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不跟女逗》麟吐玉书

7、第四章 现实版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

　　第二天是周一大例会。各部门除了一把手，是个经理、主管都要出席。
　　梁小玉兴奋而又紧张地跟着石威进了会议室。济济一堂坐了四十多号人，放眼望去，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石威正式向团队介绍了梁小玉，大家用热烈的掌声向其表示欢迎。
　　部门大佬们个个满脸都是情真意切的欢喜。一小撮道行不深的中层干部，对这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大老板秘书，眼中充满了好奇和探寻。其中不乏个别不怀好意的猜忌小眼神。
　　沉浸于新工作喜悦中的梁小玉，浑然不觉，自动过滤，回复以大家自己最灿烂真挚的笑容。
　　接下来的一周，除了上洗手间，石威到哪儿都寸步不离地带着梁小玉：各种内外部会议、工作相关的私人会见以及每天雷打不动的现场巡视。
　　大家最头疼的就是巡视：保不齐大老板哪个点儿会从哪儿冒出来。然后就是揪出问题和发现毛病。再然后就是各家收讫一大篇问题整改清单，外带早会点名批评。
　　这种事儿每天都在周而复始地上演。只是现在客房、餐厅、宴会厅、大堂、酒吧、健身俱乐部、游泳池、桑拿房、干蒸房、网球场、屋顶花园、总统套房、中西厨房、洗衣房、机房、员工餐厅……包括女厕所在内的所有犄角旮旯，多了梁小玉如影随形的身影。
　　石威巡房有点儿像纪检组做工作，老玩儿出其不意。早会上提到的地方和路线往往只是虚晃一枪。下面的人压根儿摸不清规律，总是被大老板成功突袭。
　　就巡房这事儿，受批评无人能幸免。你想想：光客房就有小900间，快赶上故宫的房间数了。小玉笃定能准确预测老板路线的人还没出生。
　　第一天梁小玉没经验，不知道巡房是个耗时耗力的功夫活，兴高采烈穿了酒店配的新鞋出发了。
　　一个小时不到，右脚前端破了皮，左脚后跟起了血泡。疼得她心中叫苦不迭，又不好意思讲。只好咬牙坚持，暗骂自己蠢！
　　所幸石威细心。见她下午走路跛脚，发现了不妥。石威安排她去员工医务室贴了创可贴，并建议她放双运动鞋在办公室，随时更换。
　　小玉诧异工作环境竟可以如此变通，一切还真是以员工为本。
　　本来周三到周五是陈陆给安排的三天新员工入职培训。周三中午刚过，梁小玉就被石威给亲自请出来了。
　　“抱歉Jade！我的确非常需要你现在就在岗支持我的工作。培训等下一轮再补上行吗？但我向你保证：这三天跟着我工作会比培训效果更好。”
　　小玉乐了。
　　老板让自己干活是天经地义的，还有商有量，搞得如此客气有礼？赶上这么一个老板，小玉觉得自己运气简直是不要太好。
　　“没问题。听从安排！”
　　“谢谢你！Jade！”

　　下午陈陆碰到梁小玉，笑眯眯地说到。
　　“石总亲自给你请了假，希望你这次早点儿结束培训，我也同意了，做了特批。情有可原嘛：这个职位到岗晚，欠太多业务账。
　　但请记住：君怡酒店是具备国际化高水准的跨国企业，人员招聘、培训、管理、发展各方面都很严格。不管是什么人因为什么原因进入到公司，都要严格遵循公司的规章制度。
　　每个培训都有它设计的目的和意义在里面。Orientation Training(新员工入职培训)是我们深入了解企业文化的第一步。对你这样缺乏经验的毕业生而言，更是开始正规化职业生涯的敲门砖，必不可少！
　　整个酒店1000多名员工，除了打扫公共区域卫生的50多名阿姨、师傅以及零时工，无一例外，这个培训每个新员工都必须参加。包括财务总监，包括石总。”
　　陈陆说到这停顿了片刻，仍然笑眯眯地看着梁小玉。
　　“我们不能小看了培训，只有通过培训才会脱胎换骨变得职业化、具备规范性，不断提升专业涵养。不然你跟后台做清洁的零时工有什么差别？
　　你的新员工培训只做了半天等于没做。员工Profile上这项会是空白，不达标的。这对你在君怡的职业发展很不利。
　　这样吧，我标注一下。下批新员工入职培训时邮件通知你，你再参加。
　　要谨记，一定要按规矩办事儿。这是我们大外企和那些乱七八糟公司的差别。只有守规矩了，取得进步了，成长为一名合格的酒店员工了，才能真正得到大家的认可。你说是不是？”
　　这番话可谓句句在理，头头是道，还颇有几分语重心长。处处彰显了人力资源总监对新进员工的良苦用心。小玉却感觉皮肤里外扎了毛刺般，又痛又痒极不舒服。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女人连笑的时候都没带几丝热气儿，浑身透着冰冷。
　　听到最后，梁小玉早把先前“在陈陆面前要尽量低调”的自我警示抛诸脑后，心里一阵阵暗火往外拱。
　　你都看到我情况了，我自己做得了主吗？这大道理应该说给石威听去……
　　“谢谢陈总的提醒。我明白了。下次只要石总同意我一定参加。”
　　小玉脸上即刻挂了相，沉着脸闷闷不乐地回应。来吧，都把石总抬出来吧。
　　这就脸上挂不住了？简直是菜鸟中的菜鸟。陈陆心下冷哼。
　　稍微一激就乱了阵脚：屁大点儿事儿就推你老板出来做挡箭牌？哼！看你能用几回。日子刚开始呢，有你好瞧的。
　　“加油！石总对你寄予了厚望。”她微笑着拍拍梁小玉的肩。
　　每日小半天的爬上爬下，对刚刚病愈的梁小玉是个体力上的挑战：57层楼外加地下4层，只要是10层以内的活动范围，石威都是11路，从不乘电梯。
　　小玉回想起面试时，石威说他一周就打两次Tennis（网球），根本没时间运动，不禁暗暗咂舌。
　　乖乖！就这种巡楼法，的确不用再运动了。
　　好在年轻恢复快，再配合梁妈妈早晚的科学大补汤，头一两天还腿颤出虚汗，很快就四平八稳，小跑起来不带喘的。
　　肠炎期间失去的八斤肉，以每天1斤1两4的速度在一周后又准确无误地回归啦！体重恢复至多年不变的恒久指数120斤。周兰心颇为遗憾。
　　“啧啧啧！廋了近10斤跟模特似的！特美！特卡通！那大白长腿，感觉又多出10公分，跟高希宣的一边长了！玉玉！干嘛不保持呀”
　　再脱下工作服，穿上比基尼，那一身白花花的细皮嫩肉，得闪瞎多少男人啊……这样的美人咋还没人追呀？！
　　梁小玉只丢给她三个字：“不-吃-饿！”
　　开什么玩笑？一周五天，每天2万多步的路程。这强度，要搁跑步机上，还得是拉高坡度，深度爬山的设置。
　　天天下午不到5点就感觉饥肠辘辘了。晚上到家都是狼吞虎咽，饭量猛增。
　　她这吃法，没多长8斤算老天爷对得起她。梁妈妈一度怀疑这是肠炎后遗症：娃是生病那几天饿怕了。
　　“呵呵，玉玉，你胖点儿瘦点儿都好看，美得各是一种版本！”兰心赶紧找补。
　　唉！这姐们儿只关注心灵美了，外表从不下功夫。这哪成啊？心灵再美，男的也没透视眼，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来呀！
　　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貌，这样下去招什么蜂，引什么蝶……只能寄希望于老熟人高希宣同学接盘了。兰心感觉自己对小玉的感情问题操碎了心。
　　小玉特纳闷，自己大学里军训时，强度也不小。为啥一天下来只蔫蔫地躺着，啥也不想吃呢？不像现在，到了下午五点脑子就开始自动上菜。
　　她思索一番觉得应该是源动力不同。学校军训那会儿没啥目标，就是为着完成任务。一天结束了，七仰八叉一躺，躺到第二天接着混。
　　反正军训总有结束的一天，每天完事儿自然是泄气放松的状态。想躺躺，想趴趴。不用顾忌其它。
　　现在不一样。对酒店行业啥都不懂的青瓜嫩枣梁小玉，时刻想的是‘必须拿下这份工作’，无论如何都不能Game Over。
　　消耗多少，补给多少。为明天储备能量。每天要精神饱满地投入新一轮战斗中，必须得吃饱了啊！
　　她可不想让陈陆这种人一直看扁她，继而给石威丢脸！石威对她这份知遇之恩，必然要涌泉相报的。
　　白天跟着石威，小玉拼命吸收着各种酒店专业管理知识，大呼过瘾！
　　石威鼓励她不懂就问，小玉也把好奇心发挥到了极致。这五天两人尽上演‘十万个为什么’和‘真相只有一个’了。
　　梁小玉发现石威虽高高在上，却非常接地气：身上揣了好几十把刷子，什么都懂。特别符合中国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说法：管理思路专业到位，部门老大们须严阵以待，才能勉强过关。
　　记忆力也超强。会突然追问自己一个半月前提出的某个要求，询问进展。
　　很快，梁小玉发现一个规律。每天早上开会，石威第一个发问的对象永远是财务部。
　　数学一直是小玉的短板，她向来高看数学成绩好的人类。石威这方面堪称完美：心算能力居然不比财务副总监Peter差。
　　开会时对方一报数，石威口中念念有词，结果就有了。Peter随即汗津津地点赞。一般都是Peter赞美石威的机会多，自己挨批评的机会更多。
　　财务总监没在的这周，Peter简直如坐针毡。少发的脑门上天天挂着亮晶晶的汗珠。小玉老担心哪天汗珠会滴答在会议桌上。
　　当然，除了各部门老大，梁小玉也绝不轻松。变成老板的耳朵与唇舌，对她的知识面和词汇量是极大的考验。
　　英文专八，考试第一，只能说明你在应试系统里如鱼得水。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遛遛。梁小玉这几天就被遛得一会儿骡子一会儿马的，相当刺激！
　　但让小玉欣慰的是：石威对其他人面和内威，变态地苛刻，对她却是极有耐心，极尽包容。这是一种她从未有过也从未预想过的人生体验。
　　尤其是每天下班前，石威充满肯定的眼神和简单的一句“Good job today!”，又给梁小玉添加了半碗的饭量。
　　短短一周，梁小玉对石威的感激、崇拜、信任也跟失而复得的肉肉般，蹭蹭往上飙高。石威对小玉的表现也相当满意。两人第一周磨合度：特优！！
　　累归累，但梁小玉一整周都心情愉悦，成日美滋滋的。除了——周五那通电话，让她着实郁闷了一周末。
　　周五下午3点多，石梁主仆两人从B2的采购部收货区“风尘仆仆”地回到办公室。
　　一屁墩坐上椅子，梁小玉丝毫不敢耽误，一边双脚麻溜蹬掉运动鞋，套上皮鞋；一边双手不辍，噼里啪啦往电脑里敲刚才的巡视报告。
　　行程快，内容多，导致笔记有些潦草。时间再久点儿，怕自个也不认识写的啥了。
　　座位上的电话“铃铃”作响。小玉瞥了一眼，是外线，找石威的。
　　工程部刚把她跟石威的两部分机搞成串联式。找她的，只她自己的分机响；找石威的，会自动转来她处。小玉负责先行接听，确定完毕后再转给石威。
　　“This is William Schneider office, can……你好！这是石威办公室，有什么……”
　　“我找William”
　　是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对方很急迫地打断她，语气生硬。
　　“请问是哪里找？”
　　“William在吗？”对方仿佛没听到问题。
　　“先生，请问尊姓大名。”
　　梁小玉集中了精神，逐字逐句地问到。
　　她直觉这个人是认识石威的。但陈陆不刚给她上完课吗？大公司要按规矩办事！管他是谁，她得先筛。
　　电话那头直接挂断了。
　　“神经病！”
　　梁小玉也挂断了。很快，办公室里石威的手机响起。小玉心里一咯噔，直觉是刚才那个普通话不利落的神经病。
　　门是敞开的，声音挺清楚。
　　“Hi there! How are you doing How is your friend’s wedding ……that’s right, it’s tomorrow morning. So are you coming back tomorrow night”（怎样了？朋友的婚礼如何？哈！对的，是明天上午。那你是明晚回来吗？）
　　石威在电话上聊得欢。看来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可惜神叨叨的。梁小玉一边敲字，一边腹诽着。
　　“Aha……Yes, that’s right……I asked her to send to your office this morning……”（嗯……是的……我早上让她送去你办公室的）
　　声音小了不少。石威也慢慢踱步到门边，轻掩上了门。
　　小玉收回心，又全力以赴到报告上。30分钟后，石威打开门询问。
　　“报告如何了？”
　　“搞定！”
　　“太棒了！”
　　石威对此速度甚是满意：那个笔记A4纸足足写了7页。这小姑娘手脚一天比一天利索。
　　“不用让我过目了，直接发给Mr.Ho & Eric，CC给我。让他们周末逐项跟进，下周一例会再汇报进展。”
　　前几天的完成报告，石威都要先行审阅一遍再发给相关人。今天居然省掉了这一步！
　　看来是自己这块儿工作挺让老板放心的。梁小玉心里沾沾自喜了一把。
　　“好的。没问题。”
　　“发完你进来我办公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