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云瑶》南朝北暮

4、逃

　　而养娘的手刚触碰到她微凉的眉间，又急急收回……接着是她欣喜万分的声音：“自由了，瑶儿，我们自由了！”

　　龙云瑶微微一呵，容颜不笑，却言语残忍：“是啊！我们自由了，杀了白秦山，我就等于替我龙家洗去一分怨恨，宁愿用这躯壳染上热血，也不愿热血成了冰凉，养娘？你说瑶儿错了吗？”心口一番汹涌，她所有的思绪万千都化作了泪，落地伤成了花。

　　既是她要傲然而立，又怎能怪只身一人太凉薄？

　　也许自今日一起，便是要从新开始了吧。

　　那强烈的念头催动着她的血脉，烫了她的皮肤，灼了她的目光，丝毫不留情面的，与之残忍，将人刺伤。

　　养娘浑身一震，只当她是稀里糊涂说了傻话，深知——她心头太苦，命运多舛，皆是不公赐她如此下场，可白秦山一死，京门不可能不追究。养娘更是要当断则断，坚决要将龙云瑶送走。无话可说间，养娘直接夺走龙云瑶的匕首，长空一举！狠狠砍下！

　　她的右掌一断！鲜血溅在龙云瑶的玉颊上！

　　“不！养娘！”龙云瑶一声咆哮！

　　龙云瑶撕心裂肺引天长啸，险些要破碎了眼里的殷红……她就这般痴痴傻傻的看着那个血口，颤抖的手攀了上去，却被养娘急急拦住，替她擦去脸上的血痕。

　　那一刻，养娘很是欢喜：“我的瑶儿啊，你不该受这些罪啊，去找苏方木，知道吗？这世间唯一能够救赎你一身罪责的人。”

　　可她根本不听！还在瑟瑟发抖，就这般让眼泪一遍一遍染了瞳眸，成了黯然销魂的模样：“不，养娘，你这是何苦呢！何苦呢！这断手之痛！岂能笑着隐忍？瑶儿不愿走了，不走了，陪着你们可好……”趁话语未完，养娘扼住她的神情，大叫一声：“瑶儿！”

　　待这玉骨消弱的龙云瑶微微镇定，她才解释起往事：“瑶儿，你听养娘说，其实……养娘一直瞒着你，我是苏家人，与苏方木就是同门中人，只因以往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我逃出异乡，这才躲过一劫，但苏家有一个规矩，是等同要命的规矩。”

　　养娘说的话极其残忍，就连目光也是如此，毕竟面临着的分别，还是觉得太过心痛。但她……确实不舍这孩子啊！

　　哽住泪水时，养娘又道：“我手上这银镯，若非亲自斩断否则取不下来，但这东西，可以托苏家人替你做一件事，只要你拿着这银镯去求他，必然不会拒你于门外，鹿属神居，才子之地，瑶儿……记住了。”

　　“还有，五十年前，这天地间曾出现过一个唯一的女帝，她继位时，国泰民安，政通人和，乃是一个太平盛世，但她的盛世，就是苏家人给的。我曾有幸见过她的风采卓然，所以……我希望你也可以成为女帝，逆转你的人生。”

　　话里凉薄至极，她笑了笑，听不出一点温柔，像是从夜里销声匿迹的月色，早已深入黑暗。

　　养娘的额头，贴去她炽热的胸膛，用这仅仅的左手，又拍了拍她的后背，说起那温柔的话：“我和问心，总归是拖累你，就不跟着你去了，养娘替问心寻了个好去处，那里不会有人追杀，我会替你留下线索，日后你来寻我们便是。”

　　“瑶儿，可记得了？”那声音霎时苍老。

　　“嗯……养娘？何为女帝？我真要做那什么女帝吗？”

　　而龙云瑶还在惶恐难安，就这般悲凉而立，那骨髓里的凉，肌肤外的温热，都在拼命作祟似的要她的命。

　　咬了咬牙，龙云瑶察觉到养娘在吃力的点头，就知道养娘是执念已定。大抵也因为这般绝境，龙云瑶才知道，自己无可奈何：“好，养娘，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和问心一起，等我好好回来。”

　　“养娘……你一定要等瑶儿回来。”

　　——

　　“人呢？人去哪里了？要是再抓不到她！咱们都得被白大小姐给废了！”

　　那几十个赤衣人，立在月色之下，提着刀剑惶惶，都在觉得这个山头十分邪门，迟迟不敢再往前一步了。可想起——白家大小姐白璘舞，可是极为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女人，就在整个京门，也敌手寥寥，人人畏惧。

　　尤其是她身边的几个女侍，还有手上一把断骨鞭，从来都是一招致命，且又是杀人不眨眼，活脱脱成了旁人口中的女魔恶煞。

　　要是再找不到杀了白二公子的龙云瑶，只怕……龙云瑶没死，倒是他们先见了阎王。

　　思及如此，有人大声疾呼：“还啰嗦！快去那里看看！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