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色时代（女强）》一念殊途

39、聚餐

　　被曾小凡闹了一通，连订位都忘了，幸好这家店是我从学校回宾馆的必经之路，算是常客，找了值班经理，又等了十多分钟，才好不容易匀出个大包给我们。之所以一定要大包我其实是有一点私心，几个女生都没毕业，没真正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哪怕学历再高，到了这种地方也难免畏手畏脚，就不会显得聂海一个人不自在了。

　　果然，连一向笑闹无忌的潇潇都似乎对谦逊的含义有所顿悟，扶着椅子不肯往里走，不过她是寿星，再怎么推辞还是坐到了主位。我挺珍惜曾小凡这个朋友，笑了指着潇潇左边的位置，“小凡，带你男朋友坐那儿。”

　　她仍旧不愿意搭理我，但还是噘着嘴坐了过去。我又道：“宋哥等下帮忙点菜，你知道小凡爱吃什么。”

　　“好啊，点菜我在行，”大厨笑道：“各位美女有什么想吃的或者忌口的赶紧吩咐啊。”

　　潇潇道：“给她叫份笋干就行，回回去食堂都是笋干炒肉，就快吃成笋干了。”

　　“咱俩也不知道谁更像笋干儿！”小凡嘟囔了句，大家都配合地笑起来。

　　我算是松了口气，在潇潇另一边坐下，聂海挨着我，再往下是徐晶，六个人只坐了半圈多一点。商量好菜单之后又点了红酒跟玉米汁，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这才逐渐放松下来。

　　服务员围着桌子倒酒跟饮料，除了宋大厨要开车，每人面前的高脚杯和玻璃杯很快都不再空着，我想起上回郭同风的醉态，偏头问聂海：“能喝一点吧？”

　　他点点头，又微微笑了笑。他的笑容很好看，虽只勾出一道浅浅的弧度，但能看出是发自内心，半分不掺假。肤质特别好，不只是白，而且细致，整张脸都找不到一点瑕疵，越离得近就越能看出其中的质感，柔缎一般，加上那黑白分明的，带笑的眼神，简直像在惹人犯罪。

　　果然有招蜂引蝶的潜质……我忍住想要在他脸上掐一把的冲动，端杯喝了口茶，一面在心里评价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用餐多了一道流程……冷菜刚摆上几道，徐晶已经掏出手机跃跃欲试了。

　　“等等等……”潇潇瞧见她举起手机，忙将自己那一头宝贝秀发顺到胸前，三下五除二理好了，而后端正坐姿，“可以了。”

　　“人家拍菜，谁说拍你了？”小凡不忘调侃自己室友，“就知道臭美。”

　　“万一捎带上我呢？”潇潇抬起屁.股往那边挤，直接跟小凡坐在了同一张椅子上，亏得她两个都瘦，“来来，咱们一起拍。”

　　小凡笑着推她，“走开啦，热死了。”

　　左边的位置空出来，我往右边靠靠，偷偷在桌子底下勾聂海的手，悄悄问：“好玩么？”

　　可能背着人作怪天然就有一种叛逆的快感，他也伸出小指反勾住我的，也悄悄地说：“你同学真有意思。”

　　他语气很轻，谁知还是被潇潇发现了，大着嗓门儿嚷：“诶我说你们两个，桌子底下干嘛呢？偷偷摸摸的，见不得人呀？”

　　许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聂海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僵硬。我直接握住他的手，拉着他一起往左挪了个位置，而后十指相扣地举起来晃了晃，“我自己的男人，想拉就拉管得着么，要拍照是吧，一起拍。”又对徐晶道：“晶晶也来，让后面的小姐姐帮个忙。”

　　包房里始终都有一个负责添酒的服务员，正没什么事儿地站在门口，闻言便笑了过来。小凡忽然道：“还是麻烦你男朋友帮我们拍吧，不然等会儿发朋友圈的时候我还得设置不给某人看。”

　　她刻意咬重了“男朋友”三个字，傻子都听得出来有问题了。聂海的手一点一点变得冰凉，甚至有些微微颤抖。徐晶愣了下，目光忍不住好奇地在我们脸上扫来扫去，甚至忘了将手机递给已走到身边的服务员。

　　宋大厨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怎么又发朋友圈啊，饶了我吧，回头让你爸看见又该说我耽误你学习了……”

　　我手上使了点劲儿，将聂海拉过来也和我同坐一张椅子，更亲密地搂住他的腰，却只淡了语气道：“你爱给谁看给谁看。”

　　潇潇也不知道是真没心没肺还是有意替我们解围，只嚷嚷，“曾小凡你是不是又胖了，都快把我挤地上了，那边点那边点……诶你也楼着我点啊……”

　　合照闹剧过后，聂海便很少主动说话，徐晶问他姓什么，哪里人也只简单回应，后来当她问到做哪一行以及哪个学校毕业时，他明显停顿了半秒，而后以替我盛汤或者夹菜岔了过去。

　　我愈发生曾小凡的气，再不搭理她，只偶尔跟潇潇说几句话。菜快上完的时候她可能终于意识到自己过分了，慢慢转动转盘将刚上桌的那道清蒸鲈鱼送到我面前。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手筷子一手勺，将一侧肚子上的肉全夹给了聂海。

　　切过蛋糕没多久，值班经理亲自抱了一大捧鲜花进来，说了几句吉祥话，又敬了两杯酒。潇潇便有点多了，在洗手间里待了老半天才出来，坐下后也不动筷子，只拿右手撑着脑袋，看小凡跟她男朋友说悄悄话，确切地说是听小凡数落自己男友。

　　我叫服务员过来买单，一面又偷偷往聂海裤袋里塞了张卡。他虽有些抗拒，然而箭在弦上，还是将卡掏出来递给了服务员。人走后，他偏头望过来，绷着唇，好看的眉毛扭得死紧。他喝酒有一点上脸，颧骨的地方变红了，好像擦了胭脂，但可以想见，摸上去一定不会像摸到脂粉那样腻手。

　　我瞥了眼徐晶，见对方正埋头啃着一根烤羊肋排，完全没精力注意其他，便真的抬起手，拿指腹摸了摸那一小块红通通的地方，凑在耳边说：“宝贝儿乖，这会儿就别跟我闹别扭了，等下签你自己名字。”

　　他吓了一跳，有些气恼地躲开，左右看看，而后抱着杯子灌了一大口饮料。服务员出去了，我讨好地端起装玉米汁的大玻璃瓶给他添上。

　　潇潇是真喝大了，一直搂着小凡不撒手，小凡虽没她瘦，但比她矮，扶着这么个大活人也有点走不直。好在晶晶力气大，偶尔在另一边搭把手，却一直被潇潇逼问“你是谁”。宋大厨抱着鲜花给三位女生带路开车门。

　　我不住宿舍，跟她们道了别，和聂海一起打车回宾馆。看得出来他是会喝酒的，虽脸有点红，一路都还步伐稳当呼吸均匀，只仍不怎么主动说话。

　　回到房间，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副卡，连同之前的公交卡一起递给我。

　　“放你那儿，”我刚换完拖鞋，将丝袜扒下来丢行李架上，随口道：“下次出去玩儿或者请朋友吃饭什么的我就可以空着手了。”

　　他没像以前那样第一时间收拾脏衣服，只举着卡，坚持道：“你先收回去，下次也……也别带我见你朋友了。”

　　果然一回来就跟我闹别扭，我虽早有预料，但还是不免有点失望，倒了两杯水，递一杯给他，“小凡她就那样儿，说话不过脑子的，去了两趟哈尔滨就当自己是东北人了，总想着路见不平一声吼似的……”

　　他眉心又蹙起来，我忙道：“但是别人的事情她又能明白多少呢，自以为正义，其实不知道有多愚蠢。”

　　他接过水杯，却一口没喝地又放了回去，半句话说得吞吞吐吐：“她……认识……黄家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可以说我是忘了吗？我喝过水，又将剩下的半杯递给他。

　　他瞪着我坚持了会儿，终于还是接了过去，只有点泄气，同样放回茶盘里。

　　我散了头发，将发夹和发圈儿扔电视柜上，绕到小书桌后面坐下，一面按着头皮，“今天累了，先别说这个了，你先洗澡。”

　　“其实愚蠢的是我，”他垂着眼睛看自己手里的卡，低低道：“是我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想要试图走进你的圈子，你那些同学其实早就把我看穿了，心里一定都在鄙视我，给……给别人抱不平，小凡她只是说出来罢了。”

　　“没人可以鄙视你，除了你自己。”我有点头疼，又有点不耐烦，“你想跟我去学校看看，我带你去了，遇到朋友也正面介绍了，从始至终，我没说过让你为难的话，没让你受过委屈吧？一回来就无理取闹，还有完没完。”

　　他抿着唇，憋了好一会儿，闷闷地问：“那你是怎么介绍他的？”

　　“我……”我被他问住，动了动唇，恼羞成怒道：“大晚上的跟我这儿翻旧账，说到底不就为了曾小凡的一句话？不错，她见过黄家陆，可能加过微信好友，可那又如何，我已经说了要跟他分手，你还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也由不得我想。”他倔劲儿也上来，跟过来，将两张卡放桌上，“分不分手是你的事，我只求您别让我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人拿我和他做比较，可以吗？”

　　我瞥了眼桌上的卡，冷笑道：“真要说比较，黄家陆绝不会像你这样整天逆着我，惹我生气。行，你不想见人是吧，由着我是吧，正好我也没那么想分手呢！”我站起身，“让开，你不洗澡我先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