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明月》田郎

7、第七章 三房嫡子

　　这场座谈会在明月的哈哈中结束，次日开始周老太爷每天都去学堂里看明月读书，一坐就个把时辰，明月有点发毛，问及周喜，周喜惋惜的看着她也不多言，只说太爷那日午间例会结束后回到书房一直待到子夜方出。估计是吓着了，明月也被老头的举动吓着了，战战兢兢月余过去。
　　再待下旬例会，老太爷带着明月呼啦啦回了周府，正堂没入，直接去了祠堂，及到时，所有周氏子孙，各房主母小姐都已在祠堂内外站立等候，活着的女人不入祠堂古来有之，明月深知，行至孙女位列，未及站好，管家周喜并一仆妇，来请明月。
　　男人们入内，老太爷给祖宗上过香，众人三拜之后依次落座，另有几位老太爷的本家兄弟和子侄也都分列而坐，小辈们按次站列两旁。
　　夏日虫鸣嗡嗡，众人肃穆而立，虽然心里焦急，但都等着上座的老太爷发话。
　　老太爷回府前两日就已经通知了今日开祠堂，所有人都惶惶猜测，周氏祠堂非涉及祖宗的大事绝不轻易打开，此次事情绝不会小了，没听说有啥大事啊，难道是北部民乱的事儿，不能啊，众人心思辗转间就听周老太爷道：
　　“我周氏存世至今日，六百又三年，祖训严苛，约束我族人的同时也给人大机会，‘我周世子孙，无论男女，凡有才智，皆可经世历练，才德兼备者遵循己愿，任一行可占一席’。至今日我族中人才济济，但也人心惶惶，世间已显乱象，太平之日无多，先祖不允我周氏入世，族人皆以母姓游历四方，少有不归者也不能以周姓示人。时至今日方知天下事，天下人皆可为，我周氏亦然。今日始，凡有能者族人入世历练，若遇难困，族中倾囊相助，但切记仍以母姓示人……”
　　老太爷的声音缓慢肃重，下首众人神情皆可用激动二字表达，看来周氏真的隐世太久了，子孙们皆殷殷期待长久入世，而非以往短暂的历世游历，再隐遁下去，族人该离心了。
　　以往游历归来的子弟们都需要适应几年，方能忘却世情安于族中，也有个别不愿归来者，那就切断与族中一切关系方可入世。例如老太爷就有一个叔叔，脱离族群，其后人至今未归。据说当时族中开了祠堂，宣告此事，但并未言明去向何处，族谱上当即就备注其人已逝，此后再无人提及，但至今族人都知道此事，因为知道所以才很少有游历不归者，那可是背姓忘祖啊。不过当真是已逝了，再无音信，甚至连后人都再无出现，也许只有老太爷知道吧……
　　周老爷言罢，清咳两声，众人即刻安静，
　　“另有一事，需告知祖宗，老大，取族谱来”，
　　“是，父亲”，大老爷虽有疑问，但他已经猜到和明月有关，至于是什么，总会知道的。大老爷净手，取来族谱置于祖宗牌位前，退立一旁，接着一位周姓子侄端来笔墨置于族谱旁。
　　老太爷起身转过再拜，回转对众人言“今日开祠堂，另一事是给三房周明月上族谱”言毕转身翻开族谱至周其敏那页，提笔，蘸墨，书写“长子周明月”精致的似隶似楷的方块小字，出现在周其敏和李慧儿下方首位，这是嫡长子的位置啊。
　　“……”周大老爷抬手揉了揉似乎被灰尘迷住的眼睛，惊讶的只能再瞪眼，没看错啊，对吧！哦，原来如此，父亲的那句“且再看看”，看来是有了定论了。
　　“安小子，传祝吧”老太爷对左后方刚才端来笔墨的青年摆手道。
　　那位被称为安小子的拱手称“是，太爷”，拿起香炉旁一方帛娟，迈步于堂正中，面向门外，双手伸展帛娟于身前，提气，念曰：
　　“卫宣七年夏，子孙百众，拜告祖宗，今有子明月，及上族谱，其敏嫡长，承继家业，伏惟尚佑，保族宜家……”云云
　　一大堆拗口言辞，无非告之祖宗，从今天起，周氏有个孙子三房嫡长周明月，才高八斗，可承继祖宗之志，佑护族人云云。
　　周明月一身青衫稠衣少年人的扮相，早在那位安小子对外宣读时，就已经到了院中立在最后，故而见证了族人震惊的神态。有人在人群中张望，带看见一少年妆扮的明月时，更是哑然。明月被众人看的浑身长刺儿，但也只能抬首垂眉，故作镇定。其实，刚进祠堂被周管家叫走至偏院中换衣衫时就隐约能猜到祖父的打算，或许祖父要当众宣布明月以后以男装示人，在祠堂里宣布更显庄重严肃。谁知这周老头更狠，直接篡改族谱，这是不打算让明月活着恢复女身了啊，怎么不换个名字啊，也好留给她以后死遁啊，男子叫周明月？明月兄？唉，就这样吧。
　　院中的女人们即使再惊疑，也没有机会插言，不过堂内的男人们都惊的站起身了。
　　“父亲，父亲，明月是……”“父亲，父亲……”
　　“爷爷，明月妹妹，她，她……”
　　“二弟，你可想好了？”一位胡子更白的老头也插言道。
　　“父亲，父亲，宏儿，宏儿是儿的嫡长子啊，明月怎能……为何啊？父亲？”周三老爷已经语无伦次了，近前看或有泪光盛满眼眶，他有多欢喜周明宏的出生，此刻就有多恼恨周明月的出生，他实在不明白啊，几位兄弟中，他是最没大志的一个，才能也最普通，唯一的骄傲是娶了一个称心如意的娇妻，又生下嫡子宏儿，现在怎么办？
　　“老三家的，坐下吧，听你父亲的”一位老者安抚道。
　　周老太爷摸须道“此事勿要再议，此乃祖宗大事，尔等须谨记，今日始，周氏嫡支三房长子，就是周明月，若要寻根由，你们以后多看看就明白了”，说罢又抬手“安小子，换明月吧”
　　“周明月，入内，跪拜”伴随着高昂的传唱声，明月拂衣稳迈步，在众人或艳羡或嫉妒或感慨的目光中行至入门内，立定叉手朝左右前方三揖，算是拜会亲长兄弟，接着再前行至牌位前的案几下方的蒲团边立定。倾听，在随后安小子的传唱“一拜”“二拜”“三拜”中依次跪，拜谢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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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的回忆至此。下面还继续回到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