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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斐林山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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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黎昭析还没起床就接到了华胜的电话。
电话那头,华胜的声音有些低沉,听不出喜怒:“老黎,昨天汉华酒会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黎昭析摸摸眉毛,昨天晚上宋缨打电话给曾柔,两人那般肆无忌惮,点评着那场难得的热闹,他想不知道也难啊,出于某种原因,他决定还是装傻的好:“什么事儿,没听说啊,你知道的,我这些时接了个项目,忙得狠。”
华胜沉默了下,简单地说了昨天那场“事故”。60亿的合作项目,差点就像煮熟的鸭子,眼看着飞了,饶是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也差点掀了桌子。
听到余恒山最后的惨状,同为男人,黎昭析在心里点了一排蜡,默哀3秒。
“这事儿要查也容易,有个服务员被顶了包……我家老爷子这次气得不轻,你知道的,华琦这几年——也太过了些。本来不算大事,但那几个Y头片子胆子也太肥了,尤其你家那位,你还是要好好调教一下。不然——别人不知道你家情况,我还不清楚吗,黎家的门可不是好进的。”
“中间也许有什么误会呢。我们曾柔很乖巧的,她那么单纯哪里有这样的手段,必定有人背后推波助澜,你们汉华又是树大招风。”黎昭析态度十分诚恳,继续装傻护短。
“乖巧?”电话那头华胜的嘴角抽了抽,这样也叫乖巧,这哥们儿脸皮果然又见长。
挂了电话,黎昭析抚了抚额,他家曾柔如何,当然由不得旁人来说,但是,这“调教”么,他是得好好想想。
还有,那药,她是从哪儿弄来的,他可不认为,大庭广众的,余恒山会蠢到自己有了那般反应。
余恒山的确很冤,但是,有人觉得自己才是糟了无妄之灾。
碧蓝的泳池里,华琦一口气游了两圈,深深吐出一口气,才觉得心中的憋闷散了些。
另一边,仰躺在躺椅上的杨绍庸起身,取了一杯水递给她,淡淡道:“怎么,还在为那件小事生气?”
华琦一口气把水喝了,从扶梯处上岸:“余恒山真是个提不上台面的蠢货!尽然被几个Y头片子玩了!”还牵连到她身上,害得她被老爷子好一顿骂,“他居然还好意思向小胜追问调查情况,是想找回场子么,也不嫌丢人。那几个Y头,宋缨也就罢了,家里不过有点钱,曾柔可是黎昭析的人,黎昭析护她护得紧。黎家在军中三代煊赫,可是这汉中顶尖的隐形勋贵。他爹你也认识的,黎家第二代老幺,弃武从文,从国外回来搞科研极少见人,黎昭析也极少在汉中的上层圈子中走动,所以,汉大那些势利眼还以为他出身普通书香门第,也不想想,那种气度是普通人家养的出来的。”
杨绍庸拿过浴巾递给她,又拿了一条搭在自己赤裸的肩上。杨绍庸年近五旬,看着不过四十上下,身型保持得极好,腰背挺拔,脸上虽也有几分岁月的沧桑,但却让他更显出成熟男子的气韵。
华琦眼波流转,斜睨他一眼,自顾一笑道:“说来,当初杨行长看上我家小胜,我还有点惊讶呢,我以为,你是会为你家千金选上黎昭析的。”
“孩子的事情,我一向很少插手的,小胜是思如自己看中的。”杨绍庸语气平淡,站在泳池边眺望远处,风景处处皆独特,多么让人向往。
华琦轻轻“哼”了一声,其实,凭她在汉华的股份和跟杨绍庸这么多年的关系,杨思如嫁不嫁华胜,确实无关紧要,倒是,杨思如如果能嫁进黎家,就等同于拿到了一张金光闪闪的护身符,她就不信,他不想要。
这场差点上了某讯门户网站头条的汉华酒会上的热闹,在二年之后,早已被大家淡忘。宋缨也早忘了“亲密照”曝出时自己的愤怒。
此刻,她正与曾柔密谋着毕业后的一件大事。
隆冬天气,餐厅外几乎滴水成冰,室内却温暖如春。
“你说,你家小黎黎会不会同意你去滇南支教啊,我觉得有点玄。”
两年的时间,在有幸见识了黎昭析私下各种腹黑和皮赖本色后,宋缨背地里对他的称呼时不时就变成了这样,自然,当面借她个胆子她也是不敢滴。
“为什么不答应,只是去个一年。”曾柔说得轻松,实际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有底。
自从两年前那次事情后,黎昭析就对她实施了严管政策,加之黎帅哥算无遗漏,在汉大又是眼线广布,曾柔郁闷得几乎要揭竿而起。
虽然心里忐忑,但输人不输阵,曾柔帮宋缨取过椅背上的大衣围巾,很豪气地许诺道:“你放心,我一准儿可以陪你去,滇南,那可是风景如画人间天堂啊。”
“哪儿风景如画?”背后一个悦耳的男中音响起,却让曾柔头皮一麻。
转身看到迎面而来的高大俊逸身影,曾柔心中哀叹一声,早就觉得不该来这家餐厅,就在黎昭析所在的极城置业总部写字楼下,可谁叫自己一直惦记着这里的豉香豆腐花鱼呢。
黎昭析一件浅灰色的长呢大衣,内衬黑色高领毛衣,一路走来,回头率颇高。
曾柔迅速换上一张谄媚的脸,一只手攥住黎昭析的大手,另一只手晃着一个多层的不锈钢保温饭盒献宝:“老公,我帮你打包了藕条辣子鸡、云皮牛肉饼还有菌菇鱼丸汤,都是你最爱吃的。”
听到曾柔这声“老公”,宋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每次曾柔被抓包时,就会自动切换称呼,太没创意了。
宋缨踮起脚尖,在黎昭析身后,冲曾柔挥挥手,都没敢招呼一声,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人人都说黎昭析温文尔雅,脾气极好,可宋缨看到他就觉得压力山大,心底发怵。
黎昭析满眼宠溺,捏捏曾柔的小翘鼻:“好,我们回家吃。”顺手还不忘替她带上羽绒服的风帽。
回到家里,曾柔洗了手,从厨房里取出碗筷,把打包的食物装好,摆在餐桌上。
黎昭析把曾柔脱下的羽绒服挂在衣架上,抱着手臂看着曾柔似乎越发高挑柔软的身段:宽松的驼绒长毛衣坠性极好,行动间隐约显露的曲线反而更加诱人。
黎昭析迈开长腿走过来,从后面抱住曾柔的腰,低头在曾柔耳边轻声说:“可我现在最想吃的是你,怎么办?”
曾柔抿唇微笑,狡黠的双眼光芒一闪,忽地转身双手勾住黎昭析的脖子,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黎昭析,我喜欢你。”
黎昭析浓眉一挑,似乎有点意外小女友的直接:“要不,今天我们试试看……”一边说着,黎昭析抱起曾柔,让她坐在了餐桌上。
曾柔耳根发红,长时间以来,就像黎昭析说的,她没少玩火,黎昭析顶多就是吓吓她,也没真的把她就地正法。
身处这个约炮软件泛滥的年代,黎昭析其实还是挺保守的。
下一刻,他紧紧抱住了曾柔,下颌抵在她的头顶,让她紧紧地贴着他,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唉,还是顺其自然吧,不管会过多久,只要他黎昭析不放弃,任谁也抢不走她!
想起那曾经发生在另一个时空的一切,他的心头如有锤击,眸色却越发幽深坚毅。
对黎昭析来说,那一切无异于一场噩梦。
也是在曾柔大学毕业这一年,在他的竭力劝阻下,曾柔放弃了去滇南支教的打算,在他的安排下,进了一家工作轻松简单的事业单位。次年,他与曾柔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婚后,他希望她做个幸福的小妻子,而她却希望有更广阔的舞台。
她辞了职,然后跟他说,她要去淞市。
他当然反对,他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结果便是从未有过的激烈争吵。
在这期间,老葛突然出事,他痛失挚友,冷战中的她完全没发现他的异常。
她赌气去了南亚旅游,他自然无暇陪伴。
然后,在从某个海岛返程时,她搭乘的快艇遇上了台风。
他永远失去了她。
在那些撕心裂肺,胸膛痛得仿佛要炸开的日子里,他把自己关在她的公寓里,一遍一遍抚摸过每一个角落,那里有她留下的气息和数不清的回忆。
一个月食之夜,他颤抖着双手取下墙上那幅“斐林山庄”的画轴,放在桌案上。那美好的初遇似乎就在昨天。
恍惚间,他似乎又听到她欢快的声音:“黎昭析,我喜欢你……”
窗外,月光被黑影吞噬,夜色如幕,暗沉似深渊。一阵狂风刮过,犹如野兽的呼啸与呜咽,顷刻间,黑影退去,皎洁的月光破云而出,流光溢彩,从窗棂间射进室内,落到桌上的卷轴上。
画卷两端的卷轴本是黑色,非木非石,此刻在月光的照射下忽然光芒绽放,形成一个巨大的光柱,直冲云霄。
随即,光芒如藤蔓般合拢,将他环绕当中。
瞬间,四周斗转星移,他的四周和脚下,刹那间是璀璨的星辰,刹那过后,又是白茫茫的虚空,眨眼间,又是雾气氤氲的海面……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他躺在一株参天的古树下,四周静谧,隐约有鸟雀鸣叫声。
他伸出手想扶着树干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什么也抓不到。
自己这是灵魂出窍了吗,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
再凝神看周围,他这才发现,四周的景观如同投影仪下的影像,皆是半透明的,影影绰绰,疑幻似真。
眼前是华盖茂盛的古树林,从枝丫的缝隙中望去,远处半山腰上,一片雄伟的巴洛克式建筑群清晰可见。
那古朴的巨大圆形穹顶和层层叠叠的火山岩装饰,甚至还有鎏金镶嵌的繁复雕刻与藤蔓花纹,黎昭析自是不会认错,这里是那画中的斐林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