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色时代（女强）》一念殊途

19、二拒

　　“当什么？”我目光冷了下来，“当男人喽，再说了，千百年来，男人又把女人当什么了？”

　　“那……那只是个别人……”

　　“呵。”

　　“不是，我是说，也有个别人……”他半张着嘴说不下去，半晌，横着眉毛，义正言辞地说：“无论如何，这也不能成为你对感情不负责任的理由！”

　　我在心里冷笑，感情是什么？二十几年的相濡以沫比不过无儿不能传宗的旧俗，重复了千百遍的海誓山盟换不来一次被人算计的谅解，感情是什么？感情就是个骗局！重复了几千年还屡试不爽的骗局！

　　“别以为自己很了解我。”我淡淡道。

　　“你说的对，”他的语气也变得很淡，“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话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对，是那天他发过来的微信，也是这样说的，然而我却从没想过竟是这般的语气，落寞，挣扎，无力，求而不得……原来，动心的竟不止我一个？

　　我静了会儿，忽然觉得嗓子有点干，咳了两声儿，“也不是……非得做完那个检查……”南方的夏天，风扇到底是不济事的，热乎乎的风吹在脸上，整个人都有些燥热起来。我偏开目光，看向阳光透过玻璃窗射在地板上的亮块，同样被照亮的还有空气中飞舞着的细小的尘埃，那些在暗影里很难被注意到的东西。

　　“想都别想。”

　　“什么？”他声音有点小，我没听清。

　　“我说，要我做第三者你想都别想！”

　　……好吧，你有骨气。我其实想问那第四呢？第五呢？不过看他一副被惹毛了的模样还是算了。我站起身，“先走了，你的车一修好就让人给你送过来。”我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看他，“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你总懂得吧，以后学聪明点儿。”

　　.
　　农家小院里没有人，也没有风，房东阿姨的衣服安安静静地搭在晾衣杆上，就这么会儿功夫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我上了车，先开空调。没有小秘书的电话，我完全不考虑打去北京问，因为牛皮糖如果不自己沾上来就不叫牛皮糖了，于是只点开微信记录了下当前位置。

　　手机里并没有黄家陆的新消息或者未接来电，这让我有点意外，就只意外而已，或许，趁此机会淡下来也好，毕竟的确是太久了，他也越来越大……我是说，怎么可能不被父母催婚。

　　去曲岸的路上出了点儿小差错，看着路两旁越来越旺的人气，我不得不承认我最离不开的其实是导航。然后导航就告诉我，此处距离市图书馆只有不到一公里……原来已经开了这么远么。想起月底要交的小论文，我转了个方向。

　　ｋ市的图书馆同ｓ市自然是比不了的，台灯不够亮，座椅也不怎么舒服，不过胜在人少，而我也实在懒得挪地方了。翻了会儿资料，和管理员要了几张纸和笔，手写大纲。因为中午只吃了一点零食，以致于不到五点就觉得饿了，我却不知跟谁赌气似的一直待到六点半才走，一个人去吃了牛排，不，导航带我去吃了牛排，然后送我回宾馆。

　　把车钥匙放在前台，乘电梯直达十九楼，“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我怔在了原地。

　　作为开发区最大的宾馆，标榜的配置是超五星级，虽不可信，不过就我几次入住的经历来说也还算过得去。客房部每一层楼都设有一个小型的休息空间，就在一出电梯的地方，二十来个平方，靠边放着单人沙发和小茶几，茶几上是新鲜采摘的花卉。

　　与鲜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沙发上坐着的人，脸色灰败，双眼直勾勾地望过来，好像看到了我，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到，然而只一个瞬间，他目光猛地亮了起来，站起身冲过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却还是在电梯门再次合上前狠狠抱住了我。

　　不得不说这家酒店的生意确实是太差了，门关上了老半天，电梯都没有动。我感受到对方越来越颤抖的身体，抬手抚上他后背，轻拍，“好了，别这样，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他没有动，我又等了会儿，道：“行了，够了，电梯里有摄像头，别给人参观了去。”

　　他终于停止了颤抖，退后一点看我。我也回看他，拿拇指擦了擦他泛红的眼尾，“瞧你。”

　　他抬左手握住我的手，贴在脸颊上蹭了蹭，而后回身，用右手按了下开门键。

　　走廊很长，他似乎有话想说，却始终没开口，直到房门前，我不得不动了下手掌，几分无奈道：“我拿房卡。”

　　他这才慢慢放开，却又小孩儿似的偷偷勾住我肩包的带子，以为我看不见么。进门后我先换了拖鞋，然后在沙发上坐下，“你想说什么？”

　　“我错了！”他立刻道：“我不该打人，不该发脾气，我以后再不这样了，我保证，真的。”

　　我叹了口气，朝他招手，让他坐到我对面床上，“打人肯定是不对的，你的脾气要是不改以后也定然会吃亏，不过……”我蹙眉犹豫了会儿，“我是想问，我今天就这样走掉了，你……是怎么想的？”

　　他比我高大半个头，酒店的床又比沙发高出一大截儿，他坐在床上本该有居高临下的感觉才对，然而他始终深弯着腰，此时又伸双手来够我的，看起来就有些卑微。我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将手递给他，“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两个人交往，总得双方都快乐才行……”

　　“没……我没什么想法呀，”也许是交握的双手给了他力量，他眼里的不安褪去了好多，甚至僵硬地扯起唇角笑了下，“我很快乐呀，从认识你以来都很快乐，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今天……我，我知道的，你今天是为了我好，是我打伤了人，你替我善后所以才……我不怪你，还得谢谢你。”

　　我心里一阵烦乱，又蹙起眉，“要是……我说……”

　　“诶呀，你是不是饿了？”他忽然打断我的话，“我给你打电话叫晚餐吧……哦，对了，这么晚了你一定吃过了，那先洗澡吧，累了一整天，要不要泡一泡？我去给你放热水……”

　　是啊，累了一整天。我望着他慌乱又紧张到不知所措的眼神，忽然觉得十分无力，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也勉强弯了弯唇，“没吃呢，又没人陪我，叫吧，多叫点，咱们一起吃。”

　　等送餐的时候我洗了个澡，然后以太晚为由只吃了几口素菜。他似乎也没什么胃口，不过脸上始终带着笑，比在电梯口刚见到的时候精神好了不知多少，说实话，那一眼真的有些吓到我了。

　　吃完饭我便刷了牙，然后又坐回沙发，将今天手写的东西边改边输入电脑。他等服务员进来收走碗碟后才去浴室洗澡。没多久，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小秘书告诉我说车子好了，换了刹车片，加了润滑油，漆也补好了，明天一早就能干，要送去哪里？

　　“效率真高。”我实话实说道。然后切换成免提，打开微信，把那个地址念了一遍给他。“他住顶楼，你到了地方问一下把，叫聂海，双耳聂，大海的海，对了，别忘了把油箱加满，哦还有，你再让人装个行车记录仪，不着急，全都弄好了再送过去。”

　　对方一一应了，我道：“那谢谢你了……嗯，你叫什么来着？”

　　“郭同风，右耳郭，同是……”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啊，是，您见笑了。”

　　“好名字，那你晚点来ｋ市的酒店拿你自己的车，”我笑了声儿，“就上回被你抓到的酒店，钥匙我放前台了。”

　　他好像没听出来我语气里的嘲弄似的，声音不见一丝起伏，“好的，我明天一早就过去，顺便将巡视组的工作证给您。”

　　“呵……”我挂了电话。之所以没跟他提修车的钱，倒非我小气，主要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像他这种人，只要有票据就有办法报销的。

　　黄家陆也洗完了澡，穿着睡衣坐到我身边，整个脑袋凑过来，在脖子那闻啊闻的。

　　“干嘛，属狗的？”我有点儿怕痒地推开他，“别闹，忙着呢。”

　　他偏头看我电脑，可能是真的写得太无聊了，没两分钟他就失去耐心，又来亲我眼角，而后抵在耳边说：“套子用完了，今天就用酒店的吧，我之前怕你还在生气，也忘了买。”

　　“没事，今天不做了，有点累。”我手指不停。

　　“不用你动，你躺着就行，”他低头舔了舔耳垂，小声儿说：“还……还像昨天那样……”

　　我被他闹的有点烦，使劲儿敲了下空格键，“别勉强我。”

　　他愣住，旋即放开，退到沙发另一角，“好好，你忙，我不吵你了。”想了想，起身把床收拾了，被子铺开，枕头放好，自己先钻了进去，侧躺着看我。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果手边儿有镜子，真想照照看看自己是不是忽然变成了恶霸。然而试想一双大眼睛一直盯着你瞧，目光里全都是委曲求全的泡泡……反正我是没办法再集中精力了。

　　我合上电脑，也上床躺到他身边，他立刻伸手关了大灯，然后过来抱我。我拿手抵着他，“说了不做。”

　　“嗯，不做，我就抱着。”他果然说到做到，温热的大手放在我后腰上，一动也不敢动。

　　我叹了口气，“白天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他僵硬了片刻，将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透过棉花的缝隙更觉颤抖的厉害，“我怕，怕你生气，怕你不接，更怕……听到的是别人的声音……”

　　“不会的。”我搬起他脑袋，吻在唇上，重复道：“不会的，别怕。”

　　他被迫含弄着我的舌尖，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剧烈，喘不上来气似的，“不……不是不做吗……”

　　我不容他躲闪地再次加深这个吻，用实际行动证明，在床上，女人的话也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