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色时代（女强）》一念殊途

37、室友

　　我让他在学院大楼对面的草坪上坐着等我，自己一个人上去办理返校登记。由于正是上课时间，这时候跑去导师办公室晃荡就有点过分了，简直像在挑衅，是以我没去其他地方，填了两张表格就下来了，一眼见到他已经换到了下沉式喷水池的边上，正对大门的地方。

　　“这么粘人呀，不晒吗？”我走过去，双手抱住他脖子。

　　他还是有点腼腆，面色微红，也有可能是晒的，几分掩饰地把奶茶的吸管递到我嘴边，“都办好了？”

　　“嗯，再去趟宿舍就行，”我仰头躲开，“都不凉了。”

　　“哦。”他左右看看，小声儿说：“那边的草地好像不让踩的，好几个路过的人都看我。”

　　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我不怀好意地在他脸上打量了几眼，评价道：“招蜂引蝶。”

　　“啊？我……”

　　“嗯，你做得对，”我不给他较真儿的机会，拉了他一手往回走，“吃饭去，咱不给别人看。”

　　本想带他体验一下大学的伙食，可惜这个点儿大食堂里都已经不供应饭菜了，唯一开门营业的留学生食堂还是那种坐下来点餐的，跟外面的大排档没啥区别。如果非要找异同的话，只能说比外头那些更没特色，少盐寡醋，管饱而已。

　　不过对面那人倒是胃口很不错的样子，又或者真的饿了，看他白菜豆腐也吃得津津有味，我不知不觉也跟着咽下去半碗饭。

　　饭后散着步回到宿舍。宿管阿姨换了人，交表格的时候举着我的学生证和我本人对照了半天才签字，倒没问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学校，后学士时代，空着宿舍不住的绝不只我一个人。研究生宿舍的另一个好处是带男朋友上去坐坐是不需要登记的，毕竟大家都大了……我是说，没男朋友的才是另类。

　　与我同一个寝室的就是另类，主要原因大概是胖，翻个身会把床压得哼哼唧唧的那种胖。其实有些人胖一点更显得可爱，可惜我的室友不是那种人，所以还没找到男朋友。我知道同系的男生们私下里都叫她肥晶，这很让人讨厌，毕竟肥胖不妨碍任何人，而刻薄不是。

　　“所以说男生都幼稚呢，尤其没出校门的男生”，这是另一个“另类”说的。

　　严格来讲潇潇并不算我的室友，因为她不和我住同一间。我们宿舍采用的是套房的形式，一个小客厅配三间卧室，每间两个人。潇潇的室友叫做小凡，南北结合的产物，外貌继承了水乡女子的娇美，性格却有着北方汉子的爽快，我与她挺合得来，也只有她与我是跟同一个导师。

　　第三间卧室住的两个女孩儿攻读民商法方向，我更加不熟了。

　　不用看也猜得到，我的床又被晶晶征用了，头上叠着两床天冷时用的厚被子，倒还算整齐，中间是小山一样的书，光《行政法原理》就好几个版本，我真佩服她。床尾也没浪费，好几大塑料袋零食连带一大包脏衣服，看来是打算拿回家洗的……对了，她是本地人，回家搭地铁只要五块钱，换乘都不用。

　　我不客气地从她的珍藏里挑出最大的那包薯片拆开。

　　聂海又在听电话，跟一个女生，而且一定不是推销东西的，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带出了几分方言，用他那惯有的，低缓认真的语气，站在窗口说了足足三分钟。要不是刚接听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说不准就要吃味了。

　　“跟谁聊那么久，”我坐在晶晶床上，不悦道：“不解释解释？”

　　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我说的什么，几分无奈地说：“一个老乡，这次从老家回来的时候她爸妈让我帮忙捎带了挺多东西，所以想请我吃顿饭谢谢我。”他把旁边的椅子拖过来，在我对面坐下，真跟受审似的，“你听到了，我说最近都没时间，已经拒绝了。”

　　你倒是敢答应。我挑眉，“长得好看吗？”

　　“……不，不好看。”

　　“不好看你犹豫什么？”

　　“就是……”他唇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两下，“没你好看，嗯，比你差远了。”

　　我踢了鞋子踹他，“不许笑！”

　　“唔……好，没笑。”但他有点憋不住，吭哧吭哧的。

　　我瞪了他几眼，也噗地笑出来，穿着丝袜的脚心踩在他小腿骨上，因为欺负了人而愈发笑得欢快。闹够了，我伸出右手，手心朝上地放在他鼻子底下，“手机给我。”

　　他垂眸盯住我的手，我猜他也想起了什么，视线变得有点恍惚，又有些脸红，将手机轻轻放了上去，却抿了抿唇，悠悠地说：“随便看，我没什么瞒你的。”

　　“真的？”我握着手机来回翻转了两下，拿出准备好的挂绳，快速穿好。“送给你的。”

　　白玉做的猫咪身子团成一团，拿黑线穿着，上面配一颗红艳艳的玛瑙珠，坠在手机下面左右摇摆。他迟疑着没接，犹豫地问：“这个……是玉的？”

　　“不然你以为我会送你塑料的？”我猜他又想拿出那套什么两个世界的理论，几分强硬地说：“接过去啊，手都酸了，你不是嫌弃吧？”

　　他摇头，“太贵了，我不能收。”

　　我气笑了，“你非得惹我不高兴是吧？还是说……你希望我把它送给其他人？”

　　猫咪停止了晃动，瞪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他也抬眸，几分气恼地回瞪过来，半晌，他抓过手机，很坚定地说：“就这一次，你答应我以后不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门外传来笑语，应该是有人回来了。“好好好，以后再说。”我随口敷衍。

　　徐晶一进门先长舒了口气，叹道：“好凉快！”后才看到我，抑扬顿挫地说：“啊呦，我当是谁呢，终于舍得回来啦，又翘课，躲在这儿吹空调，太幸福了吧！”

　　我虽不住这里，但分摊的水电费还是按时发红包给她的，她也从来没忘记过问我要。说不上不合理，毕竟人家并没有要求享受单间，也不该被迫一个人承担公共费用，当然，同样没理由抱怨我一回来就开空调。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眼睛睁大到最大，连脸上的汗都不顾得擦了，说话的声调一下子降了好几个八度，目光一下下地往聂海脸上偷瞟，却问我，“这是你朋友吗，怎么从来没见过。”

　　聂海从发觉来人就有些手足无措，此时已站了起来，犹豫着道：“你，你好，我……”他不知该说什么，偏头看我。

　　“那边书桌下面的椅子是我的，你坐那儿吧。”我对他道。

　　“哦……好。”他像是松了口气，旋即又有些失落，垂着眼，安安静静地走过去，轻轻把椅子拉出来，坐下，再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我感受到他情绪的低落，意识到方才没第一时间介绍他可能已经给他带来了困扰，然而现在开口又似乎错过了时机，何况我干嘛要主动跟别人交代自己的事儿？不由又在心里埋怨他太过敏感……

　　好在冷场只持续了一瞬间，房门跟着被人从外大力推开……也可能是踹开，一个长头发的女生伸了颗脑袋进来，“我好像听到男人的声音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特别长，及腰的那种，笔直地垂下来，仿佛黑色的瀑布。

　　潇潇家境不大好，平时的吃穿用度都不甚讲究，唯独对这一头乌发爱若至宝，每几个月必得去一趟发型屋。一年四季都披着，从来不觉得热，也亏得她人瘦，怎么也吃不胖的那种瘦，现下女生最羡慕的类型。只可惜她好像从没把自己当女生，见到男生就称兄道弟，遇到美女还会追着人家叫“小妞”。

　　“妞儿，你带来的？”她毫不掩饰地在聂海脸上打量了会儿，走进来，拎起他之前坐过的那张椅子转了一百八十度，“咣当”一声又撂下，然后很没形象地跨坐在上面。下巴搭在椅背上，说话就有点儿不自觉地咬牙切齿，“不够意思啊你，有这种好东西还一直藏着。”

　　我白了她一眼，“这我男朋友。”

　　“男朋友？”徐晶站在空调的出风口下面给自己降温，一面拿小毛巾擦汗，惊讶地问：“那胡一鸣怎么办？”

　　我还没想明白“胡一鸣”是谁，先偏头看了眼聂海，果然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而且苍白，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挂件的拇指也僵住。

　　“什么胡一鸣，我听都没听过！”我没好气道。

　　“啊？你忘了？我上回跟你说过的啊……”

　　“你那个学设计的高中同学是吧，”邹潇替我打断她，“一张脸跟月球表面似的，你也拿的出手，咱们盛晴哪儿会看上他。再说就他那种工作，朝九晚十二，加班加到死，还哪有时间陪女朋友，真卖不掉也别祸害自己人好吧！对了兄弟，你做什么的，以前没见过你，不是本校的？”最后一句是问聂海。

　　他好不容易恢复血色的脸又染上几分尴尬，不知所措地朝我望过来。

　　“做什么的也是我的，”我道：“行了，不跟你们废话了，我走了。”

　　“走？你不是来给我过生日的？”潇潇愣住。

　　我也愣住，“今天你生日？”

　　这丫头好像真生气了，鼓着腮帮子说：“不记得就算了！走吧走吧，带着你的小帅哥儿吃独食去吧！”

　　我有点为难，忽听外面有人笑了问：“谁要吃独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