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色时代（女强）》一念殊途

7、斩断

　　“什……”他明显慌乱起来，“什么爷爷？你知道我从小就……”

　　“我知道。”我打断他话，自己倒了杯酒，慢慢抿了一口，问：“那份体检报告是真的吗？”

　　“什……”应是没预料到我会忽然转了话题，他愣了下，又忙道：“真的真的，我发誓，徐医生是你的人……”他忽然顿住，脸色变得苍白，磕磕绊绊地把话说完：“我……我不可能……骗得了他……”

　　“你知道的挺多。”我放下杯子，“那你是谁的人？”

　　“我……我也是……”

　　我忽然觉得十分好笑，也真的笑了起来，平淡的毫无起伏的笑声回荡在密闭的包房里，显得有些凉薄。

　　他似乎被吓到了，抬起身，泛红的眼角上泪痣娇艳欲滴，纯黑色的眸子里盈满了可怜与无助，那种他一向拿捏得恰到好处的神情，“你……你别这样，虽，虽然……可是请你相信我，我从来没做过背叛你的事……”

　　“那是因为还没到用你的时候。”我收了笑，淡淡道。

　　“不……不是的，我……我永远都不会做背叛你的事！”

　　“永远，”我又笑了下，“那是多远？是直到你唯一的亲人，视你如己出的伯父失去生活来源？还是要等到他临老还要面对身陷囹圄的考验？”

　　他白着一张脸不住摇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个字。

　　我从背包的最外层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放在他面前，“说好的每月十万，这是最后一期，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不！”见我起身，他仿佛才反应过来地又扑上来，抱住我的腿，“我不要钱，你给我的钱全都一分没动地放在那里……”

　　“那你想要的还真多。”我用力甩开他，视线在他的泪痣上停留了两秒，转身，再不回头，“我会再打一百万到这张卡上，谢谢你半年来的陪伴。”

　　我是不相信爱情的，还是那句话，只要人的灵魂还必得依托物质而存在，就很难确定口口声声说爱你的人爱的到底是什么。然而就在短短的几个月后，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异国的信。

　　红砖蓝瓦的小别墅，只有两层带一个小小的阁楼，不大的小院里栽着果树和许多不知名的花，照片的背后写着几行字，字体说不上好看，却是一笔一划，字字清晰：晴晴，我用你给的钱买了这处小院，请你记得，无论你将来选择走哪一条路，永远有一个深爱着你的人，在新西兰的牧场等着你。

　　落款是一个只在调查文件中见过的名字：顾从。

　　我这才想起，每每事后，我总喜欢拉着他闲聊，多半都是我在说，说我的向往，我的无奈，我的挣扎，我的画，还有我最喜欢的地方……他就会抱着我，安静的听。而我甚至从没当面问过他的本名，华池，不过是决定包养他的时候替他取的艺名。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
　　我一般做完SPA都会小睡一会儿，醒来后就被告知陈总已经回来了，正在外间陪她的房东聊天。我穿好衣服出了门，见她二人隔着小茶几坐在单人沙发上，陈曲言正指着手机给苍敏看，一面低声说笑。她一头半长不短的羊毛卷儿，染成了亮棕色，眼睛不算很大，却很有神，嘴唇薄薄的，笑起来甜美中透着一丝精明。

　　这年头生意并不好做，毛利润大都填了房租和工资，常能听到些小企业主抱怨说一年到头起早贪黑，算下来也不过给房东打工罢了。不过曲岸的情况却不大一样，实际上这里的租赁合同只有一层，余下的三层半都算是免费给她用的，虽说苍昊集团轻易就能从ｋ市的其他项目中找回这点租金损失，不过对于实际经营者来说，与苍敏搞好关系还是非常重要的。

　　然而她对待我的态度就有些拘谨了，见我出来立刻就站了起来，字斟句酌地说：“盛小姐，实在抱歉，晚上手机落办公室了，不知道您找过我，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华池他……”

　　“他走了吗？”

　　陈曲言看向助手，小姑娘忙接话说：“刚走，收拾了东西走的。”

　　“哦，那他应该不会回来了。”我垂了垂眼，补充道：“万一回来，你也别为难他。”

　　“怎么会怎么会，说到底都是会所安排不周，那个，我刚才正给小敏看新来的公关照片呢，要不……”

　　“得了吧，我家晴晴挑剔着呢。”苍敏将手机扔给小助理，“再说就这模样的也敢出来做公关？比华池……”她吐了下舌头，另起一行：“总之今天我自有安排，就是得麻烦陈总帮个小忙，待会儿有个叫任桥的带人过来，你让人放行可以吧？”

　　“啊，可以可以，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她对助理道：“你去交待好，等人到了就让保安好好地护送上来。”说罢又看我，“那你们现在……”

　　“我订了视听室，”苍敏道：“我们现在去看电影，陈总要不也一起？”

　　陈曲言就笑：“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东西我是欣赏不来的，你们去玩吧，我让人送果盘果酒上去。”

　　其实她也就三十出头一点，自诩不是年轻人显然是心知肚明苍敏不过嘴上客气一下罢了。然而很快我就发现多吃几年米还是十分有必要的，陈曲言一定是预感到了危险，打心眼儿里不想陪她看电影。

　　.
　　曲岸的视听室挺小的，和普通ＫＴＶ的大包差不多，好在做成了阶梯状，坐十来人不成问题的Ｌ形沙发被抬高了一米多，俯视大屏幕时还真有那么点影院的感觉。音箱沿吊顶边缘装了一整圈，效果很不错，尤其当那只红毛狐狸弯下腰，对可爱的小兔子“刷”地一声亮出爪子的那一下，让我的瞌睡迟缓了半秒。

　　“你自己看吧，我去找个地方睡觉。”

　　“诶，这才几点啊，”苍敏忙拉住我，“你怎么也学陈曲言那套，要知道，靠睡觉保养是最没效率的。”

　　人家是为了保养吗？保命还差不多。

　　“好吧好吧，这段是挺无聊的，那快进好了。”苍敏开恩地说。

　　配音放到四倍速就有点可笑了，特别是不得不听一群兔子七嘴八舌地争论“怎样才能更好地改造世界”的时候。我拿出手机查看微信。

　　除了黄家陆的留言，几条公众号的推送，导师事务所的邮件查收提醒，还有一条是秋学长发的，问我明天有没有空过去帮忙。我这才想起明天是周末，而暑假的周末正是对外招生的画室最忙碌的季节。我回消息说知道了，一定过去，之后才打开邮箱回了几封信。

　　这时候黄家陆的消息又来了，说是终于吃完饭了，但有人提议去附近的脚摩店。

　　好像黄良那个小三儿就是脚摩店认识的吧……“按摩可以，不许和小姑娘聊天。”

　　他立刻回：“我不按摩，也不聊天，我就等着结账。”隔了半秒又发来一条动画表情，蜷在茶碗里的小奶猫喵地一声吐出一串文字：超绝无敌之极度乖巧。

　　好吧，我最喜欢猫了。

　　看来黄良今天必是不打算回家了，那肯定也不会放儿子回去自露马脚……我打字：乖喵，开好房间后发房号给我。

　　然而点击发送的同时手机一黑，没电了。

　　立体声音响里正在播放红毛狐狸沮丧又懊恼的声音：我干嘛，不把脑袋忘家里呢……

　　苍敏抱着桶爆米花，拿肩膀撞撞我，“怎么样，这声音算不算又磁又酥？”

　　我终于知道她抽的哪门子疯非得看动画片了，夸张地干笑了两声，“没准儿是个丑八怪。”

　　“谁说的，本人帅着呢！”她笑得甚是得意，俨然一副所有人的姿态，意有所指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配音演员？”

　　“不止配音哦，还唱歌，都是他自己写的歌呢，等会儿让他唱几首……”

　　我蹙眉，“喂，别玩小明星。”

　　“怕什么，天高皇帝远的，”她满不在乎道：“再说才不是小明星呢，已经很有些名气了好么，而且他那么有才华，将来肯定要大红大紫的！”

　　“我先走了。”

　　“诶，”苍敏整个人都缠了上来，学着那个沮丧又可怜的调子说：“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有好东西哪能不和你分享呢？”

　　“……”谁要和你分享！

　　.
　　我打小就知道苍敏不靠谱，却从没想过她能离谱成这样。陆陆续续走进包厢的怕不有十来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子，浓妆之下也难说长得真有多好看，不过发型、着装、配饰乃至气质却没一对儿重样儿的，俨然是精心包装过了，被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领着，或大方或拘谨地打了招呼。

　　我不动嘴唇地咬牙吐字：“你这是要选秀么。”

　　“嗯？嗯……你先选你先选……”苍敏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在进来的人身上逐一扫过，终于亮了起来，抬手招呼，“阿Ｔ，过来坐这儿！”又对爬了几步台阶就呼哧带喘的经纪人埋怨：“怎么这么晚。”

　　那男人实在胖，笑起来整个脸上的肥肉都跟着颤啊颤的，却仍旧不停地笑着，“对不住对不住，敏小姐您可能不知道，咱们林导在圈子里最有名的其实是吹毛求疵，要不是天一黑就起雾了，可能到现在还不肯放人呢！”

　　“所以你们拍了一整天的广告！”苍敏心疼得不得了，转脸对刚在她身旁坐下的男生道：“早知道这么辛苦就不让你去了，晚饭吃了吗？让他们再拿些点心来好不好？无糖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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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当初写的时候还担心每月十万会不会显得女主冤大头，谁知才过了不到两年，这个数字已经不觉得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