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不跟女逗》麟吐玉书

106、第十八章 粉墨登场的亲友团们（二）

　　对方见到梁小玉冥思苦想的样子，赶紧体贴地报上大名。
　　“我是Sean 。原来在君怡酒店的前台……在……Daniel的团队。”
　　对方在Daniel上加强了重音。
　　啊……
　　梁小玉恍然大悟，却又倍感意外。连带着说话有些不利索。
　　“是……是你呀！你长胖不少。”
　　梁小玉自然是记得Sean的。那个曾经在酒店监守自盗，引起轩然大波，让陈丹枫心痛不已的Sean 。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出事前，然后他被偷偷送去了戒毒所。听闻出来后去了陈丹枫在深圳就职的酒店。
　　那个时候的Sean虽然也皮肤偏黑，但是高高瘦瘦。眼前这个人又壮又结实，比当年圆润不少。
　　平心而论，当年那事儿连累陈丹枫熬心熬力，消沉了不少时日。害自己也跟着牵肠挂肚，整日里担惊受怕。她打心眼里是不喜这个晦气的Sean。
　　“呵呵！我一年前结婚了，结婚后胖了不少。可能是我老婆手艺太好，每天我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呵呵！”
　　呵呵！这个人的变化真大啊。外貌、气质、连带谈吐。她映象中的Sean不拘言笑，沉默寡言，离群索居。每次见自己都皮笑肉不笑敷衍一下，感觉假假的不真实。现在倒好，懂得调侃开玩笑了……
　　小玉心下唏嘘感叹岁月是把手术刀。
　　“你是来找我的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上班？”
　　“嗯……我问了几个以前酒店的同事，费了点儿劲儿才知道你工作的地方。”
　　Sean点点头，显得有些腼腆。
　　“那么费劲儿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舍弃便利的电话沟通，还要亲自登门造访。
　　梁小玉好奇不已。
　　在酒店工作的那几年，一直到Sean进戒毒所,两人之间的交集屈指可数。
　　梁小玉一直截了当，Sean开始局促紧张，脸上神情写满艰难。
　　梁小玉见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过傲居无礼：都没有说礼节性地邀请人家坐下来喝口水慢慢说。毕竟是旧同事……还是陈丹枫的心腹。
　　“要不要去我办公室坐一下，顺带参观一下？我们茶水间有各式咖啡、茶和小点心，口感都不错。”
　　梁小玉脸上终于挂上客套的笑容。
　　“不用！不用！我说几句话就走，不耽误你工作。”Sean 赶紧摇头示意。
　　梁小玉一脸祈盼。
　　Sean似下定决心般，深吸一口气，终于艰难开了口，只是明显声音压低。
　　“那个……你能给Daniel打个电话吗？”
　　刚一说完,自己先闹了个满脸通红。
　　梁小玉表情瞬间停滞。
　　她直直望着对方，睫毛忽闪忽闪，眼睛依旧透亮而清澈，只是多了一层薄薄的茫然。
　　自己有多久没有去细细回味这个名字，深深惦记这个人了……
　　突然间，有个意想不到的人凭空出现，不管你情愿不情愿，乐意不乐意，再次提起这个名字，刻意要求你去恢复那中断多年，早已死般沉寂的链接……这一切，显得如此的不真实。
　　“哦。他……一切都好吗？”
　　梁小玉有些词穷。
　　Sean沉默半响，勉强点点头。
　　“嗯。”
　　梁小玉看着对方深晦奥涩的表情，突然间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思绪开始发散。
　　Sean这个人天生性格沉闷，极不合群，当年也从不主动接触自己。现如今声称专门来北京找自己，还颇费周折，辗转好几个同事 ……会是什么事儿会让他这样的人煞费苦心？
　　Sean跟陈丹枫关系匪浅。陈丹枫当年对他器之有重，时刻准备着让其接替自己位置。且在他自作孽不可恕后，仍然不离不弃，戒毒结束后亲自安排Sean来了深圳自己主管的酒店……
　　这么多年，陈丹枫从未主动联系自己，今天偏偏是他跑来，还莫名其妙地要求自己给陈丹枫打电话！会不会？！难不成？！
　　梁小玉的天马行空发挥得跳脱。最后她的眼睛蒙上一层深深的恐慌，声音也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他、他怎么啦？是生病了吗？”
　　话一出口，梁小玉满脑子即刻充斥着陈丹枫病危的画面。瘦削苍白的脸上，那双能与天上繁星媲美的眼睛紧闭着。孤零零地躺在白色的病房里，旁边是滴滴作响的冰冷机器。而那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正在日趋平缓……
　　当年自己也幻想过，对方迟迟不开口示爱的原因是因为有着不可言明的隐疾。跟要人命的绝症比起来，她宁愿自己当年的臆想是真的：就算一辈子不能人道也强过英年早逝一百倍！！！
　　虽然自己没能跟陈丹枫走到一起，但一想到那个男人会从人世间消失不见，梁小玉的心开始疼痛和恐惧，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梁小玉收紧拳头，努力控制住自己快要颤栗的身体，既期盼又害怕地看着对方。
　　“没有！没有！没有生什么大病，就是……”
　　Sean欲言又止的神情让梁小玉惴惴得更厉害。
　　这是难以启齿的节奏啊……
　　“就是什么呀？快说呀！你要急死我呀！”
　　Sean看着小玉的反应，突然脸上生出一种奇异的光彩，神色更加变化莫测。他没有着急回答对方的问题。
　　“Jade，我想先问问你：原来在酒店的时候，我老板是你的mentor，所以你俩关系挺不错。
　　我知道后来他换了工作地点，你们也好久没联系了……我想问问……你……你现在还关心他吗？”
　　“当然关心！我的关心不会比你少。”
　　梁小玉说得又直又快。
　　“那你主动给他打个电话，好吗？”
　　Sean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
　　梁小玉凑近Sean，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压低了嗓门。
　　“你给我交个底：他究竟生什么病了？你说吧，我什么结果都能承受。”
　　“真没生什么病。就是上周我们聚餐，他喝酒喝高了，摔了一跤……”
　　梁小玉倒吸一口凉气。万马奔腾的脑海中，画面立刻转变成：陈丹枫跌跌撞撞往前，失去重心的身体朝前倾，不巧脑门磕在铁栅栏向外翻转的尖勾上，顿时砸出一个血窟窿。鲜血汨汨往外冒，堵都堵不住。美如谪仙的一张脸在血色中白得耀眼，渐渐没了生气……
　　梁小玉重重打个寒颤，拼命摇头。画风一转，又变成了陈丹枫酒醉起身离席，脚底发软，往后一仰躺，硬生生地直坐到冰冷的大理石面上，伤到了尾椎骨神经。此刻，正毫无生气地坐在轮椅上，大腿以下全无知觉……
　　“是、是不是伤得很重？”
　　梁小玉声音开始发颤。
　　“没、没有伤得很重。”
　　对方言语慌乱。
　　梁小玉有些煎熬不住了。是死是活给个痛快话呀！
　　“Sean! 陈丹枫究竟出了什么事儿，请-你-跟-我-说-实-话！”
　　骤然提高的嗓门，明显失去了耐心。
　　娇娇已经抬头投射过来好奇的眼光。不怪小姑娘八卦，实在是梁小玉突变的嗓音太过尖锐。
　　“你别着急！怪我没说清楚。我其实是想说，他那天摔跤后，我给他送回家，他又拉着我开瓶喝上了，脑门上留着血也不让处理。”
　　听到这里，小玉松了一口气。摔完跤不让处理还能接着喝，说明没大事儿。只要身体无恙，其它事儿那都不叫事儿。
　　“最后他喝得不省人事，我给他扶上床。他睡的不踏实，一直翻来覆去。
　　我怕他晚上起夜又磕碰着，所以陪了他一宿。然后……然后好几次……好几次我听到……听到他在叫你的名字。”
　　梁小玉一怔忪。没想到听到的是这个。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Jade，虽然我不知道你跟我老大曾经发生过什么……唉！怪我当时在君怡鬼迷心窍，心思都没在正道，没太关注他的事情。
　　后来去了深圳，我老感觉我老大有心事，跟以前不一样了。问过好几回，却什么都没问出来。
　　他在深圳的三年，每天做的就是同一件事：工作。一点儿私生活都没有。面上看似一切平静，但我感觉他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天晚上我听到他叫你的名字，我有些明白了……你们……是不是在君怡好过……后来你又不跟我老大好了……”
　　Sean估计没这么直截了当打听人家的私生活，一脸的别扭、难堪跟小心翼翼。生怕对方会勃然大怒。
　　还好梁小玉倒是一脸平静。神情落寂地轻轻摇头。她明白Sean是想问自己是不是把他家老大给踹了……这都哪跟哪儿呀？！
　　“我们没有好过……我们就是关系比较好……后来的确是我的问题……”
　　在他离开君怡后，主动断了跟陈丹枫的联系。后来自己也反省想要弥补，偏偏对方又不再理睬自己。
　　唉！实在要贴标签，说自己被对方踹了更贴切一些吧。
　　“我觉得你误会了……他如果有喜欢的人，也应该不是我。或许是名字和我有些相像，让你误会了。
　　我其实两年前去香港出差时见过他，当时我们约好了吃饭，结果他也没来。
　　我给他打电话他不接，给他发短信他不回。后来，我还是从别的同事那儿知道他回深圳了。你觉得，他这是喜欢我的表现吗？”
　　那次，我本来是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要跟他再续前缘的……
　　“是圣诞节前吗？我老大是去维多利亚湾那家酒店做培训，对吗？”
　　“嗯。”
　　是了，一切都对上了。老大在深圳唯一两次失态露出端倪：一次是这回喝得酩酊大醉酒后吐真言，还有一次就是那年香港培训回来。
　　自个儿那时还跟老大挤一个公寓。老大为着让自己存钱买房，坚决不让外面租房。凌晨一点，老大独自开车从香港回来深圳，逆着月光临窗坐到天亮。
　　当时惦记第二天还要接待考察酒店的贵宾团，自己出言提醒他早点儿休息来着。老大连头都没回，只是冰冷地回应：“你先睡吧。”便再无多言。
　　Sean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幕：月光下的陈丹枫一动不动，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是白色的，跟石膏雕塑一般无异。只剩黑幽幽的眼睛看向无处，却冷得瘆人。
　　此后的两周，老大早出晚归，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一切都对上了。症结应该真的出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希望自己今天没有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