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告诉你（一）》晓秋月

11、01

　　艾维利亚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可是快绝望时，一股柔和的光晕覆盖住她整个躯体，带来的是前所未有过的治愈感觉，是那么舒适温暖，仿佛回到了母体，令人情不自禁的安心。
　　她身体负伤，本来就已撑不住，在这种另她安心的气息下，昏昏欲睡的她终于安心合上了眼。

　　朦胧之间，眼前闪过一道人影，身姿修长矫健，动作快若闪电，银白色长发，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袍，在她面前一闪而过，随后，她落入一个温暖的，充斥阳光气息的怀抱。

　　这一眠格外黑甜漫长，她醒来时森林中已经入夜，满天星斗闪烁发光，她被一个人锁在怀抱中动弹不得，此时她微微挣扎，抱着她的人也跟着醒了。
　　四目相对，艾维利亚借着月色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词语似乎不足以形容他的美貌，是的，美貌，那是自然的恩赐，造物主的偏爱，如果不是他表情过分冷淡疏离，艾维利亚几乎要发起花痴，要知道，她从前可从来不是个贪恋美色的人。
　　但偏偏就是那种冷淡，拉开了他跟别人的距离，就算他看着你，你也会觉得他眸中空无一物，这并非藐视，似乎只是与生俱来的差距，而差距往往使人清醒。
　　艾维利亚用纯粹的欣赏目光流连过他漂亮的外表，最终落在银色长发中一对尖尖的耳上，试探性问到：
　　“你是……精灵？”

　　对方几不可见点了头。
　　艾维利亚性格不冷淡，甚至比同龄人都活泼的多，虽然在这片大陆上，十六岁已经嫁人的女孩子不胜枚举，如艾维利亚这种十六岁尚且活泼天真的，算的上是过分晚熟。
　　但也得益于她的活泼，此刻的情景换做别人，遭逢这种对方一个字都不愿多说的态度，哪怕是救命恩人，估计也会十分尴尬。
　　她不但不觉得被冷待，反而十分兴奋的靠近他的脸：
　　“是你从巨龙封印里面救了我？”
　　“巨龙封印？”他重复她的句子，似乎咀嚼着这几个字的含义。
　　艾维利亚这才想起来，龙已经是绝迹了的，这片大陆上大部分人都把它当成传说中的动物看待而已——而她们家族领地深处，森林中的巨龙封印，也只有几名长老知晓。
　　于是她解释道：“这片森林外面有结界，在森林内部有一个被封印住的巨龙——我是进来查看巨龙是否还在封印状态的。”
　　青年精灵听了她的话，用他漂亮的不像话的双眼上下打量她：
　　“你……”
　　艾维利亚在这种目光下红了脸，不止因为这个年轻男人的目光停驻在自己身上，更是因为自己能力在这个法师战士盛行的时代，实在太过薄弱。
　　“因为我们家族世代守护巨龙封印，在大陆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年轻一代的人中，只有我天分最差，所以探查巨龙封印这种危险的事情，交给我做，就算死了也不可惜。”
　　冷淡的精灵听了这句话，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精灵族人稀少，繁衍也困难，并没有这种不尊重别人生命的行为。

　　他带着一丝讶异的看向艾维利亚：
　　“所以你真的打算去？”
　　艾维利亚苦着一张脸：“我没想去啊——本来只想找个结界薄弱的地点，偷偷溜出去，家族的人大半会以为我死在这里面，探查封印的事情他们还会再派人，而我，以后都可以自由自在的。”
　　他听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是封印自己撞上你的。”
　　“是的……”艾维利亚浅金色的长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落在精灵的手臂上：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白天的时候我刚刚打算从结界一角溜出去，天空中就忽然出现了巨龙。”
　　少女似乎有些愤恨失落的情绪：“我真的是太倒霉啦！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葬身龙腹了。而且结界的薄弱点时刻都在变化，现在再去找可能又要花费很久。”
　　她语气中对这个只认识了不到十五分钟的男人，不知觉带上一点熟稔，对方却并未不悦，只是依旧用他冷淡的语气问到：
　　“如果你能顺利出去，打算去哪里？”
　　少女歪着头，一脸期待：“我以前听人所万象城的苹果派很好吃！还有暮四城中有很多新奇的动物，还有北境的雪山，大陆以外的海洋，我都想去！”
　　她目光重仿佛冒着星星一般，年轻的精灵被感染，与生俱来的冷淡也染上几点温度：
　　“我其实可以带你出去。”
　　“真的嘛！”少女兴奋的扑过来拉住他的袖子。
　　他又开口道：
　　“你不用这么兴奋，我身体还没复原，现在不行...大概还要在这里耽搁一些时日。”
　　艾维利亚没有关注他的解释，也没问要耽搁多久，却关切的问：
　　“你受伤了？”
　　他凉薄的下颌微微一点。
　　“严重吗？”艾维利亚忧心忡忡：“是为了救我受的伤？”

　　精灵合上双眼，用手摸摸她的脑袋：“不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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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灵睡醒的时候，发现身畔堆着一堆野果，少女不知所踪。
　　他捡起一个放入口中，味道略涩。
　　但精灵一族依靠自然而生，生存方式比不上人类精细，所以哪怕这果子酸涩，他也面不改色吃完了，只剩果核的时候，他听见少女惊讶的声音：
　　“你把它吃了？”
　　他略疑惑的抬头看她，只见她左手拎着一团红色的肉，似乎是一只已经剥了毛皮的……兔子。

　　“那个，是我捡来调味用的，”她一边解释一边提着手里的兔子说：“呐，这是我们今天的粮食。”
　　肩膀上的图腾似乎随着她的“我们”二字发出炽热的温度，他皱了皱眉，将躁动压制下去。
　　“你难道不喜欢这个？”少女歪着头靠近他：“你们精灵喜欢吃什么？”
　　她若有所思拿起另一枚酸涩的果实，放到唇边咬了一口，顿时脸皱成一团，碧色眼眸中也漾出生理性眼泪：
　　“哇，好酸！”

　　精灵看她一眼，将她手中的果实拿过来：“给我。”
　　少女不知所以的看着美得不像话的精灵，接过她咬过的那枚果实，在她吃过的地方，又启唇咬了一口，咀嚼动作没有丝毫不愉快，就这样在少女怔愣的目光下，一口一口吃完了。
　　“那个是我吃过的……”少女看着他，脸色有点红。
　　“有什么问题？”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冷淡。
　　“……没事，”她挫败的想也许精灵和人类的成长方式并不同，但是，
　　“你以前对别的女孩子也这样？”
　　精灵不知所以，但很老实的回答道：
　　“我并没见过女孩子，我是跟着父亲长大的。”

　　“只有你们两个人？”她一边问，一边用打火石点燃捡好的柴火。然后架起兔子放在火上。
　　精灵颔首。
　　“那你母亲呢？”
　　听到这句问话，他美丽的双眸中似乎有什么在逐渐碎裂，怀念，愤恨，加上一种深刻的思念，是少女看到的全部，她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因为她自己从小，就是这样长大的。
　　于是她猜测，轻轻问：“她很早就不在了，是么？”
　　精灵闭了眼睛，没回答她的问句。

　　片刻后，却迎来了干净的拥抱。
　　少女温柔的浅金色长发再次披了他满肩，小小一颗脑袋埋在他颈窝中，然后是她暖到不像话的语气：
　　“对不起……”
　　他伸出手臂略微生涩的回抱，心里在想，人类女孩子安慰人的方式都是这么特别而有效么？

　　至少，被她抱住的那一刻，因为负面情绪发痛的图腾，全然安分下来。
　　他解释道：“母亲在我出生后不就去世了；我父亲对我一向不管不问，只有我们两个人住在领地内，一直到我成年。”
　　这还是见到她以来，精灵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艾维利亚呆呆的想，精灵真不愧是上天的馈赠，声音都如此动听优美，说话稍微长一点，便像是深入人心的歌曲一般，似乎能让她沉沦。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少女对他身上的气味有些着迷，没有放开自己的手臂，维持着抱他的姿势问。
　　精灵丝毫没觉得不妥，反倒是被安抚的图腾令他倍感舒适，此刻异常顺从的回答了少女的问题：
　　“我不知道……父亲说我成年了，不应当在家中住着，一个传送魔法，我就到了这里。我想他应当只是随意把我扔出来，并不是有意把我放入你们家族这个封印。”
　　“那你父亲真是挺厉害的……”传送魔法直接穿透了这个存在上百年的结界，精灵一族的能力如此强大么？

　　忽然，少女又想到什么，从他怀里抬起头：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精灵面色冷淡，心中却对她离开自己怀抱有点怅然若失。
　　“嗯嗯，我叫艾维利亚。”
　　“兔子……”
　　“兔子？”少女疑惑。
　　“兔子烧焦了。”他平静的说完，站起身来。
　　“啊！我的兔子！”少女看见火上一团看不清原来颜色的焦黑，散发着阵阵糊味；她面色十分挫败，余光瞥见精灵向远处走去，又着急问到：
　　“你要走了吗？”

　　“我……去给你再抓兔子啊。”他冷淡声音染上无奈。
　　没问出名字的艾维利亚坐在火堆旁边，满满的失落——她以为两个人已经是朋友了呢。
　　可是如果她好好上过物种起源课程，就该知晓，精灵作为比人类更亲近自然的类人物种，天赋卓越，身躯美观，却有致命的弱点——
　　从出生而起伴随他们的名字，是自然的馈赠，力量形同契约，如果他们自愿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那个人便有掌控他们的权利。所以对精灵而言，知晓名字的人都是极度信任之人，比如父母伴侣。
　　也有许多人为了囚禁控制他们，用卑鄙手段迫使他们说出自己的名，豢养这个强大物种供自己驱使。

　　这种制约在很多物种身上都有所体现，比如这森林中，那间接伤害了她的巨龙。
　　只是，从之前的情形来看，巨龙正在冲破封印，受伤前的场景历历在目，是少女十六岁的人生中从未见过的恢宏——
　　威武的龙身在空中翻滚挣扎，带起剧烈旋风，它双翅有力，龙啸绵长，一双冰冷的龙眸低头的时候，带着强大者的气息。万物似乎都不能在那双眼睛里留些痕迹。
　　家族给她防身用的顶级防御魔法，在它的力量面前根本不堪一击，面对狂暴的巨龙，她只能躺着等死。
　　好在白光出现，精灵少年救了她。

　　她庆幸的看向提着兔子回来的少年，而他面对她热烈目光并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把兔子递了过去。

　　入夜，树下，精灵席地而坐，少女靠着他肩膀，渐入梦乡。
　　在月亮光辉透过树影照在她脸颊时，俊美的精灵低头在她额前轻轻一吻：
　　“吾名，霍华德。”
　　“我没睡着，”少女灵动的眼睛张开，朝他眨了两下，带着面上薄红，印入视力极佳的精灵眼中：
　　“霍华德。”

　　他没想到艾维利亚居然醒着，不由一愣，随后肩上的图腾开始发热，在少女呼唤他名字的一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束缚——
　　是契约之力。

　　那羁绊形成的猝不及防，但并不令人生厌，精灵闭目，感受游荡在体内的属于少女的气息，纯净光洁的，但也力量弱小，魔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它奇异的安抚了自己体内躁动不安的灵魂，比她身体的靠近更为有效。

　　“再叫一声。”霍华德附身抱住她，力道更紧：
　　“再叫一声我的名字……艾维利亚。”

　　“霍华德。”少女听话的开口。
　　月光下，他俊美的侧脸，流露出与平时冷漠不符的温柔笑意，带着浓浓的满足。
　　少女再去看他的时候，发现对方抱着她的身体，已经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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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忽然有另一个灵感想要写，所以之前映晨的故事先删掉往后放~~才更了两章应该没几个人看见啪~~
另外我最近脑洞有点多，感觉写不过来，其实，每个故事，都是想告诉大家一个词语或者一句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