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也窄》肖一一

2、第 2 章

　　锁骨上错落着几点红痕，隐约还有几个牙印。钟意牙痒痒，妈蛋个曾一鸣，昨晚是化身为狼了吗？
　　陶然没放过她脸上纷繁变化的表情，她心里猜到了七八成，不禁感慨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下蔡蓉的第一百零九声的儿媳妇倒是实至名归，落地开花结果了。
　　钟意坐在她床上，陶然走过去。钟意抱着她的腰嚎啕大哭：“然然怎么办，我还要为我家大叔守身如玉的，怎么可以一下子成了黄花菜了？啊啊啊昨晚你为什么要把我交给那个书呆子？”钟意的男神大叔是韩国演员孔侑，天天在念叨。
　　陶然哭笑不得，再次重申自己的无奈：“昨晚是你抱着人家死死不放手。我也很苦恼。”她还皱了皱眉，一脸无辜的样子，可是，可是那眼里的笑意怎么那么地碍眼呢？
　　事已至此，钟意仰躺在暖棉棉的大床上，仰天长叹：“老天，你一雷劈了我吧。”
　　雷没有到，陶然的大掌覆上来了，她左手撑着左边脸颊，摸了摸钟意瘦弱的腰肢：“感觉怎么样？爽不爽？”
　　她说得正经，一脸好奇与暧昧。钟意脸瞬间红了，其实她昨晚迷糊间就有点感觉是曾一鸣了，但她太意乱情迷，沉溺在身体的欢愉快乐间，其他都被她抛到脑后去了。
　　她似在回味，陶然也不急，眼睛亮堂堂地等待她的下文。钟意顿了顿，片刻之间给出两字：“还行。”
　　“只是还行？”陶然轻轻拧了拧她的大腿根部。
　　“啊，你要谋杀好友啊。放手啊。”钟意滚到一旁，躲开陶然的魔爪，大腿根部还酸痛着，经她这么一拧，更是雪上加霜。
　　钟意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回答陶然的问题了，一切在她踏出酒店后，就该烟消云散，随风远去才对。她起身，拉开陶然的衣柜，找了一间黑色纱质九分裤，一件圆领藏青色Ｔ恤衫，正好盖住锁骨，遮掩了昨晚的激烈疯狂。钟意抱着衣服钻进了盥洗室。
　　身后陶然悠悠然地掏出自己的手机给曾一鸣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
　　“你好。”
　　陶然失笑，这么严肃正经的开场白。她笑着说：“钟意在我这。”
　　那头顿了一下，回了个：“好。”
　　“就这样？”陶然哑然于他的平静，不过再想想他那副正经搞科研的模样，倒也不是很诧异。
　　“你告诉她我晚点给她打一个电话。”
　　终于是一句长串的话了。陶然把玩钟意带来的一部崭新的手机，问：“你为什么不亲自给她打电话说？”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曾一鸣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手机落我这了。”
　　陶然憋不住地笑出声：“可是钟意明明拿着一部新手机，”她又补充一句：“还是iPhone最新款。”
　　这会电话那头很安静，与洗浴室哗哗不停的水流声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在突然陶然以为曾一鸣不会出声时，他落落的声音顺着电流声传了过来，似是无奈，似是妥协：“我知道了。我晚点打给她。”
　　洗完热水澡换上衣服，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钟意觉得自己重生了。此时她打满鸡血。踩着陶然的简式拖鞋，挎着自己的小包包，朝陶然挥挥手：“亲爱的，改天我再来还你鞋子，现在我要回家面见我母上大人。”
　　陶然倚着门框，眼神带了一点笑意：“别贫了，待会有你受的。”
　　钟意的鸡血瞬间被冰水冻成了块，她哭丧着脸：“要不，要不我赖在你家不走了。你好心收留我吧。”
　　陶然摸摸她的脑袋，以安抚小孩子的口吻，说：“不就是个夜不归宿，怕什么？”
　　钟意冷冷地瞥她一眼：“刚刚还有我受的，现在就是怕什么，你讲话也太言不由衷了吧。”她生气地噔噔噔下楼打车。

　　回到家，钟绘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小心翼翼地拖鞋换鞋，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步向卧室。她心里怀揣着一番侥幸，看来爸妈有事出去了此时不在家，自己不用被兴师问罪。现在她只想钻进被窝好好补睡一觉，其他天大该挨批的事等睡醒再说吧。她为自己绝妙的想法暗暗开心，可她没想到自己终究是太天真了。
　　“哼，嗯哼。”钟绘掩嘴清嗓子，许文胜跟在一旁朝她蹙眉。
　　钟意顿时一个天地旋转，脑袋拧成了浆糊，到底还是太年轻太天真。她嘿嘿地快速踱步到钟绘身旁：“妈，嗓子不好呢？我去厨房给您泡点菊花金银花，天气热喝点这个清火。”又朝一旁翻白眼的许文胜挤眉弄眼：“是吧，爸？”
　　许文胜还没讲话，钟绘点了一下她的脑袋：“别贫了，说正经事。老实招来，你昨晚聚餐怎么呆那么晚？不是跟你说11点之后要回家了吗？最迟11：30，你倒好，夜不归宿，也不打个电话报备一下？”
　　钟意心里那叫一个苦，昨晚是高中同学聚会，临时换场地，她因为公司有事，打车到酒店时已经是8点多，老同学们都已经吃了一半了、看到她姗姗来迟，有一些高中时期玩得不错的同学起哄该罚酒。她朝陶然求救，后者桌子上已经摆了几支空酒瓶，看来在自己来之前喝得不少，求救无望。钟意把目光瞥向隔了两个位置的曾一鸣，后者事不关己地看了她一眼，忽略她乞求的眼神，扭头和身旁的同学继续聊天。
　　钟意心如死灰。几位同学还在起哄叫喊，她认命地自罚三杯。后来聊嗨了，她越喝越多。
　　钟意埋脸：“妈，昨晚我喝多了，后来我就不省人事了。那时已经很晚了，陶然把我带回家……”她说得很诚恳真挚，从前她不擅长说谎，一说谎就脸红言语不通顺，目光躲闪。可这次事情有点严重，她不得不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到底。
　　要是老实坦白，那钟绘一定会把她生吞活剥，或者直接一脚踹到西伯利亚喂鱼。
　　钟绘明显不相信她的话，双眼直直盯着她，好像要把她看出原形，她哼了一声：“是吗？”
　　钟意压下心里的不安和狂乱的心跳，微微低头看向一旁默不吭声的许文胜，“你可以问爸爸，昨晚要喝酒前我还和他发微信了，后来他打我电话也是陶然接的，那时我正在她家。”虽然她并不知道许文胜打电话过来时，自己到底在何处，但是有微信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为证，她撒谎起来特别格外的有底气。
　　皮球踢到自己这边了，许文胜哈哈笑了两声，满不在乎地揽住老婆的肩膀：“女儿都这么大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有陶然那丫头在，你操心什么。”说完还朝钟意眨巴眼睛，笑得很是开心。
　　钟意心里如泄洪的堤坝，泪水淹没胸腔，她想告诉许文胜：爸，你还是太天真了。陶然那货压根靠不住。
　　钟绘叹了口气：“不是妈管你太多，而是这世道太乱了，出门在外得提放着。尤其女孩子大半夜在外头要更加小心，万一有一个闪失，我和你爸爸后半生怎么办？”
　　钟意点点头，眼眶泛红，她妈就是喜欢末尾来个煽情的说词，虽然每次她都说得挺在理的。
　　“诶，搞什么吗？老婆你以后就别再说什么了，纯属给钟意增加负担。”许文胜打破寂静。
　　钟绘掐他腰，咬牙切齿：“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床头地下的私房钱是怎么回事？现在胆子肥了，敢瞒着我藏偷偷藏私房钱了。”
　　钟意低头偷笑。许文胜平时不爱出去玩，应酬更在少数，但他有个癖好——藏私房钱。钟绘听从奶奶的话，男人身上不能藏着钱，每月定数给生活费就好了，多了就成坏事了。但每年钟绘都会逮到许文胜偷藏私房钱。
　　许文胜求饶：“哎哎别掐了，疼，老婆真的很疼，小意还在旁边呢，你给我留点面子。”
　　钟绘拍他背，佯装生气：“偷藏钱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丢人了，这会却觉得丢人了，你啊……”
　　钟意悄然闪身躲进厨房，外头父母的笑闹声也渐渐平息下来，随着房门轻轻碰撞一声，她知道父母是关起房门“吵架”去了。
　　这是父母另类的相处方式，在家时，许文胜处处让着老婆；在外时，两人对了个调，钟绘处处小鸟依人依偎在许文胜身旁，俨然一对恩爱夫妻。
　　钟意打开高压锅，里面是小米粥，她舀了一碗，看到桌台上有个盘子，上面盖了相同颜色的盘子。
　　她拧眉打开，是凉拌海带。她会心一笑，父母还是很爱自己的。她一手端着碗一手端着盘子，坐在餐桌前享受这迟来的早餐。
　　没一会，两碗小米粥下肚，钟意收拾碗筷要去洗碗池洗碗，新买的手机响了。她把碗放在洗碗池，打开水龙头泡了些水在里面。此时餐桌山的电话铃声停了，她松了口气，刚刚无意间瞥到手机号码的尾数，那号码她实在是印象深刻，依稀记得曾一鸣咬牙切齿让她背电话的模样。
　　既然电话消停了，那就先把碗洗了吧。只是当她拿着洗碗布挤洗洁精的时候，手机又闹了，她撇撇嘴，老大不愿地擦干手过去接电话。
　　来电人依旧是曾一鸣，这实在难得。这厮从来不给她打第二次电话，从来都是她事后看到赶紧补打回去。
　　今天太阳该是打西边出来的吧。
　　“喂，你打电话做什么？有事快说，我要去睡觉了。”钟意说话如吐珠子一样，不带喘的。她可以想象电话那头曾一鸣咬牙切齿的模样。她心里得意地笑了笑，眉眼挑得极高。
　　“你现在在哪？陶然家还是自己家？”出乎钟意的意料，他语气很平静。
　　钟意靠着桌台，言语飘飘：“家里。”
　　“那你等下，我待会去你家。”他很快说道。
　　钟意瞬间站直了身体，心里一阵害怕：“你、你来我家做什么？”
　　曾一鸣笑得很温煦，这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钟意听到他说：“你说我去你家干吗？”
　　钟意呆呆的，她想到酒店里的白墙，白色棉被，此时脑海里也一片白，“提……提亲？”
　　曾一鸣被噎了一下，不过他的目的也差不多：“嗯。”
　　钟意要哭了，“曾一鸣好歹你都读到博士了，白接受那么多年的高素质教育了，你的思想怎么那么迂腐啊，你……”
　　曾一鸣头疼，等了一会儿，钟意一直没下文。他清清嗓子，很认真地说：“我要对你负责。”
　　钟意一声暴吼：“你给我滚。”
　　这是钟意第一次对自己这么大声的说话，曾一鸣挑挑眉：“你长能耐了？”
　　钟意啪的一声把手机倒扣在桌台上。
　　卧室那边传来钟绘的声音：“钟意，你做事轻点，弄坏东西可是要赔双倍的。”
　　钟意恹恹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