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童养媳》小胖柑

9、第 9 章

　　朱蕤从门口进来，刚好听见了秀巧让陆青拿钱出去给丸子买东西。对于秀巧与他分的如此清楚，他心里不舒坦。

　　秀巧就是这样的人，从来不愿意去占人便宜。她一进他家的门，就抢着和他娘做家务，哪怕他娘怜惜她年岁小，要照顾她些，她也是能多做些便多做些。一大清早，他还在睡，她就过来收他的脏衣衫去河里洗了，等他起来灶台上早饭已经热腾腾。
　　他娘曾经私下跟他爹说：“秀巧这孩子懂事地让人心疼。”

　　他从那一刻起就心里下了决心，以后定然要金榜题名，他会好好疼她。谁想到老天如此作弄人？

　　想到这里他看向扑到他脚边的丸子，心里有些烦躁，虽说孩子是无辜，但是到底有些厌恶他是怎么来的。他此刻不想敷衍孩子，对着陆青说道：“带表少爷去逛街。”

　　丸子没想到舅舅没有过来抱他，但是听见说让陆叔叔带着他去逛街，也就没影响心情，伸开双臂让陆青抱着走了。

　　“哥，姚太太让我过去！我先过去了？”秀巧觉得朱蕤心情不好，一下子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刚好姚太太让她过去，也算是个借口。

　　朱蕤点了点头道：“去吧！”

　　秀巧跟着红螺出了院子，沿着石板路往前，过了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向前，廊前是一滩池水，上面残荷破败，倒也是别有一番景致，走了一路不禁感叹姚半城的称呼所言不虚，果真是豪富之家。

　　跟着红螺进了正房，绕过了一扇大理石的巨形屏风，只听得里面报道：“王娘子来了！”他们不知道她夫家姓什么，只能按照姓氏来给她安了个王娘子的名头来。

　　秀巧走了进去，见上面的正位上坐着一个鬓角灰白的锦衣华服的富贵太太，看上去年纪与姚老爷倒是差不多，想来就是姚家的二太太了。欠身蹲了福礼：“见过二太太！”

　　姚家二太太忙站起来走过来道：“这些俗礼不要也罢，老爷昨日回家来带了你做的秃黄油，我多吃了半碗饭。对着我啧啧称奇说，咱们庄子上那个做饭顶顶好吃的娘子，居然是侍郎大人的妹妹，还说今日要将你接回咱家里来住。天下居然还有这等巧的事情？我想着定然要见你一见。今日一见，我不禁想问你一句了。”姚太太说着看向秀巧。

　　秀巧带着笑问道：“太太想问什么？”
　　“你老家到底是什么钟灵毓秀的地方，居然能出这样一对兄妹？之前看见侍郎大人一眼，觉得当真是丰神俊朗，难得的俊俏公子。今日一见你，又是这般标致动人？”姚太太好一张嘴，将秀巧一顿猛夸。

　　秀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太太过誉了。府上的姑娘各个貌美，我哪里能当得太太的赞誉？”

　　“我这是真心话。”姚二太太说道：“听红螺说，那些衣衫你都退了回来。我本来就对老大媳妇说了，衣衫这件事情最是忌讳别人替你拿主意，偏生她不听，要替你准备。衣服还是要自己挑中的。”她这么一说，将秀巧不愿收，改成了不喜欢。

　　“并非如此……”秀巧刚刚开口，姚二太太就打断说道：“这么着明日我让咱们家小七一起陪着你去店铺里逛逛，你自己挑自己选如何？”

　　“太太，您太客气了。叨扰已经很不好意思，哪能再让您这里操心这些事情？”

　　“没事儿，咱们家小七活泼热情，她小你两三岁，最是贪玩，让她带你玩一天，她高兴还来不及。更何况，我这里也是想要托付于你一件事。”姚二太太停下来看秀巧的反应。

　　秀巧也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什么，她问道：“也不知道我能帮什么忙，若是能做，太太只管说便是。”

　　“去京城千里迢迢，想托朱大人将我们家小七带到京城她大伯府上。一路上还要劳你多帮忙。”姚二太太说道。

　　原来是这样，秀巧自然接口道：“这是顺带的事情，太太客气了。”

　　姚二太太让人端了个盘子上来，那丫鬟将盘子端到秀巧面前，上面是一对金镯。秀巧抬头讶异地看着二太太。

　　二太太站起来说道：“山高水长的，劳烦你带她，这对镯子也算是聊表心意。”说着执起秀巧的手，要亲手给她套上。

　　秀巧抽回了手，福身道：“谢过太太美意，举手之劳，不敢收重礼。”
　　二太太还待要塞她手里，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拿，二太太看东西给不出去，她也不再勉强，只说：“你这孩子啊！太顶真了。”

　　秀巧回院子的时候，看见朱蕤在练剑，从来不知道他居然会武，站在那里看他舞地眼花缭乱，煞是好看。

　　朱蕤见她回来，收住了剑势，接过护卫手里的汗巾往头上擦了擦，让秀巧不禁想起以前在乡间，农忙时他也会下地帮忙，大半日的劳作之后满头大汗。

　　她中午做好饭，送到地头上，他洗过手，接过她手里的汗巾擦了头上的汗，一起坐在田埂上和他边聊边吃饭，走过的同村叔叔伯伯多是会心一笑道一声：“阿蕤，你家小娘子做的饭好吃吗？”。虽然是打趣他，倒是常常惹地她满脸通红。

　　想起这些旧事，秀巧心里落寞，那时候看着他一颗颗汗珠擦干，心里是甜的，如今却满是酸涩。她匆匆进了屋子，坐了下来烦恼着，到底跟他去京城是不是错了？

　　直到丸子咯咯的笑声传来，秀巧才收拾起自己的心情，走了出去。小东西举着一串糖葫芦进来，嘴里叫着：“阿娘！”总算是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糖葫芦。

　　小丸子把糖葫芦塞给秀巧道：“阿娘吃！”秀巧张嘴咬了一个，麦芽糖的甜和山楂的酸在舌尖上滚过，这是很多年前的味道。

　　小丸子看到朱蕤从书房里走出来，立马大叫道：“舅舅！”

　　朱蕤并没有回他，只是扯了一抹笑容，小丸子正兴奋着，他举起手里的糖葫芦道：“舅舅也吃！”

　　看着秀巧嘴巴在嚼动，朱蕤蹲下去，咬了一颗山楂下来，在嘴巴里吃着，小丸子仰着头问他：“好吃吗？”

　　朱蕤点点头道：“好吃！”
　　当年赶集的时候，给她买一串糖葫芦，也是这样让他吃上一口，一模一样的眼睛，一模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问：“好吃吗？”

　　这一刻朱蕤无法面对孩子天真烂漫的这一张脸，他努力让自己克制不迁怒。

　　如果没有他，他就可以不在意秀巧的那些遭遇，那些事情可以当成没有发生过。但是这个可爱的，惹地他的护卫和下属都喜爱的孩子，却是一个铁证，除了日日提醒他秀巧经历过的事情之外，有了他，他还如何去隐瞒？他对外该如何说？爱之不能，恨之不得。

　　秀巧看见朱蕤脸色不好，过去拉着丸子道：“丸子，舅舅今天累了。先跟阿娘进去吧？”

　　“舅舅不一起吃晚饭吗？丸子饿了！”丸子抬头看着秀巧，咕溜溜的大眼睛又看着朱蕤。

　　“是啊，方才小的要给表少爷买糕点，他说要留着肚子，回来要跟爷和姑奶奶一起吃晚饭。”陆青对秀巧和朱蕤说道，才短短两天，陆青和丸子已经成了忘年交，丸子的品性脾气几乎和秀巧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懂事地让人心疼。

　　朱蕤回过神来暗骂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这件事情上，秀巧无辜，丸子更是无辜。罢了，往事已经无法追回，他还能如何？

　　“我没事，今日确实事情有些棘手，头脑有些发昏。丸子，一起去厅里，咱们吃晚饭。”朱蕤伸出手来，丸子看看他娘，看着朱蕤伸出的手，小腿蹬蹬地跑了过来，牵着朱蕤的手，在他心里舅舅的手又大又温暖，牵着真的很开心。

　　一大一小两个往厅里走去，秀巧跟在身后，这个景象只有在梦里她才做过，朱蕤牵着丸子的手，他们俩亲密如父子地在一起，可他们永远不可能是父子。

　　陆青吩咐传膳，丸子又把剩下三颗山楂分给了，一人一颗，看着舅舅和阿娘坐在那里跟他一起吃着糖葫芦，他开心的咯咯笑，如一条小狗一样扒拉在朱蕤腿上，叫着：“舅舅！”

　　朱蕤捏了捏他的肥嫩的脸蛋道：“怎么了？”
　　小东西把头埋在朱蕤的膝盖上，一脸的幸福样子，朱蕤叹息了一声，将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饭菜陆续进来，秀巧过来将丸子拎了起来，让他坐在凳子上，说：“好好吃饭！”被他娘一训，丸子就垮了一张脸，说道：“阿娘坏！”

　　朱蕤给丸子打了一碗肉丸子汤，对他说道：“丸子，来吃丸子了！”

　　丸子看见前面的碗里两颗小肉丸，对着朱蕤说道：“舅舅也坏！”说着拿起勺子开始吃饭。

　　秀巧给孩子夹了一筷子炒蛋，对着朱蕤说起方才见姚家太太的事情。

　　“姚大人是托我将七姑娘带进京城。”朱蕤说道，“那对镯子算不得什么重礼，收下也无妨。”

　　“话不能这么说，什么叫不算重礼？一双镯子，我看那大小定然有一两多重，只算了这金子都不老少钱了。一同进京，若说照顾，我们娘俩都是你在看顾，我能做什么？说到底不过是拿这个我看着重，你看着还轻的礼，送出来探探路。”秀巧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朱蕤抬头昏黄的灯光之下，秀巧的唇色粉嫩，朱蕤饶有兴致地问道：“她在探什么路？”

　　只听得秀巧继续：“我与你之间到底是何等样的关系？若是我今日收了，明日定然会有一件，我看起来略微棘手，但是你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会被托付。若是我央着你做了，他们心里就觉得我能成些事，以后就是一条路。”

　　朱蕤带着笑看着秀巧道：“若是我不肯做呢？”
　　“那就是我与你的关系没那么深厚，或者我根本不敢跟你开口。以后也就不用再花心思了。”秀巧说完，夹了饭菜吃了起来。

　　朱蕤深思地看着秀巧，一直知道她知进退，懂深浅，没想到压根就没有领过京城那样世面的她，不过是一件小事，已经让她悟出这么多道理来。

　　“所以，你才不拿？”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这种东西拿不得。”秀巧说道，她说完看见朱蕤看着她，她仔细回想了一遍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错，你做得对。”朱蕤说道：“明日既然那七小姐要与你一起去买点衣物，马上要进京了，也该添置些东西。你和她一起去，拿的东西，让陆青付账就是。”

　　“哥，我有钱！不用……”秀巧忙说道。
　　朱蕤看着她道一声：“我是……你哥！”最后两个字咬地异常沉重。听地秀巧心口如被鼓槌敲了一下，胸腔中的心差一点就跳出喉咙口。也不再说什么，只嗫喏地道了声：“知道了！”

　　说完就带着磨叽着吃得差不多的娃儿离开……