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告诉你（一）》晓秋月

13、03

　　万象城中，夜幕漆黑，依稀可见一道银光穿透森林，快如闪电，奔向城主府的方向。
　　若仔细看就能发现，银光只是一身材高挑的人背后浅金色的长发荡漾于月光中形成的，而他怀里，还抱着一名身着睡裙的少女。

　　少女身上的真丝睡裙质地上好，在袖口领口有蕾丝花暗纹，繁复奢华。她没梳头发，只将脑袋靠在男人肩膀上，他们身后，少女的柔顺长发飘荡，纠缠他肩膀上垂下的流苏；如同他们初见就交缠了的命运。

　　艾尔维亚白天为了安抚落难的小姑娘，本来就没怎么睡觉，现在霍华德在她的撒娇攻势下，被迫带她出来办事情，但她自己不争气，精神不济，连连打哈欠：
　　“霍华德……”
　　“嗯？”他注意力完全放在少女身上，声音中几分温柔。
　　“你今天可不可以动作快一点，我好困。”
　　精灵青年眼眸中出现明显笑意——不知道是哪个姑娘说要跟他一起来，才能放心；现在连地点都没到就困成这个样子。
　　虽然这样想，但他还是加快了速度。

　　一路十分顺利，他们按照白天那个可怜的女孩儿所说的，找到了“地牢”。
　　里面关押着各种各样的人和魔兽，其中每间牢房的品质不同，有的甚至比上等宾馆条件都好，艾尔维亚很快就找到了那间关押可怜女孩妈妈的屋子。

　　那间屋子一半位于地下，是间水牢，正中央一个张着双翅的“人”似乎睡着了，她手臂被链子拴在房顶上，身体腰以下部位都在水中，身上仅存的衣物破烂不堪，从衣物破碎的缝隙中，能看见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面伤口林总，大大小小不计其数。
　　艾尔维亚心中生出一些怜悯，她在水牢外面轻轻呼唤那名似乎是魔兽又似乎是人的囚徒：
　　“米娅！米娅，醒醒。”
　　她不敢太大声，虽然相信霍德华的能力，但她也不想引来狱卒添麻烦。于是小心翼翼的呼唤大概十分钟才起作用，对方睁开眼睛，迷茫的看向她，双眼里面含着泪水，一副绝望的样子：
　　“不要再审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不是来审问你的，我们听你女儿说城主抓了你关在这里，来救你回家，和女儿团聚的。”

　　对方疲惫不堪的模糊双眼，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好像相信了艾尔维亚的话：
　　“你真的是来救我的？……”
　　艾尔维亚拿出小姑娘给她的手链，上面有一只粗糙线绳编制成的兔子：
　　“这个，是你女儿给我的，她拜托我们救你出去。”
　　米娅激动道：“真的是我女儿的东西！好，我跟你们走！”

　　少女闻言，转头向着霍华德眨眨眼，微微一笑。
　　他会意，以魔力悄无声息做出傀儡放在那个女人原有的位置上，片刻后，本来在水牢内的女人便已经站在他们身边，艾尔维亚关切道：
　　“你可以自己走嘛？”
　　“可以，他们虽然对我用刑，但为了不让我死，也给我治伤。”

　　三个人一路走到城外，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呢，艾尔维亚偷偷的想，这次一定要给这只力量强大，内心却很单纯的精灵上一课——这也是她为什么非要跟来的原因。
　　二人一路把米娅送到贫民窟的“家”门口，米娅感激涕零的道谢，而精灵此刻，垂眸不知思索着什么。
　　乌云遮住月光，就在此时，从屋内奔出那个白天向他们两个人求助的小女孩，她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向着霍华德方向刺过去。

　　霍华德当然能感知到危险的来临，就算对方已经选择在光线昏暗的时刻动手，但精灵是受造物主眷顾的种族，感知力非比寻常。
　　何况他，还比普通精灵厉害不知多少倍。

　　但是就在那柄带封印之力的利刃快要戳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身畔的少女伸出手，握住了女孩子的手腕，艾尔维亚噙着有点凉薄的笑意看向她，很像是平时霍华德惯用的冷淡表情：
　　“你，在做什么？”
　　“我……”女孩想必很少做这种事，手并不稳，被戳穿阴谋后，手再也握不住利刃，那柄上好的利器一下掉在了地上。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遮挡月的乌云又移开了，霍华德只看见方才语气有点凶质问行凶女孩子的少女，回眸冲他一笑。
　　她此刻一只手还握着那个女孩的手腕，仿佛是保证这个人不会再伤害他。向着他的眼神中有种“我保护了你哦”的得意之感。
　　哪怕在他幼年时期，力量也是绝对强盛的，从未有人想过要保护他。他看着少女现在这种得意洋洋，心里不禁一暖，不由自主伸手牵住了少女另一只手。

　　而那个做坏事的女孩身躯有点发抖：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
　　艾尔维亚一面回握住霍华德修长的手指，一边道：
　　“你们这个戏演的很不敬业……你母亲被抓走，你怎么可能知道她关在哪里，如你所说，你有内应，但是你怎么得到内线情报的？城主府的人放着好好的差事不做，来帮你一个贫民的忙么？
　　第二，你母亲很迅速就相信了我们两个——不加盘问轻而易举的相信了我们，不该是这样的。”
　　说到这里，艾尔维亚握住霍华德的指尖不由自主用力，身体也有一点轻微的颤抖：
　　“一个和孩子相依为命母亲，身陷牢狱的时候，一定很想知晓孩子，没有自己在身边会怎么样，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人欺负，怎么会有只关注自己能不能出去的母亲？就算有，也是很少的，我相信这片大陆上几乎所有母亲，都是爱孩子胜过自己。”

　　母女二人低下了头。
　　心虚的她们迫于霍华德的能力，还没被逼问，就很快说出来事情始末；结合现状来看，情况是这样的——

　　自从上次霍华德将S级魔兽轻松斩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只能力卓著的精灵现世；故而都想攀关系，甚至找机会将他据为己有，但除了那座边陲小城的城主大叔和侍卫们见过霍华德真正的样子，其余人并不知道精灵就是这个黑发黑眸的普通男人。
　　也因此，艾尔维亚一面觉得这种忽如起来的名气可以用于解决二人温饱问题，一面又处于自己女孩子的心理，不想将他原本的样子公之于众。
　　于是她聪明的开辟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如果有麻烦需要这个强大的精灵解决，那么就把钱和委托送到那位城主大叔那里，为了保障别人不会轻易找到他们，霍华德不会过分辛苦，她定了个规矩：每个月只收两次委托。
　　只要报酬让她满意，他们就可以帮忙，前提是，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于是从猎杀S魔兽过后的两个月，他们一共只做了三次任务，却已经攒了几万金币，已经大概相当于一百对平常夫妻一辈子的开销总和。
　　而刚刚结束的那次任务，是万象城贫民窟附近一只做乱的魔兽，他们二人解决了那个畜生之后，在回程路上遇到了这个求助的小女孩——
　　其实，就连那个猎杀魔兽的任务都是圈套，目的就是把精灵引到万象城，然后给他们两个人演上一出戏，在霍华德不设防备的时候，用带着封印的匕首将他的力量桎梏；幕后之人，就能把霍华德捉回去，据为己有。

　　“好复杂的一个计划……”艾尔维亚感叹：“你们是被威胁了才这么做的么？”
　　女孩指着母亲身上的一对翅膀，眼泪磅礴：
　　“城主给我母亲吃了一颗药，她就变成这样了……没有工厂和店铺接受妈妈这样的仆人；邻居们也都说我们是魔兽，已经疏远我们很久了，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收入，城主说这次能把这个哥哥捉住，我母亲的状况，她才帮我们解决。”

　　她们境况也不怎么好，做坏事的人，有时候不一定是本性不好，只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而已；艾尔维亚几不可闻的叹口气。
　　随后，她从霍华德怀里轻车熟路取出一袋金币，数都没数，便交给了母女两个，顺便用他的手帕把小女孩脸上的泪水擦干：
　　“你们带着这些钱，离开这里，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住下来吧，应该足够养你到长大了。”
　　少女弯腰，认真的看着小女孩的眼睛，那是和精灵先生一样的天蓝色眼睛，她最喜欢的颜色：
　　“别再被迫做这种事了……”

　　女孩明显眸光一亮，燃起希望，随后很快暗淡下来，纤细瘦弱的胳膊，紧紧抱住自己的母亲：
　　“城主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既然早就知道我们是谁，”艾尔维亚笑笑，安慰道：
　　“那么我们会解决你的麻烦，放心罢。”

　　说罢，艾尔维亚牵着霍华德的手，走远了。
　　他们身后，月光皎洁，母女二人充满感激的道谢飘荡在安静的夜色里。

　　＃＃＃
　　没走出多远，艾尔维亚便纵身一跃缠到霍华德身上：
　　“走路好累。”
　　对方表情依旧冷淡，但是动作却很柔和的将她用最舒服的姿势抱好。

　　“你走慢点，”艾尔维亚靠在他肩上，仰头就是星空：
　　“我想和你一起看星星。”

　　霍华德于是就跟着她一起抬头，放慢了脚步，两人之间气氛舒缓平静。过了一会，他说：
　　“我其实可以把她魔化的翅膀祛除，那样，应该比给钱对她们更好。”
　　“我知道。”少女叹气。
　　“你知道？那为什么……？”
　　“她们想要伤害你，我本来不打算帮她们——可是她们实在太可怜啦。不过试图伤害过你的人我也不会原谅，就让米娅带着翅膀，这样她就知道自己曾经做错过什么。”

　　她护短的语气任性可爱，从未有人这样在乎他的感受，霍华德停下脚步，将她放下来靠在树边，额头抵住她的：
　　“甜心。”
　　“你叫我什么？”少女踮起脚尖靠近他，发丝和身体上的馨香随着呼吸侵入他灵敏的感官，她不依不饶的贴的更近：
　　“再叫一遍？”

　　下一秒，黑发黑眸的平凡男人，头发骤然变成银白色，以眼睛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尖尖的耳朵也立起来，边缘泛着粉红色。
　　他天蓝色的眼睛，就近在咫尺，整个眸中，全是她的倒影。

　　少女看着他害羞的样子，好笑的缠紧他脖颈：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个女孩子的眼睛，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精灵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耳朵红的更加厉害。
　　片刻后，他似乎冷静下来，又问：
　　“你刚刚说起关于母亲的时候，好像很……不开心？”
　　“……”少女本来高昂的情绪，刻意掩盖在欢喜之下的失落，被他一句话揭穿。
　　她褪去笑意，有些怀念的抬头看星星，答非所问说：
　　“我好喜欢看星星，母亲说，她会变成星星守护我。”
　　“你母亲一定很了不起。”霍华德难得善解人意。十分温柔。
　　艾尔维亚点点头，脑袋靠住他肩膀：
　　“我现在有了接替母亲来保护我的人。母亲应该放心了。”

　　但是她表情却是和她语气中的欣慰截然相反的伤心；霍华德不忍心看她这样，低下头道：
　　“你没事吧——虽然我这样问很多余。”
　　艾尔维亚摇摇头，也许是所谓的契约之力影响，她可以敏感的察觉到霍华德的话语是真是假，如果她愿意，还能察觉到他心情好坏，等等。

　　现在，她明白对方浓浓的关心情绪。
　　少女全身心依靠他，他的怀抱虽然有些冰冷，但是她的心，却因为青年的照顾和爱意，燃起离开母亲将近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温度。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欢吃简单的烤面包加果酱么——小时候，母亲身体不好，还要照顾我，我们只能买的起市场上最便宜的烤面包，和那些因为烂掉而低价售卖的果子。所以母亲总是做好果酱，等我回家吃加了酱的烤面包。每次，还会奢侈的多分我一些，谎称自己吃饱了，来满足我的胃。就像你之前做的一样。”

　　夜风吹来，霍华德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冷么？”
　　“你在，不会。”少女一边回答一边继续：
　　“我五岁的时候，和母亲一起做工的人诬陷母亲偷店里的东西，有两个人作证，母亲就被压入大牢定了罪，她身体本来就不好，那次坐牢回来，虽然有惊无险，但她身体更差了，不到半年就去世了。
　　而我后来才知道，她在牢里的时候，家族的人逼问她我的下落，可是她一点都没透露过，这些都是后来好心的狱卒转告我的。”

　　“所以你才一眼就看出那位母亲并不担心自己的孩子？”
　　艾尔维亚碧色的眼睛低垂，
　　“我母亲去世后，我没能力躲避家族的寻找，被带了回去，但他们很快发现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在他们心里，我的价值仅限于有没有继承父亲强大的，对魔法的天赋。可是我没有。那段时间我格外喜欢观察别的孩子和母亲相处的样子，每次看到，都会想起我的母亲，曾经非常非常爱护我……”

　　他们没再说话，霍华德同她一起看着天上的星星，过了很久他才淡淡道：
　　“我不会离开你的。”
　　这句话说的平静而笃定；和那些惯于谈情说爱的富家少爷们口中的情话比起来，显得这么无趣。
　　可他的坦诚令艾尔维亚心中充满暖意，她昂头看着他，眼睛在星月的光辉下熠熠生辉，带着水光一般的动人：
　　“谢谢你。”

　　“我的一切都属于你，不用谢。”霍华德启唇一笑：
　　“如果甜心必要拿出自己的谢意，那么有件事请你帮忙。”

　　这是艾尔维亚第一次看他笑——此刻的他，用手臂把她禁锢在怀里，倒映她身影的蓝色眼眸微弯，弧度姣好的唇瓣勾起，脸上温柔深情不加遮掩，银白色长发顺着他尖耳的边缘垂下来，被风吹到她耳边，带着自然的清新气息，有一点痒意。
　　而他此刻宠溺的表情，竟让一直以来在二人关系中占主导地位的少女有点不知所措了：
　　“帮什么忙？”

　　霍华德抱着她转了一个身，他坐在草地上，而她正坐在他怀里，这个时候，他以仰头看着她的角度，无比认真虔诚的祈求：
　　“我想吻你。”

　　那表情有点像是扑到主人要骨头的狗狗，犯规的可爱，在他坦荡的索吻目光中，艾尔维亚伤感情绪褪去很多；脸悄悄红了一点。
　　“嗯？不愿意？”没得到回应的霍华德疑惑看着她。

　　“……你非要得到语言上的同意才可以么，”少女嘟囔抱怨：
　　“好笨，我愿不愿意你难道不知道？”
　　对方当然听到了她这两句话，于是下一秒，略冷的薄唇贴上少女的嘴角，慢条斯理的开始品尝。
　　吻好像很短，又好像时间绵长，那种和人相连是感觉使她飘飘欲仙，有什么灯火绚烂的东西从脑海中溢出来，感觉说不出的温馨美妙。

　　下一秒，她听见他在耳畔喟叹般地说：“啊，她好甜。”
　　沉迷在亲近中的少女略恼羞成怒的推开他肩膀，霍华德对她从来不加防备，顺从的离开了她唇畔，还有点意犹未尽的问：
　　“怎么了？”
　　“你刚刚说什么！”少女瞪着他：“……什么很甜！”

　　精灵一怔，看着她生气的表情，蓝色眼睛中漾出笑意：
　　“你能听见我的心声了？”
　　“心声？”
　　“嗯……我不是跟你说过，如果我们更亲密的话，你就能感受到契约之力？”
　　“是这样啊——”少女知道了缘由，但还是十分害羞，脸上热度未退，就听青年道：
　　“我刚刚也可以听见你的想法的，艾尔维亚。”

　　而此刻，就在他低声喊她名字的时候，少女感受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冲动——
　　想被他抱在怀里，被他爱抚，请求他吻自己，给予自己快乐……
　　啊，好羞耻！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契约之力？如果是的话，那么霍华德为什么希望并且很喜欢她喊他名字？

　　看着她忽然爆红的脸色，精灵已经猜到了什么，但他没戳穿，反而把她抱紧，冷静的询问：
　　“要不要再感受一下？”
　　语音落，没等她回答，霍华德便纠缠上来。

　　月光下，少女金色的长发和精灵银白色的发纠缠在一起，随着偶尔吹过的风浮动；他们身躯纠缠，在月下的树林里缱绻，原本安静的地方，有种暧昧的水声传开。
　　这样温馨而缠绵的时刻，片刻即似永恒。

　　＃＃＃
　　直到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传来，打断他们：
　　“咳，你们——”

　　艾尔维亚从他怀中起身，睡裙有些褶皱凌乱；唇瓣是水润的红色，明眼人一看就知晓经历了什么的样子，而霍华德身上痕迹更多，他制服顶端的扣子甚至开了两颗，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白皙的皮肤上还有少女指甲留下的痕迹。

　　来者明显一愣，很快便哈哈笑道：
　　“如果知道这个精灵和你已经有了契约，我是不会费人力物力捉他的。”

　　艾尔维亚也在打量眼前这个女人——
　　波涛汹涌足以形容她完美的身材，现在这身躯被张扬的红裙包裹着，更显诱惑；栗色卷发梳在一边，显得她下巴很尖，配上她明媚的五官，秾丽非常。

　　少女歪歪头，目光最终落在这个美艳女人的肩膀上，那里有一枚带着流苏的华贵肩章：
　　“你……是万象城的城主？”
　　“是我呀，”女人呵呵笑：“小姑娘很聪明呢。”

　　“你是故意来找我们两个的么？”艾尔维亚问。
　　否则，谁会走到这么偏僻的人烟罕至的森林里来？

　　“是啊，侍卫们回禀我说计划失败了呢。”女人拨了拨自己被风吹乱的发型，妖娆的冲霍华德抛了个媚眼。
　　霍华德当然不会回应她，倒是艾尔维亚十分戒备的站在了二人中间，看着那个女人：
　　“城主，既然失败了，您现在又有什么目的？”
　　“目的？”美艳的女人勾了嘴角，目光留恋在精灵银白色的发和英俊的面容上：
　　“强大美丽的东西，谁不想拥有？这片大陆上，从来凭本事说话。”

　　“可是我不愿意，”少女挺直了背，面对对方潜在的威胁意思，毫无畏惧：“他也不会愿意跟你走。”
　　“你很有趣。”女人似乎被艾尔维亚吸引了注意：
　　“力量这么弱小，却想要阻拦我得到想要的东西？从我坐上这个位子，多少年没人这样大胆了？”
　　万象城主菥蓂，魔力强大与她的美貌，名扬整个大陆。

　　少女却没被她话中敌意退缩，她直视对方眼睛：
　　“精灵只跟自己的伴侣订立契约。”
　　“那又如何？”对方伸舌舔了舔唇：“难道你真的要嫁给一个精灵？”
　　“是。”艾尔维亚明白菥蓂话中的潜在意思——
　　毕竟多少大家族中只把精灵当做自家免费的仆人；用名字禁锢对方之后，就将其变得和别的宠物没有区别。
　　那在众人的观念中似乎才是正常的，可是人们似乎忘记了，精灵生来便不是人类的仆人。
　　艾尔维亚当然不会让他被自己禁锢，她会把对方当成与自己平等的伴侣。

　　菥蓂听了她的回答，妖艳的眼睛露出惊讶，随后释然：
　　“果然是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啊……你是想跟他隐居世外，还是想一辈子让他收敛魔力，做个所谓的普通人？”
　　“与你有什么关系？”
　　艾尔维亚反问；一向活泼温柔的表情变得严肃。
　　“没什么……我是在提醒你，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算有几分聪明，你的精灵早晚还是会被人抢走，不如把他给我，我会好好对待他的~嗯？”菥蓂无论说什么，语调中总带着缠绵。

　　“不用了。”霍华德开口，银发飘荡，蓝色的眼睛中，只有艾尔维亚的影子：
　　“我是不会离开她的。”
　　女人嗤笑一声：“只怕论魔力；你连我都打不过呢，如果不是觉得麻烦，我是不会把捉你这件事交代下去的。”
　　艾尔维亚也是大陆上显赫家族的人，当然知道四大主城之首万象城的城主，魔力是数一数二的，能打得过她的人极少。
　　她当然怕菥蓂动起手来，精灵先生会吃亏，但同时，她心底涌起的笃定的信任感，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种隐约的信心似乎在告诉她，霍华德的强大足以赢过任何一个魔法师。

　　这个时候，精灵侧眸温柔请求：“艾尔维亚，叫我的名字。”
　　“霍华德……”她已经有了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精灵长发无风自动，天蓝色的瞳孔变得深沉，他凉薄的语音传来：
　　“城主……如果你没跟我切磋，又怎么知道我打不过你？”

　　菥蓂只觉得面前迎来一片黑色的虚无——那并不是夸张，是真实的；是力量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倍的生物，给予的压迫感，这快要令人吐血的威压，在她看向精灵冷淡的瞳孔时，都会觉得是无上的荣耀恩赐。

　　他看我的表情，宛若见一只蝼蚁。
　　——菥蓂终于意识到了，那只精灵最与众不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