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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七十五章 回首旧时愁上愁 之 雅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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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回首旧时愁上愁之雅智
幼年时候,他的大半时间都是在练习与典籍间度过的。
没有间断的伤口,没有间断的学习,也就没有时间去细想那些心底的寂寞。
所以一直到父亲大人、母亲大人都逝去了,他都不知道怎样面对他们。
父亲大人是严厉的。
记忆中,他带给他的第一句话便是:记住你的身份。
父亲大人是不允许失败的。
记忆中,在见到他浑身是伤再也打斗不动时,他便会皱着眉,加快攻击速度。
父亲大人是寂寞的。
记忆中,他时常眺望远方,似乎是在怀念什么人,而后会像是叹息般撇头,然后闭眼。
父亲大人……
记忆中对父亲大人的描写是那么少,那么淡。
是因为接触时间太少还是因为其他,他不知道。只是想起这些,便会微微痛心。
露琪亚桑告诉他其实父亲大人一定是关心他的,只是因为他不知如何表达,就和几十年前,父亲大人表面上并不在意她,其实为她付出很多一样……
那母亲大人呢。
他淡淡问道。
换来所有人不知所措的表情。
母亲大人很强大。
记忆中,即使不用死神的能力,她依旧能够简单地夺人性命。
母亲大人让人恐惧。
记忆中,她的一个抿唇,一个挑眉都是那么美丽,却总令他冷汗涔涔。
母亲大人也会怀念。
偶尔会举着酒杯立于玻璃窗前,不知所思地迷茫望向远处。
母亲大人……
记忆中对母亲大人的描写几乎没有,甚至比父亲大人的还要少。
在尸魂界也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寻遍所有书册,也仅有“时任三番队副队”七字。
但母亲大人在他的心里,却是最令他畏惧的。
犹记得那时候,为了训练他,母亲大人让他着上义骇,与她一同来到一豪宅。
隔着厚高的院墙壁,望着灯火通明,雅乐四起的主屋,他不知所措地望着母亲大人。
于是,母亲大人带着一贯的微笑,从绯色振袖的复襟中取出短小的匕首,放入他的掌心,而后对他说道:“雅智。用这把刀,杀死里面所有人类。”
他一颤,手中的刀刃险些落在地上。
抬起头,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母亲大人,只见她依旧笑得温润,神色中没有丝毫变化。
于是,他低下头,不敢直视母亲大人深邃的目光,然后沉默着,不知该如何言语。
“你的第一课。”见他不语,母亲大人便说道,“我会看着的。”
他咬唇,却依旧不敢说出反抗的话语,最后紧紧握住母亲大人交给他的匕首,低语道:“是,母亲大人。”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类的鲜血是那样灼热。
每一次自颈项中射出的赤血洒在身上都让他像是感到烫伤般地一颤。
第一个人类在自己面前倒下开始后,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便开始传播开来。
慌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间或有东西摔碎的声音。
“不要让他们逃走。”不知是看出他的意图或是其他,母亲大人忽然在侧笑道。
“是。母亲大人。”他侧头看向打算翻窗逃走的人类,快步赶上,用力切入他的脑颅。
这一次,温热的脑液顺着匕首滑下,黏黏呼呼地站在手与匕首的夹缝间。
“呕……”胃在翻腾,呕吐的感觉是那样剧烈……但他不能,更不敢在这时候呕吐,只得发出一声干呕的声音,继而再次投入人群。
从各个人类要害中喷洒出的血液洒满了全身。
他因为不断跑动而有些发软的双腿不停颤抖。
但依然没有停下。
毫不犹豫地挥刀,让布满鲜血的匕首刺入另一个妄图逃跑的人类。
他直起身,再次扫视全场。
原本歌舞平生的宴会上已是血流成河,身着华丽的各色男女皆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音响中淡雅的古典乐却依旧讽刺地唱响着。
忽然,像是发现什么,他缓步走向宽大的楼梯口。
“快点……乖乖上去找爸爸。”一个头发凌乱四散的少妇背身坐在楼梯的死角处,语带慌乱地轻声对一个小女孩说道。
“可是……”女孩似乎没有见到之前的血腥杀戮,歪着头不解地说道。
“那个杀人狂要发现了!还愣什么!快走!”少妇语速渐快,最后向着楼梯,在女孩背上推了一把。
“可……可是。”女孩重心不稳地倒在华美的白色大理石石阶上,用手肘撑住身体,而后撅嘴说道,“那边那个小哥哥不一起走吗?”
于是,少妇瞬间僵硬了,她不敢回头,便大声向着女孩叫道:“逃!快逃啊……”
还未说完,一把匕首旋转着刺入她的眉心,少妇带着极度惊恐的表情缓慢倒在纯白的石阶上。鲜血在阶上汇成血泊,而后沿着坡度向下蔓延,滴在高贵的白色波斯毛毯上。
他淡淡看向似乎还不明白情况,不知少妇为何忽然倒下的女孩。
“哥哥。要一起走么?”女孩递给他一个童真的笑容,没有张开的五官隐隐现出其将来的风采。
没有遇见过同龄人,没有和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以外接触过,甚至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此微笑的他,禁不住诱惑一般,跨上前一步。
母亲大人不发一言地看着他向女孩走去,却没有出声阻止。
女孩继续笑着向他说道:“哥哥。我们一起上去玩吧。叔叔阿姨他们都不肯呐。”
他渐渐走近,灰蒙蒙的影子投射在女孩的脸上,让女孩的五官有些许的模糊。
“哥哥。听说很快的。”女孩忽然说道,而后他感到一把防身用的小刀被瞬间插入腹部。
女孩依旧带着甜笑的身体因胸口的黑洞而如泥般倒下。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流淌鲜血的母女两人的尸体,而后捏爆了手中的心脏。
从此他不再相信笑容。
母亲大人轻轻笑出了声。
她端步走到女人身边,拔出插在头颅的匕首,而后笑着对他说:“我已经设下结界,没有人能逃走,你要做的到这里就好。现在,跟我来吧。”
他跟随着上了长长地阶梯。
昏暗的二楼没有点灯,微弱的光线自楼下投射进来,却已经显得很亮。
两侧是连串的木门,连接在一起,离彼端十分遥远。那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其实这样的距离很近,近到只需要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可以一路杀完。
母亲大人随手推开了最近的木门。
于是,他第一次见证了母亲大人的杀人术。
无论是挥刀的弧度,或是进退的步伐皆优雅地如同翩舞。
他和这样的境界实在差的太多。
一扇一扇,无论是藏匿或是疯狂,都止不住那优雅地杀戮,所过之处流淌出来的鲜血汇成小溪,连结了每一扇房门。
直到最后,母亲大人悠闲地走向最后一间未知的房间,而后推开门扉。
婴儿的啼哭声蓦地传来。
母亲大人缓步走去,甚至没有用到匕首,便仅用手掌之力,捏碎了婴儿脆弱的头颅。
她从复襟中取出一个小盒,从中拿出一片纯白的樱瓣,而后将它在那婴儿的血液中微微浸湿,贴在它看不出原型的额头上。
“走罢。”收理好小盒,母亲大人提着匕首,笑言,此时,警车的鸣笛声自远方响彻天际。
这些记忆时至今日已相隔良久,在随着阅历的增多,他渐渐明白了他们的爱,只是那些细小,细小到只要一个仰头便会错过。
一直到父亲大人、母亲大人离开很久很久之后的今日,他依旧会思考,他们真的爱过他么?
或许吧。
而后有一天,他忽然听到了一个麻木的女声,在脑海中响起:
——你想看你父母吗?
他毫不犹豫地问道:
——代价是什么。
——所有。
他静默一阵,没有即刻回答。
——等到以后吧。
他淡淡说道。
既然他被留在这里,那么就遵照着他们的意志,做他们所想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