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色时代（女强）》一念殊途

33、定位

　　虽百般不愿，黄家陆还是回了ｋ市，然而只一个上午就打了三次电话过来，借口不一而足，但是每次都要旁敲侧击地问我在哪里，在做什么，身边都有谁，就差要我拿着当天的报纸拍照给他看了。我发了火，告诉他再打过来拉黑。

　　其实之前也不是没见过分手以后就死缠烂打，大哭大闹，甚至要死要活的家伙，然而这一次总觉得有点不大一样，似乎没办法彻底狠下心来，我将这种状况归结为这段关系的存续时间超过了以往所有所致。这显然是不对的，于是更决意想要分开，打算回去后就找机会和他说清楚。

　　与黄家陆相反的，聂海无论短信还是电话都没主动联系过我。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山不就我我就山，我简短发了个消息：“今晚过来。”想了想，还是不愿他多想些有的没的，于是又发过去一条：“就我一个人。”

　　郭同风似乎也经过了反省与自我批评，在我又一次在会议中途借故离开时并没表示出过多的异议。

　　不过回到驻地的时候天还是黑透了，我正专注地用手机回最后一封邮件，余光瞥见已经差不多完全关上的电梯门又打开了，于是抬头，不满地看了眼郭同风，而后顺他目光朝外望去。

　　那人单手拎着个小塑料袋，不紧不慢地刚拐过转角，见到电梯的门开着方才加快了脚步，中途怔了下，倒也没停下，快速走进来，看了我一眼，然后朝郭同风点点头，“谢谢。”

　　“怎么才来？”我关了手机，另一手插进他臂弯，笑问：“晚饭吃了吗？”

　　“呃……没呢，我下来买支沙拉酱。”他不自在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人，身体有点僵硬。

　　“就给沙拉吃？”我不满他的不专注，捏着下巴将他的头转过来，只许看着我，“你不是嫌我胖了吧？”

　　他更不自在了，拿空着的一手将我的手拉下来，不知是怕我继续作怪还是怎样，握在手里没松开，转移话题道：“那个……我没找到电热煲，刚买了点菜，放太久就不新鲜了。”

　　“电热煲啊，”我瞪了郭同风一眼，“不小心碰地上了，也好，这种天气吃沙拉正合适。”

　　“叮”的一声响过，郭同风伸手隔住电梯门让我们先走，语气平淡地说：“我明天让人重新买一只给您送来。”

　　“啊，不用不用，”聂海忙道：“明天我就回ｋ市了，你们反正没人烧饭的，也用不上……”

　　我拉着他出了电梯，“还说，不是要做沙拉吗？我饿了。”

　　菜还没洗，我抱着膀子坐在沙发里，闭着眼睛等吃。好半天，洗手间的水声才算是停了，他走出来，两手各端着一个打电话问餐厅借来的大碗，道：“我还买了保鲜膜，多做一份冷藏，你明天回来后拿出来就可以吃。”

　　我没说话，又闭上眼，听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跟着是开关冰箱门的声音。又过了会儿，身上一暖，是他拿了条薄毯出来盖住了我的腿。

　　“今天这么累？”他道：“那随便吃一点，早点睡吧。”

　　我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弯唇笑笑，坐起身，从茶几上抱起沙拉碗，示意他坐在我旁边，然后叉起半颗圣女果喂给他。

　　“好吃吗？”

　　“嗯，”他匆匆咽了，“你尝尝看，要觉得淡就再加一点酱。”

　　“该你喂我了。”我将叉子递过去。

　　他眼里泛起那种“你多大了”的无奈，摇了摇头，还是依言接了，也叉起半颗圣女果递到我嘴边。

　　我偏头躲开，指了指他的唇。他愣了下，脸就有点红，又摇摇头，叹了口气，张嘴叼住红通通的果子，只往前送了一点点便僵住，再也不肯动了。山不就我，我就搬山。我拿手搂住他脖颈，迫使他整个脑袋移动过来……

　　几分钟后，他被迫吞下口中破碎的果肉，红着眼角道：“你你到底吃不吃！”

　　“吃……怎么不吃。”我用食指沾了一点他唇角残留的果汁，放在嘴里嘬了下，忽然问：“你昨天什么时候挂的电话？”

　　“啊？”他茫然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我问的什么，“那个……我见你有事就先挂了……”

　　“所以你没听到我和黄家陆说的话？”

　　“嗯……嗯。”

　　“哦。”我无所谓地拿拇指摩挲了下碗沿，闲话般道：“他误会我和郭同风有私情，就刚电梯里那个。”

　　“是……是么……”他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是啊，”我道：“说起来，你和他也见过好几次了吧，不过肯定还不太清楚他是做什么的。像他这种高级别的秘书，只要领导赏识，放出京来都是要独当一面的，再历练个几年，就算是封疆大吏了，说不准哪一天就真应了他的名字，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呢。”

　　聂海的眼神逐渐变得清醒，疑惑地看着我，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些。

　　“或许黄家陆猜的对，爷爷是想要撮合我们两个，”我两手抱住他的脖子，就像刚才亲他的时候那样，挨在唇边问：“你觉得怎么样？”

　　与刚才不同的是，他脸上的红晕已退了个一干二净，偏开目光，磕磕绊绊地说，“怎……怎么问我……”

　　“我倒觉得挺好，”我笑着亲了下他嘴角，“你不知道，在他这种人眼里，前程才是第一重要，倘若跟我结了婚，定然是不会管我什么的，如此一来，你不就没有负罪感了？”

　　叉子掉下来，在玻璃碗沿上磕出脆亮的声响，他白着脸后退了一大截，坐到沙发的另一头，“你……你想让我继续给你当……当第三者……”

　　“这不是你给自己的定位么？”我将碗放回到茶几上，缓缓道：“不让我见你的家人，也不愿意见到我身边的人，不叫我的名字，也从不主动联系我，每次过来都跟完成任务似的，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现在你母亲出院了，你妹妹的学校也安排好了，你没事儿求到我了，就立刻想要离开，聂海，你还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呢，老实说，其实你老早巴不得回去了对吧？”

　　“不对！”他极少大声说话，这一下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喘了几口气，红着眼睛说：“你以为我不想在这儿陪着你吗？就算不为你，我难道不想等我妈拆完线，彻底没问题了再走？但是公司有规定，每个月请假不可以超过十天的，我再不开工明年的份子钱就得上浮，你知道那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你再说一遍。”我道。

　　“啊？”他愣了下，刚才滔滔不绝的气势便就散了，几分心虚地说：“我……我真不能再请假了，再请假……”

　　“最开始那句，”我眨着眼睛提醒：“你说你想陪着我。”

　　“啊，那个……嗯……”

　　“嗯？”我耐心地等他开口。

　　“我……我想等我妈痊愈以后再……再回去……”

　　……行吧。我也不舍得继续逼他，笑了道：“那还不好办，反正开出租也赚不几个钱，不做不就行了，要么干脆你什么也别做了，我来……”

　　“别……别说了！”他看过来的目光坚定而倔强，极缓慢地说：“欠你的我一定会还，但是请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有手有脚，可以养活自己，还有我的家人。”

　　……呵。我瞪着眼睛同他对峙，半晌，抿了抿唇，“还要吃沙拉！”

　　他瞥了眼茶几，“自己吃！”

　　又是片刻的对峙，我和他同时笑了。我叹了口气，仰面躺倒在沙发上，头枕着他的腿，撇嘴道：“行，你厉害，你了不起，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几张嘴全都得靠你吃饭，那你连我也一起养了好吧？”

　　这么久了，他对这些稍微亲密点的动作仍旧没办法应对自如，两只手不知该放哪儿似的，最后干脆探身，又从茶几上端了那只大碗过来捧着。

　　“番茄。”我道。

　　他无奈，到底还是叉起一颗，小心地放进我嘴里，却回了我前一句话，“我哪儿养得起。”

　　“我吃的很少，很好养的。”我嚼着果肉，含糊道：“怎么样，考虑一下？”

　　他垂眸盯着沙拉碗，不知把什么蔬菜一点一点卷到叉子上，极轻极淡地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儿。

　　我还是听见了，指着鼻子数落他：“所以你养我就行，我养你就不行？这不就是大男子主义？”

　　他苦笑，“在你面前我哪来的什么大男子主义，你不欺负我就谢天谢地了。”一面拿手虚托着，将卷好的菜丝喂给我。

　　我不张嘴。

　　他眼里的无奈愈盛，嗓音却愈发温柔，“先把这口吃了，然后给你番茄。”

　　我偏头，朝他胸口瞟了眼，“谁说要吃番茄了，我要吃樱桃。”

　　这回他倒是立刻懂了，眼神一晃，喉结也跟着上下滑动了几下，手却仍旧举着，坚持道：“先……先吃饱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