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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新年快乐! ...

  •   残阳如血,暮色黯淡,烧红了半边的天幕。
      漆锈斑斑的器材和设施支棱铺陈,落下长长的影子,冷风呼啸过无人的废墟,密码机长长的天线在死寂的空气中轻摇闪动。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破旧的车站,能够穿越整个月亮河公园的过山车并没有停靠在这里,车站的不远处正是一扇逃脱门,此时正紧闭着。
      车站前就有一台密码机,我走过去破译。这是我的倒数第二场游戏,不过,却是唯一我不需要在意输赢的一场。因为已经申请了最后的游戏,积分已经扣除,按照规则我已经并不需要再参与日常的游戏,哪怕参与,也不会被输赢影响,即使输了也不会扣分或者被惩罚。
      此时的我,应当是很轻松的。在提交了申请后我最后动用了一次庄园主给我的卡片,相应的,我便多出了一场需要参加的游戏,但既然已经不受输赢影响,便也无所谓了。我漫不经心地破译着,看着进度条在手下飞快地上涨。监管者不知在何处,我不时注意着周围,打算一有动静就往另一边的废墙跑。
      “咔嚓。”
      我的手一顿,下意识地抬眸朝四处望去,发现一个摄影机,悬空的光屏格外地显眼。
      居然是他……
      我的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那个摄影机,顿了顿,收回了视线。
      一切就要结束了,我对自己说,心中却莫名地有些不安。
      破译进度已经过了一半,突然听到扑扇翅膀的声音,一只胖乎乎的猫头鹰绕着我飞了几圈,落到密码机上,歪着头看着我。
      “咕咪~”
      我认出这是先知的宠物,他一直和猫头鹰形影不离,可是我回顾四周,却没有见到任何人影。
      “伊莱先生呢?”
      我试探着问面前的猫头鹰,它睁着大眼睛呆呆地看了我一眼:“咕咪?”头歪到另一边,茫然的看了一眼脚下的密码机,然后又振翅飞走了。
      ……这是迷路了吗?
      还未回神,一声惨叫远远传来,吓得猫头鹰圆滚滚的身影在空中一个激灵,叫了一声加快速度飞走了。
      我立马朝摄影机看去,光屏还在,镜像还未结束,就已经有人被发现了吗?
      又一声惨叫传来,那个倒霉的队友被击倒了,等待着他的将是狂欢之椅。
      密码机还未破译完,最后一场游戏越来越近,玛尔塔和奈布都已经开始养精蓄锐,不再参加游戏,也就是说,这一场游戏没有强势的可以救人的求生者。
      其他两个队友的选择是什么,我懒得去管,注意力重新回到密码机上。救人轮不到我,我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场游戏――或者,尽量安分地结束一切过渡,等待最后的时刻到来。
      密码机天线上的小灯亮了起来,我分辨了一下方向,然后缓缓朝马戏团走去。天色被夕阳染成一片瑰色,暗红发旧的帐顶上带着污渍,脚下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一直到和地面的黑影融在一起。舞台已经荒废很久了,长椅上空荡荡没有一个游客,只有一台冰冷的密码机在那里等待着求生者的到来。
      我开始破译没多久,狂欢之椅上的求生者被人救了下来。但意料之中的,我很快再次听到了惨叫声――不仅仅是被抓的人没有逃脱,救人的也没能够从摄影师的手中讨好。或许两个人一个都逃不掉――但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所以充耳不闻,只一心破译眼前的密码机。第二次坐上狂欢之椅的求生者没能坚持多久,很快便惨叫着被狂欢之椅带上天空,与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先知有些踉跄地从帐篷破开的口子跑了进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叶格尔小姐。”
      我立马停止破译,扶住他往座椅边走:“您受伤了,伊莱先生。”
      先知的脸上浮现出苦笑:“我去救人……可惜失败了。”
      他的衣服边角被划破了,身上也有擦伤,甚至眼罩也歪了一点,气喘吁吁,看起来十分狼狈。
      大概是救人不成,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我的镜像之前受到过攻击……那个求生者当时就在我附近,我总不能不管他。”先知解释了一句,又安抚了一下自己的猫头鹰。
      “我帮您包扎一下吧。”我拿出自己的手帕替他清理了一下伤口,然后包扎起来。做这些的时候,那只胖胖的猫头鹰就停在他的肩膀上,大概是吓到了,把自己缩成一团,仔细观察,身上的羽毛似乎也掉了些。
      先知叹了口气,摸了摸猫头鹰,然后向我道谢:“感谢你的帮助,叶格尔小姐。”
      “咕咪~”猫头鹰也对我叫了一声。
      先知有些诧异地看了它一眼,对我解释:“它很喜欢你,叶格尔小姐。”
      人们多认为猫头鹰是不详之鸟,长期以来对它进行恶意的描绘,若是其他人多半要不喜的。但我从不讨厌这种鸟儿,微微一笑:“我可以摸摸它吗?”
      “……可以。”
      摸了摸猫头鹰毛茸茸的小脑袋,我注意到先知欲言又止的表情:“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先知正要说什么,突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红色提示,有人坐上了狂欢之椅――在我给先知包扎的时候镜像世界碎裂了一次,而这一次监管者依然没有空手而归。
      先知也注意到了,他的脸上闪过挣扎的神色,犹豫站起来。
      “……叶格尔小姐,您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力量。”
      我愣了愣。

      ……我永远不能忘记那一天。
      我半夜醒来,家中安静得让人觉得不安,像是冥冥中感觉到了什么,走出房门,空荡的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母亲不见了。
      乌云散开,星辉从窗外照进屋内,地板上的图案带着不详的气息,不知名的颜料发出一股怪异的气味,暗红的色泽如同快要凝固的血。
      几个角落里摆着的玻璃瓶里装着一些东西,大多是器官材料之类,主祭品的阵中心却什么也没有。整个图案把房子完整地包括在里面,未燃尽的蜡烛一滴滴淌下烛泪,微风吹过,地面上的黑灰被卷出了大门。
      我提了盏灯出门,一路走进树林里,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母亲。黑夜里无数存在对我投来视线,灯盏中的火焰在晚风中晃动,我听到猫头鹰凄厉的笑声。
      仿佛在提醒我,一场离别的到来。
      不惧怕死亡的人,你不能够猜测到,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能够做出多少事情来。母亲沉醉在父亲为她营造的爱情美梦里不愿醒来,我没想过她会离开我,但愿她在地狱里幸福快乐。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选择权从来不在我。
      母亲不知道她所要做的事的风险吗?她知道,可是她更爱父亲,所以义无反顾――我不知道她为那一切准备了多久,精心筹划了多少,我只知道她足够决绝,不是我,或者任何人能够劝阻得了的。
      我和母亲一样偏执。
      和先知分开后不久,我一个人将第二台密码机破译完,很快第二个队友上了天,紧接着先知也被抓住了。
      胖乎乎的猫头鹰扑扇着翅膀从远处飞过来,十分焦急地对我叫了几声,又往一处飞去,又回来。我顿时理解了它的意思:“你是想要我去救你的主人吗?”
      密码机还剩下三台,继续破译已经没有了意义,我犹豫了一下,猫头鹰又急急地飞回来,不解地歪着头看着我,不停地对我呼唤着。
      我有些心软了,但……先知的位置离我太远了。
      一路跑过去,等到看到绑着先知的狂欢之椅时,倒计时也已经走到了尽头,约瑟夫提着刀站在旁边,听到脚步声,抬眸朝我看来。
      对上那双蓝眸,我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了顿,已经来不及了,狂欢之椅启动,带着先知一下子冲上了天空,猫头鹰叫了一声,急急想要追上去,却不及火箭筒的速度,扑了个空。
      “咕咪……”
      猫头鹰落到了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空,先知的惨叫声还萦绕在公园上空:
      “啊啊啊啊――”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地上的猫头鹰抱起来,至此,整局游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地窖应该已经打开了,这场游戏结束地太快,快到我甚至没有怎么反应过来便结束了,约瑟夫像是没看出我是来救人的一样,对我伸出手:“等急了吗?”
      他一靠近,我怀里的猫头鹰便缩成了一团,羽毛也炸开:“咕!”
      我安抚了一下猫头鹰,对他笑了笑:“没有,今天结束得很快。”
      还剩最后一场游戏。
      昨日的温存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冷静下来,便回归了理智与权衡的怀抱。我曾对撒旦发下誓言,绝不为了情爱放弃谋划,或许感情是一种美妙的调节剂,但它绝不比我的人格和灵魂更重。
      静静走在月亮河公园里,猫头鹰抗拒监管者的靠近,所以我们只能并肩而行。夕阳下河水波光粼粼,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场地里,仿佛冷风都不再凛厉。
      我站在河边,看了会水光潋滟的月亮河,猫头鹰好奇地跳上我的肩膀,探头探脑地睁着大眼睛朝下看去:“咕咪?”
      我轻笑了一声。
      约瑟夫安静地垂眸站在那里,听到我的笑声抬眸:“在看什么?”
      ……我在看河面上的影子。黑发的少女和银发的贵族,并肩而立,宛若一对璧人。
      波动的河水散开一道道波纹,连倒影也扭曲起来,我忽然想起曾经见过的,约瑟夫那碎裂的样子,如同破碎的瓷像,美丽而没有丝毫生机。
      看着这个样子,才让人清醒地意识到他并非人类,而不是被美丽的表象所迷惑。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越完美的谎言就越像一张编织完整的网,将许许多多事物都牵扯连接在一起,最完美的谎言连撒谎的人自己也骗过,于是真的变成了假的,假的掺和了真的,就越发令人信服了。
      “我在看你。”我轻声说。
      那双蔚蓝的眼眸如同冰玉,又如我最爱的那片天空。
      约瑟夫。
      我站在他面前,没有像以前一样依进那带着油墨味的怀抱里――如果……他会是很好的选择,但没有如果。
      我给予自己唯一与最后的放纵,全然结束在伦敦那片美丽的天空下,结束在最后一支舞。
      诺言是骗子说给傻子听的话。舞台早已搭建好,狡猾而灵动的雪貂在向猎人靠近,而我手持利刃,早已在黑暗中等待了很久很久。
      约瑟夫对我伸出了手,我下意识地想要握上去,刚朝他靠近了一点,猫头鹰便惊慌失措地想要飞走,我不得不把它重新抱回怀里。约瑟夫垂眸看了一眼炸成一个毛团的猫头鹰,它顿时安静下来,瑟瑟发抖。
      “这是那个盲人的宠物?”约瑟夫淡淡地问了一句。
      “……伊莱先生不是盲人,”我囧了一下:“先知先生和猫头鹰总是形影不离,这下把猫头鹰落下了,一定很着急。”
      约瑟夫并不关注求生者如何,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猫头鹰:“……我以为你会害怕这种东西。”
      “可是它很可爱,不是吗?”我逗了逗猫头鹰,它一脸懵懂地看着我,呆呆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我以前就想养宠物了……只可惜,我不会是一个好主人。”
      总是穿越让我永远独自一人,让我居无定所,四处漂泊。我的心中总是很不安,陪伴和守护于我太过奢侈,除了固定不变的死物,没有什么能够永久。
      “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养一只在庄园里。”
      我的脚步顿了顿。
      我们之间没有以后……我做不到厚颜去应下这句话,正如我说如果,可是没有如果。
      约瑟夫停顿了一会儿,没有得到我的回应,缓缓说:“是不喜欢吗?”
      “……不是的。”我停下脚步,地窖出现在我们眼前。
      走到地窖边,正当我思考该怎样避开这个问题的时候,约瑟夫突然道:“这一场游戏本该是黄衣之主的场合,是我跟他调换了。”
      “没有记错的话,你的积分应该快要达到最后的申请线了,对吗?”
      突如其来的禁忌话题让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我刚想否认,约瑟夫轻笑了笑,语气温和缱绻:
      “不必太担心,我的爱人,很快就会结束了。”
      我的心中隐隐更加不安起来。
      约瑟夫轻抚我的脸庞,冰冷的手指挑起鬓边的黑发,将它们一丝不苟地捋到耳后,他静静地注视着我,蓝眸幽幽,让我产生一种无处可逃之感。
      怀中的猫头鹰瞬间炸了毛,拼了命地想要飞走,翅膀拍击在手臂上带来一阵痛感。约瑟夫慢慢俯下身,一个微凉的吻落在额前,我僵了一下,听着他意味不明地开口:
      “其实我见过贝丝芬丽,她的发丝是金色的。”
      如同一声惊雷响起,我一脚踩空,坠入地窖无边的黑暗里。
      “Und wenn du lange in einen Abgrund blickst, blickt der Abgrund auch in dich hinein.(当你注视着深渊之时,深渊也在注视着你)”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层揭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感谢萝卜灌溉的一瓶营养液!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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