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4克》1114克

38、第三十八章【修】

　　第三十八章
　　郑楠从洗手间回来，半身都湿透了，滴滴答答水从裤脚流在地上。
　　“你这……水龙头坏了？”林鹿依惊愕瞪着眼睛。
　　看得郑楠很别扭，不断抽拿着纸擦拭，手上慌乱，一张张纸飘了一地。
　　林鹿依看着都急，直接上手帮忙。
　　郑楠自然不肯，想躲过去，但衣服给林鹿依拽住，她只能看着林鹿依俯身给她一点一点擦。
　　“你这怎么弄的？”林鹿依问。
　　郑楠窘迫回，“没注意。”
　　林鹿依看了眼郑楠，“确定不是水龙头坏了？”又低下头去吸裤子上的水。
　　“嗯。”郑楠闷哼，她在洗手时，想事情走神了，整个人靠着水盆，手又贴近上水龙头喷水地，没注意就让水浸在身上。
　　等回过神，都晚了。
　　用掉一包纸，才擦掉半干，林鹿依捏捏发酸的手，想起一件事，看了看垃圾桶的一堆废纸，傻笑了起来。
　　“笑什么！”郑楠表情紧绷，愈发窘迫。
　　林鹿依右手挥动，“没有，我想到，为什么不问阿姨要个毛巾。”
　　郑楠表情松动，眸子染上笑意，林鹿依的脑回路弧度可比一般人长。
　　“我给姐发个消息，我们先回去吧。”
　　接到郑楠短信的郑燕正在和漳江逛街，看看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这时，漳江也接到公司来的电话。
　　来电的是公司的同事，郑燕知道漳江谈事情一般不喜欢她在身边，她识趣找了个借口，“我去买杯喝的。”
　　漳江笑笑，去接了电话。
　　“麻烦一杯奶芙，一杯柠檬汁。”郑燕看了眼自己，立即改口，“还是两杯柠檬汁，谢谢。”
　　她在等待的过程中，朝漳江看去，不禁心安，漳江是个小公司的业务经理，虽然庙小，总归待遇不错，最近还有可能升为副总，日子会越来越好。
　　想着想着，她想到了自己妹妹，郑楠比她才小三岁，到现在男朋友也没有，打扮还比较中性，也不知道能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不行，回去要跟妈说一声，让郑楠留长发，女孩要有女孩的样子。郑燕打定主意。
　　漳江也打完电话，在涮着手机屏幕，郑燕捧着两杯柠檬汁出去。
　　她随口问，“有什么事要忙吗？”
　　一向不谈公事的漳江，突人意料回了，“有个业务，有点难处，是盛世公司的，我现在还没什么门路，同事跟我说的就这事，让我要尽快，不然金仁就要拿去了。”
　　“金仁？老跟你作对的那个？”郑燕问。
　　漳江点头，“是啊。能不能评上副总，也就靠这回了。”
　　郑燕跟着愁起来，“那没有其它办法了。”
　　漳江喝了一口柠檬汁，润润干燥的嘴巴，若有所思说：“老婆，你妹妹那个朋友，是不是姓林。”
　　“是啊。”郑燕狐疑问，“怎么了？”
　　漳江恍然大悟地拍了自己脑门，“我说怎么看得那么眼熟，她应该就是盛世公司林老板的女儿。”
　　“不是吧……”郑燕有段回忆冲出。
　　“就是她，而且啊，我听说，林老板的女儿，就是你妹妹的同学，要和黎老板的儿子订婚。”漳江了解的不多，他也是听同事说，刚又看了照片才知道。
　　“盛世公司老板的女儿，你这么说，我想起一件事，我听妈说，鹿依帮我家一个大忙，要不是鹿依，我家早倒大霉了。”郑燕回忆起。
　　“鹿依人不错啊，要是能帮我这个忙就好了。”漳江憨笑道。
　　“应该可以。”郑燕道。
　　晚上，郑燕提出跟郑楠睡。
　　郑楠想也没想，拒绝，“姐，我都这么大了，不太好。”
　　郑燕瞪了一眼，“有什么不好的，怎么着，你亲姐我想跟你说几句话都不行！”
　　郑楠呦不过，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鹿依，早点睡啊！”说着，郑燕就把郑楠拉进自己的房间，也不管她睡衣拿没拿。
　　林鹿依缄默无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清冷，有一点不习惯。
　　“等婚礼一结束，还是要回到原来的样子。”林鹿依望着天花板喃喃，然后闭上了眼睛。
　　郑楠坐在椅子上，没有要睡的意思。
　　见状，郑燕叹口气，搬了一张椅子坐了过来。
　　“我是你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郑楠不理会这句说过千八百遍的话，顺手从边上书桌上拿过一本书，翻开看了起来。
　　郑楠了解郑燕，她们除了性格上的差异，在一些事情上是非常像，比如说，不喜欢和人过度亲近，睡在一张床上，不过，郑燕不会表现出来，但也不会主动提出来跟她说。
　　所以，是有事要跟她说，而且这事跟鹿依有关。
　　郑燕一手抢过书，泄气说：“我有个事问你。”
　　“什么事。”郑楠重新拿了一本。
　　郑燕也不废话，“我想请鹿依帮个忙。”
　　郑楠一个字也没看进去，静静盯着书上黑白图，也不吭声。
　　郑燕眯起眼睛，她是看不懂自己面前的亲妹妹，回回只要碰上林鹿依的事，就不爱理人。
　　“你还记得鹿依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时候，我们家在造房子，地基一直批不下来，还是鹿依帮忙，最后才给批了。”郑燕试探说。
　　郑楠点点头。
　　郑燕不在绕圈子，“你姐夫公司有个项目要和盛世公司合作，也就是鹿依家，我想能不能再请鹿依帮个忙，事成之后，我和你姐夫会好好谢谢她。”
　　郑楠面色冷下，她呆了片刻，抬头看郑燕，“这事别想了，鹿依是鹿依，她家是她家，你不准去问她。”
　　“哎，她不是你朋友吗？不就是让帮点忙，你怎么就这么怕让她帮忙啊！之前妈让你找她帮个忙你也不愿意，怎么着你还怕丢脸不成。”郑燕注意到郑楠的脸色难看，也知道自己说过了，立马服软，“好了好了，这次算姐求你好不，这事关到你姐夫的工作，升职，你就帮帮姐。”
　　郑楠站起来看着她，一字一句回绝，“姐，她是我朋友，不是我的关系户。”
　　说完，郑楠回自己房间里。
　　当郑楠开灯那刹那，林鹿依睁开眼。
　　“还没睡。”郑楠神色还没调整过来，板着脸，看上去生过气。
　　林鹿依撑着坐起来，“跟你姐吵架了？”
　　“没有，我先去洗漱。”
　　郑楠拿着睡衣，迅速换上，简单洗漱，然后掀开被子躺下去。
　　灯光下，郑楠眼睛黯淡，睡衣松松垮垮搭着，衣领也没弄好，比上午更明显的心事重重。
　　林鹿依抿嘴，“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虽然我帮不上忙。”
　　郑楠侧脸看她，光线暗影打下，添一丝软弱。
　　林鹿依心里揉成一汪清水。
　　“鹿依，不管我姐跟你说什么，你都不准答应。”郑楠语气强硬。
　　林鹿依顿了顿，缓缓点头，“好。”
　　郑楠突然伸手理过林鹿依额间凌乱的发丝，林鹿依僵硬几秒，很快松下身子，勒出一丝享受。
　　“婚礼结束，是不是要回去找黎亦。”郑楠问。
　　林鹿依感受着郑楠平稳的气息，想了想说：“要回去一趟，奶奶想让我们拍个全家福。”
　　“那你是……”郑楠蠕着嘴唇，声音轻得只听得见细微的三个音，她没说下去，忽然没了言语。
　　林鹿依不解问，“什么？”
　　“没什么，睡吧。”郑楠滑下身子，侧过身子，闭上眼睛。
　　林鹿依一度沉默，伸长手跨过郑楠去关了灯，躺回自己的位置，轻轻搂了搂被子，动作小心翼翼，像回到第一个晚上。
　　第二天醒过来，边上早没了郑楠，林鹿依自然没在温暖的怀里醒过来。
　　林鹿依呆呆眨眨失落眸子，翻身下床。
　　一开房门，就见郑楠和郑燕各自低头吃早饭，两人气压极低。
　　林鹿依吸吸鼻子，走过去。
　　“鹿依，吃早饭了。”郑燕一如以往的热情。
　　郑楠瞥了她一眼，去端过一份早餐，放在林鹿依面前。
　　这下，郑燕早早就准备在桌上的早餐，就多余了。
　　林鹿依陷入两难，她不会去问两个人发生什么，但也不能让郑燕没了面子。
　　郑楠开口，“吃这份吧，那份有点冷了。”
　　“对，鹿依快吃。”郑燕皮笑肉不笑，把那份冷了的拿回了厨房。
　　郑燕和郑楠的冷战持续到结婚前一天。
　　郑楠去帮郑父做事，林鹿依在房间里整理东西，本该休息了的郑燕进来。
　　“鹿依，姐想跟你说几句话。”郑燕不好意思道。
　　“好。”林鹿依把衣服放进行李箱。
　　“你这是要回去了？”郑燕看见摊开的行李箱。
　　林鹿依嗯了声，拉开椅子，让郑燕坐。
　　“不再多玩会？还是我们这不好玩？”郑燕客气问。
　　“不是，我回去办点事。”林鹿依轻说，“姐，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郑燕干笑了两声，“有，我老公他遇上点麻烦事。”
　　在亲妹妹和过日子的老公，郑燕选择了后者。
　　林鹿依不语。
　　郑燕摸不准林鹿依是什么表情，她断断续续把老公的事说了出来。
　　“鹿依，可以帮忙牵牵线吗？姐知道你人好，以后啊，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姐一定帮。“
　　林鹿依还是沉默，脸上表情也没反应。
　　过了一会，郑燕有点急了，想再说点好话。
　　林鹿依沉声开口，“我答应你，希望姐你能记住今天的话，说不准以后我有个地方需要姐帮忙。”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姐说。”郑燕笑眯眯敷衍，她不认为她有什么可以帮到林鹿依的。
　　郑燕出去时，郑楠回来了。
　　郑燕心情好，加上明天要结婚，之前那点矛盾就让它过去了，主动打招呼，“楠楠，今晚早点睡，明早还要早点。”接着转过头，“鹿依你也是，你们可是我的伴郎伴娘，要漂漂亮亮的。”
　　“我知道了。”林鹿依回应。
　　郑楠眉间蹙起，探索看着郑燕。
　　郑燕挥挥手出去了。
　　林鹿依继续整理东西，郑楠到她边上。
　　“你答应我姐了？”声音不悦。
　　林鹿依抬头看她，点点头，“答应了，毕竟你姐明天要结婚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郑楠蹙得更深，“这事跟你没关系。”
　　林鹿依尊下身体，边拉箱子链，边回，“怎么没关系，她是你姐，你们为了这事冷战几天了，这是我能办好，要让你姐高高兴兴的结婚。”
　　“我说了，跟你没关系。”郑楠字字句句坚决，如把刀刺入林鹿依血肉。
　　林鹿依背对着她，好一会儿才压下那点委屈。
　　“我是你朋友吗？”林鹿依轻问。
　　“是。”郑楠不假思索回。
　　“朋友帮朋友，没什么有关系没关系的。”林鹿依闷道，扶起行李箱，看也不看郑楠一眼，直接去洗澡。
　　郑楠一时梗言，她就是不想让林鹿依低声下气去求人帮自己家里的事。
　　而林鹿依也不明白，为什么郑楠帮她可以，她就不可以帮她。
　　这时，郑妈过来喊郑楠，“楠楠，妈有话跟你说。”
　　郑楠敛下所有情绪，跟着郑妈走。
　　郑燕也来了，郑爸也在。
　　一家四口坐在堂前，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
　　“燕燕明天就要结婚了，到夫家去，妈希望你好好过日子，和和美美的。”郑妈含泪道。
　　郑燕鼻子溜酸，握住郑妈的手，“妈，你放心，我会的。”
　　郑妈说了几句叮嘱郑燕的话，随即转向郑楠。
　　“楠楠啊，我和你爸商量了，你的条件好，妈想你能找个入籍的男人，这样我们家就有后了，我和你爸老来也有人照顾。”
　　入籍的男人？在房间内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的林鹿依，双眼暗殇。
　　“我会考虑的，这事还早。”郑楠语气温和，没半点抗拒。
　　—
　　乡下结婚习俗多，繁琐热闹。
　　一大早，林鹿依和郑楠陪郑燕去化妆，然后会客。
　　郑家是在自己家里摆的酒席，乡里邻亲都来帮忙。
　　到了吉时，郑家一家要先去上坟祭拜祖宗，上坟回来后，开席吃饭。
　　新娘做上桌，这桌要坐满未婚女孩陪同。
　　林鹿依和郑楠在郑燕一左一右坐着，郑楠是充当伪伴郎，吸引不少眼球。
　　郑燕打趣说：“我看你这头发留着还不够长，再长些，听妈的话，找个男朋友谈个恋爱。”她开始憧憬起来，“然后生个小孩，我们姐妹两没事带着小孩逛街，上幼儿园。”
　　“当”林鹿依手里筷子不小心掉地了，她正要去捡，旁边一个阿姨连忙过来，“我来我来，我去给你换双，你不要下地。”
　　这也是其中一个规矩，新娘没下桌前，坐这桌的人是不能随便走动。
　　林鹿依下意识看向郑楠，白色西装，修长的头发黝黑发亮撂在脑后，少了那份干练帅气，多了柔美，她温和笑着和郑燕在聊天。
　　林鹿依无意中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慌乱收回了视线。
　　这才发觉，郑楠的长发似乎在留长，前额的刘海已经斜开中分，侧面黑发遮过耳朵，之前以为她是想过段时间在剪，或者是换个发型。
　　竟没想是为了结婚。
　　林鹿依想起昨晚郑妈说的话，郑楠是要传宗接代……
　　谈恋爱，结婚，然后生子。
　　那样的日子，正常，美好，只是不可能有她。
　　林鹿依心脏室息到麻木，她放佛失去了那种身与心，血与骨，千刀万剐剥离的疼痛知觉。
　　直到，郑妈过来说，“鹿依，和陪燕燕去后面发烟。”
　　林鹿依逃似和郑燕离开座位，她的强忍才得到一丝释放。
　　“喝点水。”郑楠一同来了，手上不知道从端来一杯热水递给脸色极差的林鹿依。
　　林鹿依看了眼她，默然喝了两口。
　　发完烟，回到位置上，接下来就是大家敬酒。
　　不是新娘敬酒，而是客人手捧着酒壶，新娘桌上所有人要站起来。
　　客人先作揖一拜，先给新娘倒酒，说几句祝福语，新娘喝下后，再顺着位置一个一个的倒，新娘桌上的人都敬一遍。
　　每来一个客人都要来一次，有的是沾喜气，有的是祝福。
　　将近两个多小时，直到客人吃完饭，新郎迎娶，放鞭炮，新娘桌上的人才可以离开。
　　新郎背着新娘出去，伴娘打伞。
　　林鹿依遵着流程麻木的做，每做一样，她心痛一次。
　　痛的是，她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纵然，她企盼能得到郑楠。
　　在这个自以为足够宽容的世界，世人眼里违背世界规则的感情，都是需要治疗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