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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穿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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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昭析站起来,径直向建筑的方向走去。
前方,依然有数不清的古木,黎昭析视若无物,在粗大树干树枝的虚影中穿梭。
不知为何,他走了许久,似乎离半山的建筑距离依然,没有一点接近的迹象。
就在此时,在昏暗斑驳的光影中,一个穿着银白长衫的男子孑然站立在了黎昭析的正前方。
他似乎年纪颇轻,一方银灰的绢帕掩住了口鼻,一双凤眼清冽如电,昏暗中绽放出点点星芒。
年轻男子冲黎昭析微微颔首,似乎是在向他致意,进而转身,衣炔飘洒之际,从容地拔地跃起,几个腾挪便消失了踪迹。
黎昭析疾步追去,在长衫男子消失的地方,他看到一个被古树遮掩的巨大山洞。
山洞的大门是白色的花岗岩,散发着清冷的寒芒,石门上镌刻着精美的浮雕。
黎昭析抬手轻触大门上的浮雕,感受到冰冷的触觉,不禁剑眉高挑,居然不是虚影!
走进山洞,四周果真变换成了真实的存在,而非山洞外树林的虚影。
地面是白色的大理石,光洁冰冷,同样雪白的墙壁上,每走几步,就有一个莲花型的黄铜烛台龛在墙内,每个烛台上均燃着一个手臂粗细的蜡烛。
这是一条漫长的甬道,一眼望不到边际。
黎昭析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累了就靠在墙边稍事休息,无意中,他发现,墙上居然还有暗格,轻轻一推,便有极小的透明暗格弹出,里面有水和食物,都十分新鲜。
就这样走走停停,一个凸起的弧形舱门出现在黎昭析面前。
舱门紧闭,表面光洁如玉,烛光下折射出幽幽的冷光。
黎昭析试着用一只手推了推,完全没有反应。
福至心灵一般,他忽然伸出双手,把两只手掌完全按在了仓门上,仓门顿时“哗”的一声向两边收拢。
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厅展现在黎昭析眼前,足可容纳千人。脚下的地面雪白,似是砂砾,却光滑绵软,三四周的墙壁同样是雪白的,却隐隐镌刻着数不清的字母符号,那些字母和符号,闪着浅浅的蓝光,如同悬浮在半空中一半,忽明忽暗。
最令黎昭析惊讶的是,他每往前走一步,四周就会有数不清的透明屏幕从地下弹起,屏幕上快速掠过一张张照片,鲜活的好像就在眼前。
定睛细看,居然有许多,都是自己记忆中的画面。
黎昭析的双手抑制不住微微有些颤抖,他看到了曾柔。
他抬手抚上那双熟悉的灵动双眸,在指尖触上的一瞬间,四周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银白色的身影。
冥冥中,似有温和苍老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黎昭析回到了曾柔毕业这年,此时,所有的伤痛还未发生,一切尚都还来得及。
沙发上,是衣着整齐相拥而眠的年轻男女。
天色渐黑,窗户外华灯初上。
黎昭析睁开双眼,轻轻抚着怀中人的长发,动作轻柔,好像抱着一件珍贵易碎的艺术品。
曾柔早就醒了,却装睡不想起来。
黎昭析知道她醒了,点点她的鼻尖:“今天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曾柔睫毛颤了颤,继续装睡。
黎昭析双眼微眯,支起上身,俯身到曾柔的脸畔,对着曾柔的耳垂和颈窝,轻轻地吹起气来。
曾柔猝不及防之下痒得差点跳起来,鼻子猛地撞到黎昭析的下巴,顿时一股热流从鼻腔中奔涌而出,她流鼻血了。
黎昭析哭笑不得,急忙拿了棉球给她止血,又从冰箱里拿出冰贴贴在她的鼻梁上,满眼的心疼。
曾柔把头靠在黎昭析的肩上,仰头瞥了一眼黎昭析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把想去滇南支教的事情说了。
黎昭析沉默了片刻,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吻了吻她的额头道:“好。”
在那些被悔恨吞噬的岁月,他早下决心,所有她想要的,他都要给她,包括成长和分离。
大学四年,如果要论酒喝得最多、歌嗨得最猛的时光,莫过于毕业前最后那学期。
进入三月,宋缨和曾柔开始为滇南之行做准备,要带走的书籍、日用品、电脑,装了一个又一个行李箱,加上毕业论文答辩,一天恨不得当两天用。尽管如此,仍是免不了被一帮损友拉出来参加各总各样的毕业聚会。
这天,米酷乐KTV的超大包房内,乐乐被灌多了啤酒,中途出来上卫生间。一拐角,迎面撞上了老葛。
老葛穿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埋着头往卫生间冲,忽地听见一个悦耳的女声:“嗨,葛伟诚,好久不见。”
喝得有些高的老葛抬起白胖的圆脸,就看到一个褐色长发齐刘海下颌尖尖的萌妹子在冲自己挥手,老葛使劲眨眨眼,才看清楚来人是乐乐,顿时心里一阵狂跳。
“那个……呵呵,你好,好巧……哈……”老葛讷讷地打个招呼,赶紧一头钻进了男厕所。
乐乐不以为意,实际上,老葛见了美女,话通常都说得不太利落。
从卫生间出来,乐乐往刚刚老葛过来的方向多绕了一圈。
老葛博士毕业后,也去了黎昭析所在的极城置业,那是国内著名的地产公司之一,下设极城规划设计院,承接了汉中许多知名的城建项目。
按老葛和黎昭析焦不离孟的习惯,黎昭析八成也在,作为一只脚已经踏进娱乐圈的乐乐,对男人劣根性的认识可比她那几个纯情的闺蜜要多,她倒是想看看,黎昭析私底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将来会不会委屈了她们家曾柔。
老葛此刻的心情有些郁闷,最近他们接了汉中世博园的项目,是与汉华联合开发,所以今天这包房里,除了他和老黎,其他都是汉华的人,其中包括,杨思如。
之前那么多年,杨思如是怎么对黎昭析的,估计是个瞎子也明白了。
老葛趁杨思如在唱歌,把黎昭析拽到一旁,低声说:“你这些时在搞什么鬼,怎么忽然跟她搅合不清了。”
老葛不喜欢杨思如,她在华胜和黎昭析之间摇摆,间接害得他这两个最铁的哥们儿也不尴不尬地生分了,真是个祸水。
黎昭析瞥他一眼,拿起桌上一大片西瓜,直接塞进老葛嘴里:“操这个闲心干嘛,来,吃瓜。”老葛这人书呆子一个,心眼太少,他的计划委实不放心告诉他。
那边杨思如唱完歌,水眸四下一扫,看到黎昭析和老葛两人在角落里的互动,她咬了咬唇,想起这一年多来,华琦常说的那些直白的话:“男人跟女人就是那么回事儿……你要时不时撒点饵,让他有时够得着,有时又够不着,让他心痒痒的,他才会一直想着你……”
杨思如今天穿着一件黑色深V领针织连衣裙,如果居高往下看,确实是山峰高耸,沟壑幽深,偏她此时,又刻意把裙子往下扯了扯。
杨思如身姿款款往这边的座位走过来,临到近前,仿似不小心被桌角绊了下,脚一崴,一个重心不稳,就往黎昭析怀里跌过来。
门外,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乐乐正要推门,忽地心中一动,便仰头从门中央的彩虹亚克力镂花装饰处向房间里面看去,正看到杨思如向黎昭析走过去,然后跌坐到黎昭析的大腿上。
乐乐轻蔑地撇撇嘴,拿起手机给宋缨发了条短信,这么下三滥的套路都祭出来了,她再不配合下,这戏怎么往下演呢。
包房内,黎昭析不动声色挪了挪大腿,手臂一划,杨思如一个没坐稳就靠在了旁边的老葛身上。
老葛猝不及防,正要甩手跳起来,包房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一个一身火红毛衣裙的长卷发美女冲了进来,雪肤高鼻,颇有几分像混血美女。
她红唇紧抿,目不斜视,直奔杨思如过去,一扬手,杯中的红酒就悉数招呼在杨思如脸上和身上,红衣美女怒视杨思如重重“哼”了一声,昂首挺胸转身而去。
乐乐抱着手臂,看着气场全开的宋缨几乎要拍手赞叹,宋大小姐一生气,那就是开启了战斗模式的劳拉,二话不说先动脚。
杨思如被酒泼蒙了,在她这一生,估计做梦也不曾有这样的体验,她双目含泪悲愤地望向黎昭析,却见黎昭析正一脸惊讶盯着门口,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又一杯冰水兜头盖脸浇过来,她不敢置信地睁开眼,就见一个齐刘海的甜美女孩冲她妩媚地抛了个媚眼,然后扬长而去。
整个包间的人都看傻了,连吸气都忘了,整个过程不过几十秒,却高潮迭起!
老葛摸摸鼻子,有些同情地递了张纸巾给杨思如,乐乐那Y头肯定是为曾柔出头,宋缨那只小雌虎倒未必,中间可还有个同样招人的华胜呢。
想到华胜,老葛拿起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赶快来接杨思如。谁的妞谁领走,免得因主权分歧,引起多边摩擦,波及无辜群众,三克油。
二十分钟后,华胜脸色沉沉地走进来,薄唇紧抿,他拿起杨思如的大衣,替她披上,手臂环抱着她的肩膀,杨思如低着头,脸上隐隐泪痕,倚在华胜的手臂上,二人相携离去。自始至终,华胜半句话也没说。
老葛一看他进来,就“咚”地站起来,伸着脖子喊他,华胜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啥意思,这是?”老葛胡乱挥了挥蒲扇一样的大手,好似要把空气里的尴尬扇走。
黎昭析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儿,他能有啥事儿。咱们也走吧。”说完,跟包房里剩下的汉华员工招呼了一声,抬脚就走。
老葛一阵小跑跟出来,戴上卫衣的帽子,左右看看了,小心地问:“老黎,你老实说,你打的是什么算盘,这杨思如算怎么回事。你别想糊弄人,依你的本事,她根本没有贴上来的机会。”
黎昭析沉默了下,看看四下无人,还是决定多少要点拨一下这个总是抓不住重点的兄弟:“这次世博园的项目,是我们跟汉华合作,对吧。但,规模这么大的案子,就我们两家,其实也是个勉强。何况咱们极城有建筑设计院,他们汉华可没有,我打听到汉华外聘了美国思瑞森德公司负责部分场馆的设计”,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这家公司吧,声名不显,但汉华似乎非常属意。”
老葛眼皮猛地跳了跳:“你是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也不是,你别紧张,我只是觉得……还是要慎重些好,这么大的项目,万一有个什么,那就是泼天的大事。”黎昭析仔细观察着老丁的表情,看他眉峰蹙起,又补充了一句。
之前那次,这家美国公司全程设计的场馆,在建成不久就发生了坍塌事故,恰逢老葛在现场,被一块掉下来的楼板砸中了头部。
事后,那家美国公司突然人去楼空,为了告慰好友在天之灵,他排除万难找出幕后之人,也正因如此,导致他忽略了曾柔,铸成大错。
这次,他有备而来,自是不会再让那些人得逞!
曾柔直到几天后,才听说自己两个好基友在KTV搞起了泼水节,顿时头大,给黎昭析拨了电话过去,一连两天都是关机状态。
曾柔神经一向粗大,便也没当回事,照旧去图书馆准备支教的资料。
站在书架后,曾柔正翻着一本老旧的专业杂志,书架那边却传来压低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杨思如跟华胜分了。”
“真的!华胜不是追了她好多年嘛,怎么说分就分了。”
“可不是,听说是杨思如要分的……我还听到一个内幕,绝对劲爆……”
对面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是在故作神秘。
“什么内幕,你快说呀,别吊人胃口啊。”
“呵呵,内幕就是,杨思如和黎昭析好上了!听说两人已经一起去了美国,出国之前,两个人还去见了杨思如她爸。”
“嘶——不会吧,黎昭析不是也有个女朋友吗,谣传吧。”
“消息绝对可靠,这是汉华公司内部传出的消息,你知道的撒,我家那位去年进了汉华……”
曾柔皱起眉头,几步绕到书架背后,哪里还找得到人。
在图书馆门口,曾柔遇上了华琦。曾柔跟她不算熟,也就是选修课教过曾柔一学期。
华琦却主动迎上来,表情复杂的拍拍曾柔的手臂,半是劝解半是感慨地说:“有些事情不要太勉强,最重要是自己过得好。”
曾柔淡淡一笑,“谢谢您!”,转过身,小脸终于垮了下来。
曾柔又给老丁打电话,响个两声就被掐断了,曾柔的心不由地又沉了沉。
纽约某酒店,黎昭析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窗外灯火璀璨,万丈繁华,流溢的华彩投射在他的脸上,浓眉下深邃的黑眸晦暗不明,身后,他高大的身影被拉得纤长笔直。
那个小Y头现在在做什么呢,想必正在生他的气吧,想着她生气炸毛的样子,黎昭析轻轻摇摇头,嘴角浮出一缕温暖的笑意。
老葛刚刚打电话来诉苦,说他被几个Y头片子追得鸡飞狗跳,上下班都只敢走安全通道,原本上个二楼都要乘电梯的他,瞬间减重了三斤,三斤啊,在老葛的人生中,体重居然也会负增长,真是伟大的奇迹。
自己正在做的这件事,虽然黎老爷子已答应必要的时候会搭把手,但凡事讲个水到渠成,没有个两年,这事,肯定了结不了。
黎昭析翻看着手机里两人的照片,一向不爱拍照的他,如今手机里却装满了他和曾柔的各种自拍大头照,看着既暖心又有趣。
上一次,他和她都太年轻,她始终遗憾着自己人生中错过的风景和成长,这一次,也许,他和她可以有个不一样的精彩旅程和终点。
黎昭析拨通了一个电话:“齐睿,我是黎昭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