累了,于是本想摸一摸他光滑皮毛的手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轻手轻脚地套上衣服,下床,打开房门,清晨的阳光夹杂着夏日花草微甜的香气扑面而来,让凌寒忍不住舒服地眯起眼睛。
      “哟西,开工!”
      满血复活的凌寒撒腿就走,迎面乍现一个人影。那人影逆着阳光,一身灰衣淡得仿佛要化开,凌寒恍恍惚惚间没有收住脚步,径直扑进了那人怀里。
      他分明看见那人手臂伸了一伸,却半点反应都没有,凌寒就这么对穿了一个身体,扑进了另一个明黄色衣衫的怀里。
      前襟白鹤,袖子半搭,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凌寒心里暗自叫苦,怎么又冲撞了这小祖宗。他和知之身高差不多,这么一扑,眼看就要脸贴脸了。两人俱是一惊,慌忙地躲开,却躲向了一个方向,于是——
      “啊!”“哎哟!”
      两声惨叫,两个人一个捂脸,一个揉下巴,都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一场骂战眼看一触即发,鹤幽再次及时站好和事佬的位置,他的身体刚刚被某人“撞散”了,再次聚合起来就更淡,飘飘渺渺的一团影子,笼着柔和的光晕。
      他来不及慢慢地在知之手心里写字,只能冲着两边连连摆手,秀气的眉眼间满是焦急。
      知之和凌寒不仅都是一点就燃的炮仗脾气,在吃软不吃硬这一点上也出奇的一致。经不住鹤幽这么水雾迷离的一瞅,两人都偃旗息鼓。
      知之作为王子,率先拿出了皇家的风范,收起脾气和臭脸,朝凌寒一摆手,道:
      “跟我来。”
      凌寒在背后嘀嘀咕咕几句,也老实地跟着走。走了没多远,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条完全陌生的路。
      “咦,小屁孩,咋们不去祭台再彩排几遍,这是要去哪?”
      凌寒左顾右盼,不解道。
      “祭台周围已经安置了符咒,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二十米内。”
      知之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再不愿多和他说一个字。
      凌寒仍不死心,缠着他继续问道:
      “任何人不得靠近!?那我怎么办,我也属于‘任何人’之一吗?”
      知之不说话,大步流星,越走越快。
      “喂喂,你别走那么快呀~”
      凌寒小跑着去拉知之的衣服,被他一把拂开。不知不觉,三人已到了一座大殿门前,知之哗啦一声推开大门,那雕花精美的门扉上,灰尘簌簌抖落,看得出已经很久无人光顾这里了。
      凌寒嫌弃地用手扇来扇去,但大门彻底洞开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很多年以后,凌寒都难以忘记自己初见司灵雅衣的一瞬间——
      雕工精美的金砖覆盖了整座后墙,纹理之间,形态各异的仙鹤栩栩如生,地面是一层羊脂白玉,在骤然充满大殿的阳光下泛着剔透的光华。而就在这么一个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的地方,却悬挂着一件与周围基调格格不入的天蓝色长衣:襟前的白鹤用银丝绣边,展开的双翼覆盖了广袖,深蓝的腰带上垂落着同色的丝绦,高雅出尘,让人顿时忘记了周遭灿烂,情不自禁地想象着一个风华绝代的身影,着蓝衣执玉扇,御清风舞回雪。
      “穿上它,你就不属于‘任何人’之一了。”
      知之抱臂退到一旁,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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