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林山庄》原浣初

13、闹事

　　不得不说，那天郑宇泽确实帮了橙江的大忙。
　　梁总在看过项目现场后，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次日便打电话给曾柔，让曾柔把商务条件以书面函件形式发给他，他将上报总公司审核。
　　曾柔让孟萌草拟函件，心里略定，橙江广场的招商进度从整体来看还是比较理想的，很多知名连锁品牌对橙江广场的经营能力倍加推崇，因而本地的供应商也都表现得非常踊跃，再解决了狄瑞可这个金饽饽后，招商版块就没什么特别悬心的事了。
　　曾柔刚刚舒了口气，旁边的会客室就闹了起来。一个尖锐的女声叫嚣着：“我不跟你谈，你不配，你叫你们领导来，迟了你给我小心点！”
　　因为项目尚在装修中，曾柔他们现在的办公室是临时的，空间有些局促。办公区是整个打通的格子间，会客室就在大办公区旁边，隔音效果几乎为零。
　　曾柔疾步走到会议室门口，门从里面推开了，曾柔的下属之一小蔡走了出来，她脸红红的，眼睛也有些湿润。
　　曾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会议室里坐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微胖身材，纹过的细细的眉和末梢上挑的眼，大嘴薄唇，一看就是个精明厉害的。
　　她斜睨着曾柔，嘴角挂着轻蔑的笑，手上把玩着车钥匙，钥匙上的标识是阿斯顿马丁。
　　身处商业地产这个名利场多年，曾柔也算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例如面前这个女人，一望而知，是个浅薄泼辣的主，这种人往往出身社会底层，一朝富贵，最放得下身段，也最是难缠。
　　“你好，程总，刚刚招待不周，你别介意。”曾柔拉开椅子坐下，双眼直视对方，脸上是客气得体的微笑：“我是曾柔，橙江广场招商负责人，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程芬没接话，隐含不屑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前前后后打量着曾柔，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我是谁，你知道吧。”
　　曾柔一笑点点头，杨绍庸的小三之一，好像也不是什么体面的身份吧。
　　不知道是不是曾柔的笑容刺激到了对方，程芬忽地又拔高了声音：“我今天就是要来问清楚，五楼5012店铺，凭什么不租给我，是我出不起租金还是怎么着？”
　　曾柔的回答非常诚恳：“程总，这件事情之前我们同事已跟你解释过了，你的这个餐饮品牌是自创品牌，而且之前一直是以街边店的形象出现，与橙江广场的高端定位确实不太吻合，即使我们勉强把你招进来，你这个品牌与广场内其他餐饮品牌相比，还是处于弱势，将来也很难获得预期收益，还希望你能够理解。”
　　“啪！”程芬用力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指尖指着曾柔：“放屁！你少给我打官腔！你是什么个东西以为我不知道，我早就把你查得清清楚楚了，你不就是黎昭析玩完扔掉的破鞋吗，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老老实实把这个铺子租给我，我就让你在汉中混不下去！”
　　曾柔稳稳坐在椅子上，脸上神色不变，语气却有点冷：“程总，今天我们需要讨论的是这个铺子能否租给你的事情，至于其他个人问题，与你要谈的事情无关。虽然，这个铺子最终能否租给你要看公司决定，不是任何个人可以说了算的，但我还是跟你一点建议，依程总这么率直的脾气和今天这一番表现，明天会立刻传遍汉中整个商业地产圈，我不觉得，以后还有哪个甲方敢把你这尊大神招进自己的场子。或者说，程总觉得一直做街边店也挺好，以后都不准备再进购物中心。”
　　“你个贱货，你敢！”程芬气得发抖，这个小贱人居然敢这么跟她讲话，她猛一扬手，手中的车钥匙就向曾柔的头部砸过来。
　　曾柔没想到她居然敢动手，急忙用手一挡，车钥匙砸在她的手腕上，手腕瞬间就是一麻。曾柔蓦然起身，一指会议室上方的摄像头说：“程总，我希望你保持起码的理智，这里不是可以撒泼的菜市场，我想橙江的保安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程芬真的被橙江的保安客气地“请”了出去，临走她转头阴阴地道：“姓曾的，我告诉你，这个铺子我租不到，我倒要看看谁敢租，你们就等着一直空着吧。”
　　曾柔回应给她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内心却沉了沉，一回汉中就遇上这么个难缠的，确实挺膈应人。
　　晚上，曾柔回到汉大，停了车，一下车就看到了黎昭析。
　　黎昭析刚从他那辆捷豹上下来，关上车门，大步向她走过来。
　　黎昭析脸色不太好，他一过来就直接伸手托起曾柔的右臂，手腕处有明显的红肿。
　　“很疼吧？”黎昭析沉默了下，才开口，语气温柔。
　　不知为什么，一股闷气骤然窜出，撞得曾柔胸口发堵，她猛地甩开黎昭析的手：“死不了，不用你费心！”
　　这还是重逢后，曾柔第一次冲黎昭析发脾气。
　　黎昭析一愣，随即就被那个“死”字刺激到了：“不许胡说！”他浓眉微蹙，一向温和的面容骤然显得有些凌厉。
　　曾柔转身，疾步冲到楼下，按了密码，用力拉开铁门， “嘶”的一声，曾柔倒吸一口气，手腕一阵剧痛，门“咣”一声又关上了。
　　黎昭析几步冲过来，抓起曾柔的手臂仔细检查，曾柔不客气地又甩开了他的手。
　　黎昭析似是也生气了，他漆黑的眸子盯着曾柔，半天没说话。
　　曾柔不理他，重新按了密码，又准备开门。冷不防身后的黎昭析一把打横抱起来了她，曾柔一怔之下，黑暗中瞬间红了脸，她用左手使劲拍着黎昭析硬邦邦的手臂，“你疯了，快放我下来！”
　　黎昭析自是不放手，他一路抱着曾柔上楼回了家。
　　一进家门，他直接走向卧室，把曾柔丢在大床上，然后俯身吻了下去。
　　他强势又贪婪地吸允、掠夺，她红唇内的芬芳只属于他一人，他的大手托在曾柔脑后，让她无法躲闪。
　　曾柔气急，张口狠狠地咬了他一口，黎昭析顿了顿，舌头却趁机长驱直入，吻得更加霸道。
　　曾柔被他吻得气息紊乱，头脑昏涨，心头却始终憋屈难耐，泪水瞬间就奔涌而出。
　　黎昭析蓦地抬头，曾柔满面潮红，泪水滚滚而下，嘴唇略微红肿。
　　黎昭析叹了口气，他放开曾柔，侧身躺在曾柔旁边，掏出手帕帮她擦拭着泪水，半晌，低低地说：“是我不好，你别气坏了自己。”
　　“呜——呜——”多年禁锢的情绪似乎怦然炸裂，曾柔顿时捂着嘴哭出了声。
　　怎么会不委屈呢，当年他始终欠她一个解释。
　　“你听我说，那时候……”黎昭析有些犹豫，如果要解释清楚当年的事情，势必要提到斐林山庄和另一个时空曾经发生的事情，他现在还不知道曾柔能不能接受，想了想他决定还是暂时不提。
　　“那年，我与杨思如去美国，其实是因为我发觉汉华公司内部有些异常，可能会直接影响当时世博园的项目，她父亲也是其中的关键人物，当时汉华很多项目贷款，都是她父亲亲手批的。我不能打草惊蛇，又想借着他们的信任，早点获取证据，就不得不——你知道的——得做做样子。我没想到的是，我们刚到美国不久，华胜就追过来了。”
　　曾柔不知不觉哭声渐停，两只手却紧张地握在了一起。
　　“华胜误会了我跟杨思如的关系，他那个人，最是吃不得半点亏的，所以，他就直接——强迫跟杨思如发生了关系。后来，杨思如怀孕，他又不信孩子是他的，竟然直接一走了之。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我再急着撇清关系，那杨思如就太可悲了，况且，我确实存了利用她的心思，要不然，她当时也不会那么惨。”提及那一段过去，黎昭析的语气有些低沉，当年废了那么大的劲，也不过是迫得汉华推出世博园项目，令人郁闷的是，却也让未参与此事的华胜与汉华决策层决裂，导致华琦趁机出手让杨绍庸获取了汉华的管理权。
　　“那我呢，我莫名其妙就被分手了，你有没有顾及过我的感受！”曾柔猛地坐起来，恨不能痛扁一顿眼前这个让自己抑郁了多年的男人。
　　黎昭析起身，缓缓搂住曾柔，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当时我知道你会很难过，但是，小柔，只有经历过分离才能懂得珍惜，人的一生很长，你当时——还太年轻，我希望你能经历更多成长更多，将来不要留下遗憾。”
　　曾柔一把推开他，目光灼灼：“你就这么小瞧我，就不怕我中途跟别人跑了？”
　　黎昭析淡淡一笑，笑容里有满满的宠爱：“怎么会呢，我是对我自己有信心而已，曾经和我在一起，你还能瞧得上别人吗？”
　　曾柔无语了，这人的脸皮确实无敌了。
　　黎昭析抬起曾柔的下巴，嘴唇再次温柔地覆了上去，这一次，曾柔没有拒绝。
　　她不会知道，黎昭析这样事必有后手的性子，如果事先没有安排，怎么会放任她独自去淞市，而且一去就是六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